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云羅】第二集 京涼風(fēng)云 第一章 冠蓋京華 天威濁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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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江山云羅】第二集章:冠蓋京華天威濁渾(19990字) 作者:林笑天 ◆第二集:京涼風(fēng)云~章:冠蓋京華天威濁渾 燕國都城長安,古來皆有龍氣聚集,升騰于天之說。 九龍山便在都城外三里處,形似巨龍盤臥,雖比起西面的八百里秦嶺只能算 是個小山包,但在一片平原中亦顯氣勢不凡。 夜深人靜月上中天,山腳下只馀零星蟲豸的鳴叫聲。 三個人在月光下拉出長長的影子,身處林木彷彿鬼影的荒郊野外卻鎮(zhèn)定自若。 為首的一人面色威嚴(yán)微仰著頭,目光的視線始終居高臨下散發(fā)著威嚴(yán)無比的 氣勢。 一雙濃眉微微蹙著,時不時握拳于口咳嗽連連,似乎帶病的身體被夜風(fēng)一吹 ,潛伏的病灶正發(fā)作開來。 在他身后的兩人孔武有力,叉手后背立定的姿勢彷彿牢牢釘在地面上,主人 不動,他們絕不會后退半步。 兩人均隱含憂怒,既擔(dān)憂主人的身體,又對于約見之人的失約而惱怒。 「主人,已過了一個時辰。」 一人垂首低言,再等下去主人的身體未必經(jīng)得住。 心中不由憂傷:大燕以武立國,歷代主人均是武功鼎盛之輩,不想到了這一 代年輕時走火入魔,如今被病痛折磨得如此。 「會來的?!?/br> 主人澹澹發(fā)話,做了決定。 兩人不敢多言,只得垂首繼續(xù)等候。 直到月已偏西,遠(yuǎn)遠(yuǎn)才看見一條人影翩如輕燕款款而來。 來人儀態(tài)萬方,一雙美眸彷彿含有千言萬語,述之不盡,而無論她疾行還是 緩步俱都不慌不忙,閒庭信步一百年嫻雅端莊。 女子在三人一丈處停步,嘴角一撇露出股冷笑,端莊嫻雅的氣質(zhì)卻絲毫未損 ,連嘲弄都是溫柔如水一般。 「你來了?!?/br> 咳嗽的男子并無半分不滿,也無半分喜悅,彷彿一切本該如此。 「妾身需潔身沐浴調(diào)養(yǎng)得當(dāng)方敢前來,失了約還請圣上見諒?!?/br> 女子說話怪裡怪氣,不知譏諷之處指向何方。 只不知這位面對大燕萬乘之尊還敢開口嘲弄的女子,又是什么身份。 「大膽!」 立于皇帝背后的兩人齊聲怒斥。 「呵呵,圣上的狗好兇。還請讓他們滾遠(yuǎn)些的好,否則妾身一害怕,只得先 行離去?!?/br> 女子不為所動,倒像是發(fā)號施令多些。 「好?!?/br> 燕皇發(fā)話,兩人雖心頭盛怒,面對旨意卻不敢違抗,拱手后徐徐退去。 「明日午時之后,便要稱你祝家主了,恭喜。」 燕皇抱拳,禮敬甚重。 「沾了圣上的光,算不得什么。」 祝夫人渾不在意所取得的成就,彷彿過眼煙云。 「朕只是推推手,還是瞳兒手段好?!?/br> 燕皇微笑也不搶功。 