“的確是自討苦吃！”

    牤說道，隨后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側(cè)過身，笑起來，小心翼翼的對著馬車內(nèi)開口：“將軍，不過也有一些，想要立功，并且頗有膽識之人！”

    一旁的嚳見狀，滿是詫異的看向牤，但隨即也沉默下來，他跟著白衍都已經(jīng)立功獲爵，故而都沒有收下村民送的糧粟，但對于村子里的男子，其實(shí)也有一些人，與嚳十分相熟。

    比起入伍后，不知調(diào)去何處，在嚳心里，不如去雁門跟著將軍，畢竟他是跟著將軍一路走來，不僅僅知曉將軍的本領(lǐng)，更知道將軍對軍陣士伍有多好。

    在嚳眼里，跟著將軍，即便戰(zhàn)死也不會后悔，總比跟著其他人，不明不白死去的好。

    安靜之中。

    馬車轱轆聲不斷響起，馬車四周其他將士，此時也都紛紛安靜下來。

    正當(dāng)牤與嚳有些忐忑不安，擔(dān)心白衍是不是生氣的時候，牤都后悔，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時。

    “待春耕之后，若是他們不怕北疆之地苦寒，不憂路遠(yuǎn)而思親，想去雁門殺敵，吾便書信一封，讓他們?nèi)パ汩T！”

    白衍的聲音從馬車內(nèi)傳出來。

    “諾！”

    牤聞言，與嚳對視一眼，二人眼中滿是喜色，臉上盡是笑意。

    洛陰河畔。

    馬車順著官道，來到河畔旁方才停下。

    白衍走下馬車，看著洛陰河畔依舊有無數(shù)商賈來往渡河，白衍放心至于，突然看到不遠(yuǎn)處兩個熟悉的身影。

    而由于白衍一行人，人數(shù)不少，加之都有戰(zhàn)馬，故而在白衍下馬車的時候，其他在河畔之人，都紛紛看到白衍，白衍看到的人影，自然也不例外。

    在諸多好奇的目光中，白衍一步步走上前，看著曾經(jīng)見過一面的呂公、呂雉，走近后，便拱手打禮。

    “白衍，見過呂伯，見過呂雉姑娘！”

    白衍看著呂公、呂雉以及那兩名男子的眼神，很快便意識到什么，故而沒有再用當(dāng)初的身份。

    “呂文，拜見武烈君！”

    “呂雉，拜見武烈君！”

    呂公與呂雉，連忙還禮。

    父女二人此時惶恐之余，也盡是意外，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白衍，不過想想也是，河畔對面，便是白衍的封地洛陰，在這里見到白衍，倒也正常。

    呂雉站在父親呂文身旁，看著眼前這個，昔日見過一面的年輕男子，想到他就是白衍，呼吸不由得有些急促起來，低頭間，連眼神都不敢再與當(dāng)初那般，直視這男子。

    “呂澤！拜見武烈君！”

    “呂釋之，拜見武烈君！”

    一旁的呂澤與呂釋之見到白衍好奇的目光，也跟著拱手打禮，看著白衍是身旁的牤，呂澤兄弟二人心中都本能的有些不安起來。

    混跡江湖多年，什么人能招惹，什么人惹不起，兄弟二人憑感覺，都能猜出一個大概。

    而看著牤，二人有預(yù)感，恐怕他們二人聯(lián)手，都未必能打敗此人。

    想到這里，二人滿是忌憚的看向面前的白衍。

    “昔日見呂伯，聞二位君子之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白衍對著二人還禮。

    呂澤與呂釋之聽著白衍的話，有些詫異的看向彼此，不過還不等呂澤回話。

    “武烈君謬贊，今天下，何人不知武烈君滅魏破楚……”

    呂公聽到白衍的話，連忙笑著還禮，神情有些緊張。

    得知白衍便是昔日的徐君子，再想到當(dāng)初大梁發(fā)生的事情，呂公哪里還不知道，昔日之所以碰到白衍，便是白衍暗地前往大梁，圍剿楚國死士。

    但呂公此時尚不知道，白衍有沒有聽到，昔日長子籌謀之事，若是知道……

    想到這里，呂公不由得看向白衍身旁的幾人一眼，心中無比擔(dān)憂。

    “武烈君！”

    “白衍！他便是武烈君，白衍?。?！”

