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功 第1011節(jié)
“武烈君可有囑咐?” 嬴政聽著珪的俗話,待珪說完后,看著地圖詢問道。 “有!” 珪的聲音傳來,嬴政看著地圖的目光,頓時有瞬間的閃動,微微轉頭,看向珪。 在嬴政的目光下,珪咽了咽口水,把白衍曾將兩卷竹簡,偷偷放在老者身邊的事情,對著嬴政說出來。 早在被宣召的時候,珪便有預感,秦王嬴政召見自己,一定與那兩卷竹簡有關,或者與那老者有關。 書房內(nèi)。 聽完珪的話,韓謁者表情雖然不變,但低頭的目光中,似乎終于輕松下來,而隨著珪的話,韓謁者也已經(jīng)萬分確定,當真如那劉盂所言,所有竹簡,全都是當初白衍所鑄。 “可是這兩卷竹簡?” 嬴政開口,隨后示意韓謁者,把木桌上的兩卷竹簡拿過來,給珪看。 此刻嬴政的神情,也滿是復雜,望著珪,想到珪方才說,在齊地,白衍便在私下,讓珪到潁川,偷偷把竹簡交給那假冒的老人。 想到白衍,命親信護送那假冒的老人,到咸陽見自己…… “王上,末將從未打開竹簡!觀兩卷竹簡之竹節(jié),確是武烈君命末將交給老者之物!” 珪對著嬴政打禮道,雖然沒有打開竹簡,但看著韓謁者送來竹簡時,珪還是看著竹簡外的一片片竹節(jié)位置,認出這兩卷竹簡,的確是白衍在臨淄時,交給自己的那兩卷竹簡。 說完之后,珪整個人都神情不安,一方面是害怕自己說出來,會害了白衍,另一方面,又害怕自己不說出來,也會害了白衍,特別是韓謁者方才的提醒。 “退下吧!今日交談,不可外傳,武烈君亦不例外,否則,汝三族皆要斬首!白衍……亦是如此!” 嬴政輕聲吩咐道,隨即便讓韓謁者,帶著珪離開王宮。 “諾!” 珪聽到嬴政的話,整個人都有些懵,打個寒顫,而見到嬴政似乎沒有降罪白衍的意思,也不由得松口氣。 珪也不知道,今日深夜自己見嬴政,對白衍而言,是好是壞,而眼下,珪也沒有選擇的余地,祈禱自己沒有釀成大禍之余,只能聽從嬴政的囑咐,對今日之事閉口不言,否則別說自己,就是白衍,都會被嬴政降罪。 看著韓謁者示意起身,珪一臉迷茫的起身,跟在韓謁者身后離開。 片刻后。 隨著韓謁者與珪的離開,安靜的書房內(nèi),便只有嬴政一人,孤零零的站在布圖旁,看著天下疆域,僅有一個大大的秦字。 若是沒有昔日劉盂的話,嬴政不會懷疑這假冒的老者,更別說這老者,手中還有竹簡呈送。 而隨著劉盂的訴說,當心有提防之后,見到老者時,老者的一言一行,在嬴政眼里都是那么的可笑,特別是隨著接觸,每每詢問老者有何見解之時,老者再三緘口,昔日任何事都以需自悟為由,少有言論,更多時候,都用這兩卷竹簡,多行口舌之辯。 “白衍!” 嬴政嘆口氣,看著地圖上,齊國的位置。 若是沒有見到劉盂,他嬴政,還真會被白衍給一直蒙蔽在鼓里。 此刻,當已經(jīng)萬分確定,白衍便是撰寫那些竹簡的人時,嬴政腦海里,是驚駭、是溫怒、是喜悅,是欣慰、以及一絲絲,藏在內(nèi)心深處的激動。 比起之前,如今嬴政終于不需要再擔心,那個素未謀面,有著驚天奇才的著書之人,會為他人所用,更不需要擔心,一直都想見到的神秘之人,會是諸國舊臣余孽,秦之敵患。 嬴政轉頭,看著眼前的安靜的書房,看著無數(shù)盞燭燈下,里面諸多放置竹簡的木架,想到之前,白衍便是在這書房內(nèi),很長一段時間都陪伴著自己,協(xié)助自己處理秦國要事。 慕然,嬴政有些氣憤之余,又哭笑不得,特別是想到,當初他還特地把那些竹簡,給白衍觀閱。 “王上!人已經(jīng)離開!” 韓謁者回到書房,對著嬴政稟報道。 “可否囑咐此人,不能告知白衍!” 嬴政看著書房的場景,背對著韓謁者詢問道。 在嬴政眼里,白衍既然不想要這驚世之名,嬴政就算再生氣,也不會揭穿白衍。 或許放在幾年前,嬴政會不理解白衍的意圖,有些擔心,疑惑,猜忌,畢竟很多記載于竹簡的內(nèi)容,日后足以傳頌千古。 但此時,隨著秦吞并諸國,嬴政成為坐擁整個天下疆土的君王,至周后,又一位天下共主。 看著贏氏宗親,以及朝中軍功大將的言論,嬴政哪里還不知道,白衍在顧忌什么。 白衍! 不想與所有人為敵! 可白衍卻與他嬴政一樣,都知道,秦行周制,那秦滅諸國,吞并天下,將變得毫無意義。 故而白衍才會在不得罪任何人的情況下,明面上與宗親、功臣士族交好,暗地里卻推出一個替身,與宗親、功臣士族為敵,幫助他嬴政推行郡縣制,出謀劃策解決隱患。 即便這件事情,連他這個秦王,也不知道! “王上,已經(jīng)警告此人!” 韓謁者點點頭,隨后把離開王宮時,囑咐珪的話,只字不差的告訴嬴政。 