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忍

    忍睜開雙眼，發(fā)現(xiàn)又到了夜間時分。他正躺在奎因的床上，微弱的光從他身邊的圓形窗戶照進屋里——那是香港遙遠的燈火在維多利亞港黑色水面上的反光。這束微光在天花板上緩緩爬過，形成一個暗淡的橢圓。奎因躺在他身邊，沉沉地睡著，呼吸輕柔。她溫暖的手貼在他的胳膊上。

    下午的時候，她將他帶到了她家的屋頂上，他們兩個在那里打了將近一小時。她對他手下留情了，他知道這點，他很高興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肌rou并沒有太過失調(diào)。他康復得很好，身體的力量也在迅速恢復。

    打斗過后，他渾身無力地躺在奎因的臥室地板上。他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隱隱作痛，而身體一側(cè)的傷口則隨著心臟的跳動抽痛著，但是這無關緊要。他們兩個的rou搏非常振奮精神。

    前一天晚上奎因大部分時間都醒著，一直在翻看筆記，所以兩人的搏斗也徹底榨干了她的精力。她睡著了，而忍也和她一起睡著了。現(xiàn)在他醒了。

    他的身體仍然在疼痛著，痛法有所不同。他側(cè)過身去看奎因，她的臉非常放松，一縷縷深色的頭發(fā)垂過她閉著的雙眼。忍笑了：她是如此美麗。他想起那些讓他爬上她們床的女孩。通常他們總是會花上更多的時間來調(diào)情和胡鬧，而不是和衣而臥，在彼此身邊安睡，可是奎因已經(jīng)兩次目睹他瀕死的情況，她很謹慎。現(xiàn)在，他這樣望著她，簡直無法想象自己先前為什么會和其他女孩在一起。這是唯一一個他想要的女孩。

    他把她拉了過來，將他的嘴唇貼在她的肩膀上。

    “我愛你，奎因·金凱德。”他低語道。

    在睡夢中，她轉(zhuǎn)向他，雙臂環(huán)繞他的

    脖子。

    “我愛你?！比淘僖淮握f道。他溫柔地親吻著她，同時也可以感覺到她在回吻他。“我愛你，”他對她低聲說道，“我愛你，我愛你。”

    奎因醒了，將他拉得更近，開始認真地親吻他了。

    “我想脫掉你的衣服?！彼卣f。

    她貼著他的脖子，點了點頭。

    樓下傳來聲音。

    忍抬起目光，發(fā)現(xiàn)奎因臥室的門仍然開著。雖然已經(jīng)是夜間了，時間還不算晚。菲歐娜一定還醒著，還在樓下。

    “我馬上回來?！彼驼Z道。

    忍爬下床，走向臥室門。他將頭伸到樓梯頂端的走廊里，聆聽著。他聽到奎因的母親在樓下的治療室里自娛自樂地哼著歌。

    他關上臥室的房門，但是在動作做了一半的時候停下了。臥室外面就是通往樓上浴室的門，而這扇門正敞開著。樓下的一束微光照進了浴室，忍注意到天花板上有一小塊嵌板沒有和其他嵌板對齊。它只歪了四分之一英寸，但是忍大半輩子所接受的訓練都是讓他注意周圍環(huán)境中那些微小的變化。他看了看天花板，立即就猜出，那是奎因?qū)⒁庾R集中器藏起來——匆忙之中藏起來的地方。

    他站在奎因臥室的門口，盯著那塊沒對齊的嵌板。在他醒來時他所感覺到的那種奇怪的疼痛——現(xiàn)在他知道了，那是對金屬頭盔的渴望的疼痛。他從睡夢中醒來，渴望著它，就像他過去因為渴望鴉片而醒來一樣。意識集中器并不是某種毒品。它只是一種工具，一種探尋者使用了數(shù)百年的工具，奎因也承認，它是幫助意識集中的工具。它是一件好東西，在他第一次戴上它的時候，它令他感覺那么好。它令他得以對某種比他個人更為

    偉大，某種近似于他可以成為其中一部分的宏大計劃略窺一二。這又有什么害處呢？

    在他能夠理解頭盔讓自己感覺到的一切之前，奎因?qū)⑺鼜乃^上摘掉了。當然了，她是對的——在完全痊愈之前，他不該使用它?？?qū)⑺赣H寫下的使用說明給他看了。然而就在他的思緒要清晰起來的時候，她將它們截斷了。當他戴著意識集中器的時候，他開始——只是剛剛開始——感覺到他自己和整個世界連接在一起，這種感覺從他還是孩子的時候就再也沒有感受過了。他只是想要徹底體驗那種感覺而已。

    他對她保證過自己不會再戴上它的。但是……他戒掉了所有的毒品，從來也沒想過要復吸。意識集中器是另外一種存在。他可以在奎因睡著的時候戴著它，只戴一會兒，現(xiàn)在就戴上。等到他摘下它的時候，如果他再一次人事不知，也沒關系?，F(xiàn)在是夜里，他等下會在她身邊睡下。

    他望向身后的臥室里面，奎因又一次睡著了。從窗戶透進的微光中，他可以看到她側(cè)臉的線條。她很美，即使再一次開始做夢，她也一直在等著他回到床上。如果他爬回被單下面，他們兩個就可以最終結合了……

    他們之后仍然可以合二為一，只要再稍等片刻。她甚至都不會知道他曾經(jīng)離開過。

    他從臥室走了出去，將房門在身后關上三個大步走進浴室。忍的身高足以輕易地推開天花板上的那塊嵌板。意識集中器就在那里，在旁邊的一塊嵌板上面放著，在微弱的光線中閃爍著光芒。他用腳關上浴室的門。然后，他拿下頭盔，鎖上浴室的門，坐在了浴室的地板上。

    在能夠說服自己不要那么做之前，忍就已經(jīng)將意識集中器戴在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