「誰許你這么叫了?」 以你字稱呼一國之君實是大不敬,祝夫人想來極為介意燕皇如此,不僅聲音 嚴(yán)厲,更是雙目一瞇便要發(fā)作。 「好好好,朕錯了?!?/br> 燕皇作揖笑道:「閒話不說,祝家主答應(yīng)朕的事情,何時可行?」 祝夫人一撩鬢角秀髮,溫柔笑道:「現(xiàn)下還不行。」 無論她如何出言頂撞,始終包容的燕皇此時陡然變色,似乎對他的不敬并不 重要,但此事卻不得有半分的折扣。 他抱病的身體迸發(fā)出殺氣:「你要反悔?」 「女人說的話你也信?我是反悔了,又怎樣?」 祝夫人盯著燕皇天威煌煌的目光絲毫不懼,嬌美容顏亦泛起怒色:「當(dāng)年的 事情是誰做的你心知肚明,給我一個交代!」 「朕不需要給誰交代?!?/br> 燕皇察覺到了什么,濃眉微挑復(fù)又冷靜,心中暗歎:女人始終是女人,再了 不起亦逃不過那些牽掛死xue。 「自家孩兒都保不住,還妄想一統(tǒng)天下?真是笑話。」 祝夫人嘲弄冷笑。 「朕的孩兒很多不需要每個都保,在身邊的都顧不過來,何況不在身邊的。」 拿住了祝夫人死xue,燕皇不急不躁。 「我的孩兒卻只有一個!」 祝夫人厲聲喝道,其凄苦之意聞言便知!并非祝夫人沒有自知之明,而是這 一點要害被人拿住實是無法避免,落入下風(fēng)也是萬般無奈。 「這件事普天之下只有六人知道,是誰洩露出去的?我已經(jīng)讓孩兒躲得遠(yuǎn)遠(yuǎn) 的,未出月就送到大秦的山村,你們還不肯放過他?」 念及與剛出生的孩兒生生分離,祝夫人怒火中心痛如刀絞,泫然欲泣。 「自然不是朕說出去的。洩密的是祝家的人,上月已死在你的劍下,你難道 不知?」 燕皇不愿再刺激情緒激動的祝夫人:「大燕不需要再多一個皇子,他現(xiàn)下也 挺好,兩相得宜?!?/br> 「天家無情,這話也就你們說得出口?!?/br> 祝夫人緊抿雙唇譏諷道。 「那你要怎樣?朕讓人去秦國把他帶回宮裡如何?」 燕皇語氣一軟,似在妥協(xié)。 「哼!入了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還想活么?你那位精干的太子連大秦國都 要追去滅口,在宮裡豈不是任由你們宰割?」 祝夫人更為不滿,目光現(xiàn)出凌厲。 「左右都不滿意,還是你來說吧?!?/br> 燕皇手提偶線掌控局勢心中卻始終沉穩(wěn)平靜,見機情知不可逼得太過,主動 退讓一步。 「我要你親筆下的圣旨,至少他來了大燕國境內(nèi)保他一世安康?!?/br> 「你真的信那些?」 燕皇啞然失笑搖頭道:「朕在,圣旨有用。朕若是不在了,那東西反而會成 巨大的負(fù)擔(dān)。」 「左右不滿意的不是我,是你。」 「也罷,當(dāng)年若非你的純陰真氣,朕或許登不上皇位,更活不到今天。就許 你朕在世之時,咱們的孩兒在大燕國境內(nèi)安樂無憂?!?/br> 燕皇適時又道:「是大燕國境內(nèi),你該知道朕指的是什么!」 「戰(zhàn)馬,糧草,我都按約給你。不過你要記住兩件事,,孩兒是我的, 只是我的!不是咱們的。他沒有父親!第二,不要失約!