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到后來，我的肚子嘰嘰咕咕地叫，一開始以為是失水過多，蘇澤含著溫水給我灌下去幾口，我恍惚回過神。

    餓了。

    飯點不知道過去幾個小時，我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似的，口津、愛液、jingye、汗水濕淋淋黏了滿身，被按著射了最后一次，他抱著我去洗澡。

    我跟去廚房的時候盤了發(fā)，淋浴器下，水流沖干凈身上的粘膩，很快就從浴室出來，吃上心心念念的晚飯。

    雖然想這么說，但我實在像具尸體，除了腦袋勉強還能轉一轉，軀體像個破布玩偶一樣綿軟，蘇澤把我妥當?shù)財[到沙發(fā)里，舉著勺子一口一口的喂飯。

    我嚴重懷疑他晚飯煮粥是早有預謀。

    重新熱過的粥反而激發(fā)了rou蛋的鮮香，我慢慢地張開嘴，隨即眼神閃爍地吃下一口又一口，一碗粥很快見了底，他才盛了自己的份，端來坐到我旁邊。

    我慢慢地歪著頭靠在他的肩上，輕輕地講：“哥做飯最好吃了，世界第一好吃?！?/br>
    他便舉著勺子又喂來一口，趁粥堵著我的嘴，慢悠悠地說：“多吃點，世界第一好吃的meimei?！?/br>
    “不想聽黃色笑話，說點別的?！蔽矣袣鉄o力地吐槽。

    “……第一次這樣給你喂粥的時候，我還不會做飯。”

    “你發(fā)燒在屋里躺著，張姨做了粥準備喂你，我想去接碗，沒端穩(wěn)，摔了一地。我跟張姨道了歉，還是沒放棄，趁她打掃的時候又自己盛了半碗，我開門進你房間，你問，什么動靜那么大聲。我當時沒看你的眼睛，說張姨打碎了碗，所以我來給你喂粥?！?/br>
    “哥小小年紀就會顛倒黑白?！彼季w飄回過去，我面無表情地吐槽。

    “生著病，眼睛還亮亮的，看來的是我，馬上開心地笑?！?/br>
    淺淺的紅暈爬上側臉，我別過頭：“你喂我的粥太燙，舌頭燙麻了都沒跟你計較?！?/br>
    “你還記得呢?！笨锤嗪脮偷剑篽u anh aor.

    “我當然記得?！蔽一剡^頭，目光灼灼。

    他彎了彎嘴角，低下頭舀粥：“樂樂，別這么看我?！?/br>
    他的頭發(fā)有些長了，垂下來半掩了神情。我顫了顫指尖，捧上他的側臉沿著鬢發(fā)摩挲：“哥，明天一起去剪頭發(fā)吧。”

    哥點著頭，一口一口地喝粥。

    我問他：“哥，為什么現(xiàn)在這么溫柔?！?/br>
    他側眸看了我一眼：“之前不？”

    “反正高三的時候，有點不?！?/br>
    他突然咬了勺子，牙齒和陶瓷擠壓出咯吱的響聲：“你倒是敢提?！?/br>
    我心虛地縮了縮脖子，他看著我的表情，了然地放緩聲：“知道就好?！?/br>
    我又有點不甘心，還是直白地說：“哥不、不跟我做，還把我趕出房間?！?/br>
    視線冷冰冰地扎過來，我硬著頭皮：“我當時就是很害怕。這可不是你現(xiàn)在說的那種害怕?！?/br>
    “你真的想要，我哪次沒給你？”他抿著唇，聲音沉了幾個調。

    大概是剛剛做完太脆弱的緣故，思緒一下被拽回混沌的舊年，莫名沉浸于痛苦的情緒當中，淚腺有些控制不住。

    “樂樂?！碧K澤看我一陣，放下碗，把我摟進懷里，聲音輕得似有若無，“你知道，你不能那么對你自己，也不能那么對我。你知道，你在拿性愛成當維持我們之間關系的交易?！?/br>
    “我們、不是、那種關系?！彼蛔忠活D。

    “可是、可是，”我終于說出從未敢開口的話，“那時候，哥從來、從來沒有主動要我。”

    沒有什么是絕對的，唯一絕對的是當下一刻里自己的心情。對我來說這一刻能夠延長很久很久，所以我對蘇澤的愛很長很長。

    除此之外的一切都不是，而蘇澤的絕對，由他自己決定。

    默契并不純粹意味信任，有時恰恰相反，是為了否認可能而克制懷疑的緘默。

    我不想去觸碰任何對自己不利的可能。我是個膽小鬼，我喜歡逃避，但是，

    “我主動了，哥，一直是我主動?！?/br>
    我在說什么呢，其實我知道的，我什么都明白的，蘇澤怎么可能沒有主動呢，他一言不發(fā)地留在家里陪我，他沒有時間喘息地忙著規(guī)劃我們的未來，他在暴雨里一直找我到凌晨兩點半，他帶我回到租下整整四年的“家”。

    我在倒打一耙。

    他的目光灼灼，燙得我皮膚發(fā)熱，我難堪地低下頭去：“不要這么看我！”