嬴政一邊聽著韓謁者的訴說,一邊想到白衍,思索間,慢慢的,眼神不由得浮現(xiàn)欣慰,秦滅天下,論功勞,白衍不下任何一人,若非資歷不足,比不上王翦等人!在秦根基不深,比不上朝堂內(nèi),那些功臣將領背后的士族!以及齊人的身份…… 白衍怎會在朝野官員、士族交談時,多在眾人口中,于王翦、尉繚、姚賈之后! 可就是這樣一個功勞不下任何人的將軍,一個齊國人,最該也是最有可能想要分封的功臣,卻做出贏氏宗親、絕大多數(shù)大臣、士族,都做不到的事情。 反對分封?。?! 想到白衍一次次出生入死,方才立下的功勞,卻最終愿意放棄分封,更是為上書推行郡縣制,而放棄本該擁有的驚世之名。 嬴政如今,每當想到白衍的隱瞞,心中對白衍有怨言,怒意之時,都不由得一一消散,終是怪罪不起來。 “方才入宮前,汝可有提醒此人?” 嬴政想到方才在書房內(nèi),珪那猶豫數(shù)息的舉動,開口詢問道。 韓謁者聞言,臉色一愣,聽到嬴政的詢問后,也知曉瞞不住嬴政,故而便跪下來,把在入宮前,發(fā)生的事情,告訴嬴政。 “老奴方才擔心,此人乃是白衍親信,寧愿拔劍自刎,亦不入宮,故而便出言提醒!” 韓謁者將事情原原本本的情況,告知嬴政,說完,便等著嬴政處置,畢竟這是在沒有嬴政的允許,就擅自做主,暗示于珪。 韓謁者也不知道,嬴政會如何處置珪,畢竟在秦國,本就忌諱大將擁有親信部將,并且還是死忠之人。 若是放在昭襄王時期,這恐怕足以要白衍與珪的性命。 幸好隨著呂不韋執(zhí)政事情,秦律寬松不少,并且隨著秦國疆域逐漸遼闊,需要將軍在各地領兵坐鎮(zhèn),這些事情或多或少難以避免,如此,方才沒有昭襄王時期那般的忌諱。 但眼下,這些事情,赤裸裸的出現(xiàn)在嬴政面前,恐怕也難免會讓嬴政不喜。 “起身吧!算算時日,另一卷詔令,也該到王賁手中!” 嬴政的話,讓跪在地上的韓謁者十分意外,常年陪伴嬴政的韓謁者,哪里不清楚,嬴政似乎并沒有怪罪方才那五大夫珪,更沒有怪罪白衍的意思。 驚訝之余,韓謁者也只能猜測,或許王上也知曉,白衍與方才那五大夫珪,早些年,便是一起出生入死的關系。 “回王上,應該到了!” 韓謁者起身,對著嬴政稟報道。 韓謁者清楚嬴政之前,特地命人給王賁一卷詔令,其內(nèi)容便是下令讓王賁領兵去臨淄,把躲藏在齊地的楚魏燕士大族,以及齊地的士大族,全部領兵抓起來,把那些士大族,全部遷到咸陽、關中。 “王上,夜深了!” 書房大門外,齊妃穿著單薄的衣物,在侍女的陪同下,站在大門外提醒嬴政,眼下該是去休息。 嬴政聽到齊妃的話,這時候也察覺到夜深,明日還要上朝,于是這才轉過身。 “待白衍回到咸陽,立即命白衍前來王宮見寡人!” 嬴政離開前,還不忘囑咐韓謁者一句,隨后朝著書房外走去。 “諾!” 韓謁者連忙低頭打禮。 …… “阿欠~!” 白衍躺在床榻上,揉了揉鼻子,不知道是誰在罵自己。 深夜下,少于失眠的白衍,起身來到窗邊,看著窗外天空上的皓月與繁星。 田非煙在咸陽,白衍自然是想早些回到咸陽,不過白衍也清楚,回到咸陽后,定會有接連不斷的瑣事找上門。 一想到,嬴政打算讓自己陪同去雍岐之地祭祀,白衍便有些疑惑。 不過好在此時,咸陽城有田鼎在,雁門有老師在,碑姬已經(jīng)把恩師殷碑的墓,遷回故鄉(xiāng),如今在楚地,而徐師也把母親的墓,遷去趙地與亡父安葬在一起。 此番是自身返回,若真出什么事,到時候便想辦法,先讓田非煙離開咸陽。 “滎陽!” 白衍想到明日便能趕到滎陽,距離洛陽、函谷關,已經(jīng)不算特別遠。 明日再去看一看! 雖然滎陽一直沒有消息,但白衍還是打算路過滎陽的時候,去一個地方看一看。 第七百零二章:見吳蕓 “賣粟餅啊!香甜的粟餅!” “燭河的大魚,半錢三條!可以拿回去養(yǎng)著!” “布衣?。÷尻幩蛠淼牟家?,沒有縫補,半錢兩件?。 ?/br> 滎陽城的街道上,來來往往的滎陽百姓中,到處都是小販在攤位前,不斷賣力的吆喝著。 與其他街道的繁榮不同,作為最混雜,并且售賣種類也最多的地方,這里一眼看去,人來人往中基本看不到什么富貴人家。 白衍在人群中,聞著nongnong的魚腥味,看著一些小販,正在販賣不知是從其他地方買來,還是從死人身上扒來的衣物,隨后目光看向不遠處的一條小巷。 來到小巷內(nèi),與外面的鬧市不同,這里雖說也在買賣,但這小巷內(nèi),主要販賣的,是人。 “君子,可需要幼童,這是小子,君子留步看看,日后定是聽話干活之人!” “君子看看小女,看看這身子骨,帶回去給君子洗腳,給君子暖床榻,她吃的不多,很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