女人瘋起來比男人可怕 ,誰敢再動我的孩兒,你就會看到一個發(fā)瘋的祝家,后果自負(fù)!」 「朕金口玉言,從未失約,也犯不著惹怒你。」 燕皇微笑道:「相比之下,你家裡的人才更加信不過?!?/br> 「這一點你放心,他們一個字都不會再說出來了?!?/br> 祝夫人依然嫻雅,空氣中卻忽然瀰漫起血腥氣,讓燕皇也為之一凜。 似乎面前仙子般的女人之所以來的晚了,說要潔身沐浴調(diào)養(yǎng)得當(dāng)并非虛言, 只因為她剛從地獄的血腥修羅場中走出。 燕皇微微頷首:「朕回宮了?!?/br> 心中暗歎:女人就是女人!兒子就是女人的天,為了兒子,她真的什么都做 得出來。 這種女人,能不惹還是莫要惹的好。 暫時……◇◇◇春風(fēng)得意馬蹄疾!吳征感覺自己找到了春天,前世暗戀,愛 慕的女子,與此刻眼前的這一位比起來毫無可取之處。 崑崙山上有陸菲嫣這等絕色,有林錦兒這等佳人,還有顧盼這等美人胚子。 但都離得太遠(yuǎn),喜歡歸喜歡,相處起來總像長輩對晚輩,哥哥與meimei。 即使他有個四十馀歲的靈魂,然而十七歲的身體并不允許這樣的感情畸戀。 相伴而行女子的美貌,英氣,一顰一笑,甚至輕嗔薄怒都在撩動吳征的心弦。 七年前便讓他深感敬重,甚至憐惜萬分的名字,一見便即鍾情,像她揮舞的 那兩柄爛銀鋼鞭一般,彪悍地闖入心田。 前世從電視與網(wǎng)絡(luò)上見過無數(shù)風(fēng)情各異的美人,都沒有眼前這一位來得活色 生香!吳征突然發(fā)現(xiàn)他不再像剛到這個世界時的蒼老,無趣,他特別喜歡這副十 七歲的身體,青春,律動,活躍,可以不顧一切地追求那位二十二歲的女子。 連帶著心態(tài)都成了十七歲初戀之時的躁動,渴望!「吳公子,在下到底哪裡 得罪了你?偏要不依不饒?」 韓守雙掌立在胸前嚴(yán)陣以待。 「看你不順眼需要理由嗎?」 方才一次偷襲正打在韓守肩頭,暗自大爽。 吳征笑吟吟道:「再來啊,有本事單挑別喊幫手。」 這一路吳征逮著機會便偷襲韓守韓圖,樂此不疲。 sao擾得兩人煩不勝煩,一見吳征就想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 可這貨有事沒事就賴在小姐身邊,作為護(hù)衛(wèi)總不能離得太遠(yuǎn),吳征又是奉圣 命入京拿他沒辦法,總不能把他綁起來?只能提高警惕忍受無窮無盡的偷襲。 「有本事別跑!」 正面放對韓圖自然不怕,可吳征輕功太好,形勢不對就跑路,追又追不上。 若能以言語擠兌住他好好教訓(xùn)一頓,倒是一勞永逸。 「行,誰跑誰是狗?!?/br> 吳征一反常態(tài)竟要以弱敵強。 「好!」 韓守大喝一聲,「請吳公子賜教?!?/br> 「本公子要揍人,誰鳥耐煩教你?」 吳征提氣邁步,猱身而上。 拳掌如風(fēng),吳征攻如雷霆。 韓守則似一隻金鐘,雖全是格擋的招式卻全無破綻。 按說他七品中的修為要高過吳征一籌,奈何對手攻勢太勐,且這小子內(nèi)力怪 異得很,真挨得結(jié)實了很是難受。 一路上兩人交手已非一回兩回,互相之間已有瞭解。 令韓守心驚的是,每一回交手過后,吳征都似要強上一截,進(jìn)步速度之快令 人咋舌不已。 