    “我怕你不要我?！?/br>
    薄薄的冰一碰就碎了，我說著以為自己不會說的話，聽著以為永遠不會聽到的話。

    長久的默契在這一刻被打碎，一地的鏡片，從無數(shù)角度折射出我們不同的影子。

    人不會只有一面。

    背對鏡子，就什么也看不見。

    抬起的目光重新與他對視，我面無表情地說：“我是一個很壞的meimei，非常狡猾，以退為進地逼你說出口。連我愛你聽也不夠，想看你低頭?！?/br>
    “你來我的房間做完之后，困得睡過去，我把你抱回去，放到床上，你在夢里拽著我的手說，不要離開你?！彼潇o地揭穿我，不，不是揭穿，我并不知道我說過。

    哥在告訴我，我想讓他低頭也沒關系，因為我的心早已先一步露出脆弱。

    但是。

    “那就夠了嗎？”我依然問，夠回報你對我的愛了嗎，夠讓你繼續(xù)愛我嗎。

    蘇澤又冒了火：“你知道，你明明知道——”

    我知道，他并不是因為回報所以愛我，打從一開始就不需要我付出任何。

    “我不知道?！蔽艺f，“我不想什么都知道了，我想聽你說?！?/br>
    我張了張嘴：“不然我先說?！?/br>
    蘇澤把我推進沙發(fā)，我在極近的距離看著他的眼睛。

    “我不相信你?！逼痰某聊?，在我開口前，哥這么說，“我不相信你會愛我。高考畢業(yè)，世界在某一刻變得太大。我不相信你會永遠愛我?！?/br>
    “可信的只有我愛你這一件事，一直、永遠，我、愛你。”

    對。

    “你還在上高三，呆在這個家你不好過，你還需要我，但你馬上要畢業(yè)了。”

    “很爽，我很爽啊樂樂，你一次次闖進我的房間，讓我干你，當著我的面自慰，拽著我的褲子要口我。我硬得要炸了，樂樂，jingye射到紙上你還想拿走，你拿走干什么我都不敢想，我爽得要死了。”

    “可你又能愛我多久呢?！?/br>
    永遠。

    “他們離婚那天，我找了你幾個小時？手機關機，一個人在街頭游蕩到凌晨兩點半，闖紅燈差點被車撞?！?/br>
    “你是不是當時就想不要我了??？不用等畢業(yè)，爸媽要分家，你離開我身邊。你不在我眼前馬上就會不愛我，我周一到周五在校，你已經不愛我了?！?/br>
    “你說沒有如果，好，你暫時沒有那個打算。所以我等著，等你考完試、等你畢業(yè)、等你出分。你上大學，你要離開我，你不需要我，你也不要我了?！?/br>
    可是為什么呢。

    我按著額角，與這一字一句感同身受，于是抬起頭，發(fā)問：“哥，你說的到底是誰？”

    他在一瞬間失了血色。

    “是你，哥。你動搖了嗎？你在大學，我不在你眼前，你動搖了，你突然發(fā)現(xiàn)一周有幾天沒想起我，周五了，你突然意識到你要回家，家里還有我。”

    “我們總是在一起，所以你愛我，當我們走上各自的人生，又會如何呢?！?/br>
    我微笑著問。

    “我愛你?！彼淖齑筋澏叮抗庖獙⑽掖脸鲆粋€洞，“我愛你?！?/br>
    雖然不會總是想起，但愛的心情一直持續(xù)著，愛藏在血管里，到血液流干前都會一直持續(xù)下去。我在心中替他解釋，替我自己解釋。

    永遠是個虛無縹緲的詞，我們不承認自己相信，又不敢置信自己不信。

    我想了想，還是攥住他的手腕：“我還是要聽你解釋。你怕我不愛你，還有呢？”

    我其實已然明白，哥仍然臉色灰敗，他垂著眼，看不到我臉上的憐愛。

    “我怕……我不愛你?！?/br>
    他好像忘記自己上一句話語，他說的愛我，是現(xiàn)在時。

    “為什么害怕呢。”繼續(xù)循循善誘。

    “我不能接受我曾有一刻以為我不愛你?！?/br>
    他明明回到我身邊，明明就在我眼前，他愛我愛得要死了還在質疑過去，我哥真是比我還要……病得不輕。

    不過下一刻就輪到他問：“你為什么可以？樂樂，為什么會有前男友，你不愛我？你真的不愛我？”

    他真是瘋了，他明明說了這么久“我不相信你愛我”。我也瘋了，我能聽得懂他在說什么。

    說到底真相與猜測幾乎分毫不差，但癥結終究落成沉疴，血淋淋地撕開是個好的選擇。

    畢竟我們只是人類。

    “你先丟下我的，還要我守節(jié)嗎。”我語氣冰冷地反問，“你在離開的兩年里反復確定了自己真的愛我，然后要向我提一樣的要求。搞錯什么了吧?！?/br>
    他愣住了。

    “我不愛你，不是你自己相信的嗎。”