    河畔旁，隨著呂公等人的舉動以及言語，原本觀望的無數(shù)渡河商賈，瞬間全都喧嚷起來，看向彼此，小聲的議論道。

    白衍自然也見到這一幕，隨后看向呂公幾人。

    “呂伯謬贊，白衍有愧，昔日曾與呂伯有約，定去單父拜訪呂伯，不曾想，白衍食言，慚愧之余，今日相見，白衍想在洛陰，設(shè)宴招待呂伯，還請呂伯不辭！”

    白衍對著呂公拱手打禮道，對于呂公以及呂雉，白衍知曉很多事情，但對于呂澤，白衍是一無所知，心中無比好奇。

    想到后世天下大亂，呂澤身邊不乏能人，以呂澤如今的身份，能聚集能人，并且那些人都為其是從，白衍可不相信，呂澤是個泛泛之輩。

    “武烈君相請，呂文，斷然不辭！”

    呂公聽到白衍的話，連忙拱手還禮，此刻呂公也滿是疑惑，白衍為何要設(shè)宴款待他，想到白衍沒有命人擒拿長子、次子，想必應(yīng)當(dāng)是沒有惡意。

    莫非，真是因?yàn)榇饲耙皇?，想要設(shè)宴款待？

    呂公滿是疑惑，但此時無法拒絕的情況下，也只能寄希望于白衍只是簡單的設(shè)宴招待。

    第六百五十二章：對白衍改變看法的呂公一家

    洛陰城，曾經(jīng)一個名聲不顯的城邑，如今隨著越來越多的商賈到來，無數(shù)商販以及各種奇珍稀物，也跟著商賈來到洛陰城。

    而人越多，貨物越多，酒樓越多，有身份有背景的士族子弟，也更喜歡來到洛陰消遣，自然而然，巴結(jié)權(quán)貴的儒生以及游俠，也隨著士族子弟而到來。

    這些若是放在后世，便被稱為良性循環(huán)。

    而放在這個世道，卻并不為人所知，甚至在戰(zhàn)亂不休的情況，諸侯國之中，除齊國外，更多的，還是注重耕戰(zhàn)，商賈雖有，但更多的還是不為君王所喜。

    曾經(jīng)在秦國的商鞅，便是這般，若是百姓都花心思去行商，誰來種田，誰去打仗。

    洛陰城內(nèi)。

    白衍帶著呂公、呂澤等人，來到自己的府邸中，當(dāng)看到府邸內(nèi)不管院子，還是房間內(nèi)，全都空蕩蕩的，別說呂公與呂澤兄弟，就是呂雉，都一臉疑惑。

    這與他們想象中的武烈君府邸，實(shí)在差距太大。

    倒是呂公率先反應(yīng)過來，想到什么后，看向白衍。

    “叔平曾聞，武烈君于楚地，置賣家財(cái)而換糧，今日一見，實(shí)在感慨良多！”

    呂公說道，呂公名文，字叔平。

    呂公想到當(dāng)初在魏地之時，便隱約聽聞白衍耗盡家財(cái)，為秦軍將士換取糧粟，彼時呂公便多有感慨，然而卻也沒想到，所謂的耗盡家財(cái)，卻是如此徹底。

    這哪里是耗盡家財(cái)，這完全是變賣家財(cái)??！

    若非親眼所見，呂公都不敢相信。

    在呂公眼里，為朝堂文武百官者，謀私財(cái)之人，屢見不鮮，更有甚者，如郭開之輩，收秦國之財(cái)，毀趙之社稷。

    像白衍這般做的人，呂公還是第一次見。

    “將負(fù)王命，領(lǐng)兵伐國！君王之信，王將之勇，伍卒而不畏死，三者是為大勝！白衍昔日耗盡之財(cái)，將士飽腹而力戰(zhàn)，王賜萬金而還，白衍何嘗不是感慨，能逢伍卒之忠勇，能承我王之厚信！乃白衍之幸也！上觀君王，下言伍卒，白衍皆不如也！有愧！”

    白衍聽到呂公的話，一邊走，一邊搖頭感慨，那一臉惆悵的模樣，仿佛這輩子能有幸遇見這么好的君王，以及統(tǒng)領(lǐng)如此悍勇的將士，便已經(jīng)是不枉此生。