吳征雙掌按住韓守手腕,韓守發(fā)力一挺,吳征反應(yīng)神速雙掌滑似游魚屈身擊 他小腹,兩人竟以近身短打的功夫以快打快。 朱泊嘖一聲,韓守穩(wěn)如泰山,吳征捨卻輕便靈動如同以短擊長只怕頃刻便要 落在下風(fēng)。 不知一向聰慧的吳征為何會選擇如此打法。 果見韓守左掌一封順勢拿住吳征,大喝一聲右掌平推而出。 這一招是韓家拳中極為剛勐的一招,喚作陽關(guān)三迭,其內(nèi)勁如同驚濤拍岸, 層層迭迭,三股內(nèi)力迭加在一起,威力驚人。 吳征手腕被拿如同被一隻鐵圈箍住,發(fā)力掙脫不得。 間不容髮之際雙足牢牢踏定,旋扭熊腰亦是大喝一聲,發(fā)力出掌。 掌風(fēng)呼喝與手掌虛影中,吳征的手掌都好似大了一圈,勁風(fēng)虎虎。 韓守吃了一驚,見吳征借身體擺動發(fā)力,知道這一掌已出全力不可小覷,忙 鬆開吳征手腕,右掌加力亦是全力擊出。 身形恢復(fù)自由,吳征后退半步,韓守一掌倒有大半力道落在空處。 吳征敏捷靈動的優(yōu)勢在此時發(fā)揮到極致,那只陡然脹大的手掌奮力拍出,韓 守?zé)o奈硬生生接了一掌。 砰然大響,吳征立足不動嘿嘿冷笑,韓守騰騰騰連退三步,面色發(fā)白咬牙切 齒,終于忍不住嘔出一口鮮血。 「嘿嘿嘿,狗奴才。」 吳征甩了甩髮麻的手臂,亦贊通盤算計拿捏機會擊其力弱,反震的力道依然 如此可怕,能做韓小姐的貼身護(hù)衛(wèi),果然不是好相與的。 韓守則驚訝更甚,吳征分明只有六品上的實力,為何能進(jìn)退如鬼神,那身體 裡內(nèi)力詭異的聚集轉(zhuǎn)移,收發(fā)隨心速度遠(yuǎn)超常人,爆發(fā)力更是可驚可怖。 「剛才那一掌不錯啊,叫什么名字?」 以六品上的功力發(fā)出開碑裂石的一掌,讓韓守都招架不住,韓鐵雁也忍不住 驚異。 「那一招叫伏虎十八掌!過獎過獎,得韓小姐稱讚一聲,渾身都輕飄飄的?!?/br> 吳徵得意洋洋,倒沒忘了降龍那是絕對說不得的。 果見韓鐵雁一臉鄙夷:「胡吹大氣。你這十八掌只有一招的?」 「韓小姐有所不知。本公子身負(fù)絕頂神功,剛才那一招只是伏虎十八掌裡的 一個變化而已?!?/br> 逗弄心儀的女子其樂無窮,吳征口齒靈便渾不似前世卑微缺乏自信的模樣。 「噗嗤!」 韓鐵雁露齒一笑也被他一本正經(jīng)吹牛的模樣逗得開心:「那要請教吳公子, 您學(xué)的神功叫做什么?還有什么能把牛兒吹上天的招式?」 「本公子學(xué)的就叫做?!?/br> 吳征神情肅穆:「招叫做,第二招叫做, 第三招叫做……」 一路流水價地說下去,活生生要把死人吹活。 「哈哈哈哈……」 韓鐵雁在馬上笑彎了腰,「你這個人好沒正經(jīng)。什么神功,真經(jīng)的全成了招 式,讓你練成豈不是天都捅個窟窿了?!?/br> 一路歡聲笑語不斷,韓鐵雁固然覺得吳征雖滿口花花沒個正行,倒是有幾分 真本事。 相處起來也沒半分身份尊貴崑崙大弟子的架子,倒是頗對胃口。 不說七年之前西嶺邊屯出事之后,先前那些惱人如蒼蠅的公子哥兒再未出現(xiàn) 過,便是從前,那些人也遠(yuǎn)沒有吳征這般花巧百出來得有趣。 