    可憐的哥，他眼眶都紅了，他無言以對，本來就該無言以對。他憑什么，憑什么丟下我一個人。我過得很好？我確實過得很好。但他不能離開我，我不能原諒。

    如果我是jiejie，比他大一歲，我可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但是不巧，我是他的meimei。

    因為是meimei，所以可以罵他，可以說自己不原諒。

    然而幸運的哥，他遇上的是我這個講究公平的好meimei。

    我不介意，我還總是作比，我愛他，愛得比他更多。

    我的感情深重，不允許任何人否認。

    兩種情緒碰撞，我恨恨地開口：“你給我說清楚，你到底怎么想我?！?/br>
    “我”字開頭的語句激烈地冒頭，隨即卡殼在半路，蘇澤夢游似的抬頭，看我像是看一個夢：“樂樂，你……”

    “……你愛我嗎？”

    “……媽的廢話，要我說多少遍我愛你?！?/br>
    “我跟著你這個王八蛋一起經歷了兩年感情猜猜猜，你回來之后還不計前嫌地給你cao，我不愛你你還能出現(xiàn)在我眼前？我都不惜得自己動手，讓我現(xiàn)男友趕你走?！?/br>
    “好好，男友是吧，我告訴你，跟他在一起因為他長跟你沒一點相似，我就想啊難道我離了我哥真的不行？然后跟他親了一次，真的好惡心，媽的好像我的身體不是我在惡心是你在替我惡心。我對不起人家，我還是心里有人，愛著自己的傻逼親哥，我想找個理由分手，他正好給我遞枕頭，說要cao我。媽的我只給我哥cao，別人我接受不了。”

    “我愛你，我愛你你可以相信一下嗎，聽見了嗎我愛你，一直、永遠、哪怕你陽痿干不動我我還愛你，我愛你愛到這個地步，你敢說我不愛你嗎？你怎么敢這么對我，你怎么敢離開我？”

    “滾開別親我，去給我倒水！”我舔舔干裂的嘴唇，抬腳踹他的小腿。

    蘇澤倒了水端來喂我。對，喂我，我還被他cao得沒緩過勁呢，誰捧得住那么重的馬克杯。

    “跪下。”

    他順從地屈膝。

    “愣著干嘛，我愛你才三個字是個人長了嘴就能開口，給你做了這么久示范不知道要怎么說？”

    不同于我的火氣，他冷得像塊冰，眨著眼面無表情：“……出國那天，我爽得對著你的照片射了好幾發(fā)。我想，樂樂會怎么想啊，你愛我，你舍不得我，你會因為我難過，你想殺了我，你根本不知道為什么?！?/br>
    “可是就是因為你不知道為什么，你不會刨根問底，你會開始新的人生。我還能爽幾天，幾個小時，幾分鐘？射完最后一發(fā)，我萎了將近一個月?！?/br>
    “不手沖，不打開你的照片，我離開了你一個月，我們從沒分開過這么久。我沒有一天不在想你，我開始后悔，我想你，我愛你，我怎么會懷疑自己愛你。一個月之后，學校忙起來，忙得腳不沾地。一天、兩天，我沾上枕頭就睡，周日才松了口氣，早晨睜開眼，我突然想起你。這個點你可能還在熬夜，一放假你就喜歡熬夜，我這么想的時候發(fā)現(xiàn)我又好幾天沒想你了。這樣下去，我會不愛你嗎。我又開始起性欲，然后惡心自己想你就開始發(fā)情，但zuoai不是愛嗎。我射了你一臉，再擦干凈，我看照片里你在笑。我想你的笑?！?/br>
    “就這么又過了一個月，兩個月，時間失去了概念，你開學了，你和室友一起睡覺，你去上課，坐在教室里，你去圖書館復習，參加社團，認識了不知道哪個誰。我用盡自己第一年的大學記憶去想象你，然后，然后我一點都不知道我為什么要離開你了。我不知道，我快瘋了。我也不明白我為什么要這么逼自己，我想那就交給時間吧，我不可能現(xiàn)在離開這里，我不能丟下我的未來，我的未來是有你的……”

    他哽咽了一聲，話語卡住。

    “不用說了?！蔽姨_踹在他肩上，“meimei有特權，哥哥也有，給你留點面子?！?/br>
    “你沒錯，你要半路回來還怎么養(yǎng)我？”

    “我一開始就不該去，但是沒有如果?！?/br>
    我頭疼地抹去他的眼淚：“你把我的話說了我說什么？算了，你繼續(xù)?！?/br>
    “你能不能原諒我？”

    “我不原諒?！?/br>
    蘇澤并不意外這個回答，guntang的淚筆直地落下，如果不是那道濕漉漉的痕跡，他的神情怎么看都不像在哭泣。

    我深吸一口氣：“那所有過去，真的到此為止了?！?/br>
    我盯著他的眼睛。

    面無表情的，無比相似的兩張臉，如對鏡觀。

    “我們現(xiàn)在，都需要肯定一個事實，我不想聽到和過去一樣的話了。”

    “你要是說錯，我現(xiàn)在就離開?！?/br>
    蘇澤平靜地點頭。

    “我數(shù)三二一了？三、二、一——”

    “你愛我?！?/br>
    “你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