    白衍與呂公的對話，一旁的呂澤、呂釋之全都看在眼里，當(dāng)看著白衍的模樣，二人腦海里都不由自主的浮現(xiàn)一副明君良臣之景。

    可對于嬴政，他們兄弟二人，實(shí)在沒有什么好印象。

    他們身邊的好友，昔日在故土素有名望，然而時至今日，被抓的被抓，逃亡的逃亡，一些人甚至只能躲藏在山里茍活。

    這一切，都是因?yàn)榍貒穆闪?，?yán)苛的法令。

    這讓他們?nèi)绾文芟矚g秦國，喜歡秦王嬴政。

    “看來武烈君在秦國，逢得賢君啊！”

    呂公輕聲說道，隨后嘆息一聲。

    從渡河后，一路交談來到府邸這里，接觸許久，察覺到白衍平易近人，并無惡意，呂公方才放下心中戒備。

    “承天厚恩，能遇吾王！”

    白衍說道，對于呂公的任何夸贊，言語中，都飽含感激嬴政之心，把功勞都?xì)w功于蒼天與嬴政。

    白衍雖然年輕，但早已經(jīng)深知，好話沒有傳出去沒事，但若是生性傲慢，目無君上的言論，不小心傳出去，被有心之人告知君王，心性再好的君王，也會不由得心生隔閡。

    為朝堂之上，當(dāng)如履薄冰，方得善終！這個道理，白衍一直都記在心里，這也是為何白衍無論立下什么功勞，在朝堂上對于那些辱罵他的人，像蔡朝之流，白衍從未想過私底下去報(bào)復(fù)。

    有時候朝堂上，有一些水火不容的人，反而是件好事。

    有誰能比仇視自己的人，更知道自己哪里有過錯，哪里言語不當(dāng)，反而若是沒有人監(jiān)督自己的作為，稍有疏忽大意，最終釀成大錯，這種情況別說春秋時期，就是后世也有無數(shù)人，也因此而身敗名裂，甚至身死絕后。

    眼下。

    聽著呂公之言，聽著呂公話里有話，用賢君來形容嬴政，隨后又特地提及他與秦國，這隱藏的意思，無非是暗指他白衍是齊人。

    想到這里，白衍略微思索，隨后便順著屋檐，看向院子內(nèi)上方的天空。

    “少時，白衍曾于窗前視天，疑惑屋內(nèi)之景，為何不如屋外所見?！?/br>
    白衍來到正堂大門前，停下腳步，隨后看向呂公。

    “白衍曾有不解，家母解惑，言之房屋遮目！年長些，白衍再問，齊與諸國之不同，逢得一商賈笑言解惑，無異，皆在浩瀚蒼天之下！白衍復(fù)問，諸國無異，何來諸國之分？商賈不言！”

    白衍在呂公等人注視中，說完之后，便露出少許笑意，轉(zhuǎn)頭看向屋檐外的天空。

    “昔日項(xiàng)國被滅，后稱楚人，中山國被滅，后稱趙人，鄭國被滅，后稱韓人，魯國被滅，自稱魏人、齊人……”

    白衍負(fù)手而立，眉頭微皺，目光凝視著天空：“白衍想看看，天下百姓，共在一片蒼天之下，以一國而自居，是何場景，白衍更想親眼看看，中原之外的山川異域，那里的蒼天，可有何不同！”

    正堂房門前。

    聽到白衍的話，別說呂公，就是呂澤、呂釋之，乃至呂雉，全都被白衍的話給驚到，連呂雉一個女子，都能從白衍的話里，聽出白衍那宏遠(yuǎn)之志。

    從木屋到齊國，從齊國到天下，再把目光，看向中原之外的地方！

    呂公與呂澤本想反駁，但白衍說的話卻讓他們皺眉起來，的確，曾經(jīng)那些被滅的諸侯國，在被吞并后都逐漸融入各地的諸侯國之中，早已經(jīng)沒有春秋時期的諸國之分。

    眼下秦滅諸國，也不過是重復(fù)以往的兼并，這種事情，在這數(shù)百年里，已經(jīng)發(fā)生過無數(shù)次。

    甚至等秦國吞并齊國后，所有齊人都成為秦人，那就連白衍，在后人眼里，也就沒有背叛之說，這種事情在春秋之中，也屢見不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