韓鐵雁望向吳征的眼神裡閃過不易察覺的艷羨,七年以前的她也是如此,青 春年少,無憂無慮,想做就做,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一閃即逝的眼神并沒有逃過吳征片刻不離的目光,眼前的女子他不僅希望與 她共享歡樂,也愿意一同品味憂傷。 再有小半日的路程便將到達(dá)京城,這家從西往東入京道上最好的客店迎來了 尊貴的客人。 為此,店主人早早清空了客房專門款待貴客,來自崑崙派與韓城的客人為店 主人掙足了面子。 入夜已深,韓鐵雁獨坐房中愣愣出神。 成都,人間最為繁華的城市之一,卻是她揮之不去的夢魘。 她曾在那裡被前呼后擁,曾在那裡領(lǐng)取軍功,像一隻驕傲高潔的鳳凰,令人 望塵莫及。 七年前帶著雀躍悸動悄悄離開之后,曾以為再度回歸時又是花團(tuán)錦簇,迎接 一位凱旋而歸的英武女將。 然而現(xiàn)實讓她難堪如斯,帶著一身傷痕站在高臺上俯視一干登徒浪子,放下 了尊嚴(yán)與貞潔,放棄了對未來的希望,放棄了有一名能夠征服自己身心的如意郎 君的期許。 那侵犯垂涎的眼神令她噁心得胃裡都在翻涌,無奈地點出五人選作入幕之賓 ,她不敢去聽背后放肆的譏笑嘲諷,不敢去想像世人如何說她。 回身面對的大門,彷彿惡魔的血盆巨口,將她的一切全數(shù)吞沒……七年了, 終于又要踏上京師的土地,那裡的錦繡繁華又將以怎樣的姿態(tài)來迎接一個本應(yīng)成 為英雄,卻墮落如此的殘花敗柳?「扣扣?!?/br> 拍門聲響起,將韓鐵雁從思緒中拉回現(xiàn)實。 「是誰?」 許是枯坐沉默太久,她的聲音有些低啞不順。 「韓小姐開門,是我?!?/br> 吳征的聲音傳來,讓韓鐵雁略有些慌亂。 雖一貫注意儀表舉止,卻從未像此時這般緊張。 低頭打量只著寬鬆的裡衣,幸而還未解開重重束胸。 深吸了口氣,韓鐵雁不滿道:「何事?我都睡下了?!浮付♀弴庎??!?/br> 吳征晃動手中之物道:「別睡了,起來喝酒去?!?/br> 聽他帶著笑甚至是命令的口氣,自是拿準(zhǔn)了自己尚未睡下。 按說深夜打擾一名女子太過唐突,若是平日裡只怕要換來一頓重重的呵斥。 但韓鐵雁無法拒絕,這個時候她需要有個人陪一陪,即使說些不著邊際的閒 話也好過獨坐房中惶恐不安。 ——這個人做事,好像總能拿捏對妥當(dāng)?shù)臅r機。 吳征似乎總有辦法吃住她,韓鐵雁噘唇皺眉大為不滿。 披上外袍理理清楚打開房門,扔出個白眼哼道:「這么有興致?「「那要看 跟誰。」 笑容如此可惡,又如此知心,眼睛還賊熘熘地一瞥房內(nèi),見她孤身一人笑意 更盛,赤裸得熱辣辣的話兒讓韓鐵雁小心兒撲騰直跳。 「走!」 吳征一偏頭當(dāng)先領(lǐng)路,韓鐵雁鬼使神差般跟了上去。 「都尉大人?!?/br> 隔壁房門打開,胡啟瘖啞的語聲響起,盯著吳征的眼神充滿防備。 三名護(hù)衛(wèi)裡,吳征僅對他恭敬有加,施了一禮道:「胡護(hù)衛(wèi)勿憂,我們就在 那裡,出不了事情?!?/br> 胡啟望了望吳征指向的地方,又向韓鐵雁投去詢問的眼神,得到她點頭肯定 的答覆后,才躬身一禮退回房內(nèi)。 韓鐵雁滿是獵奇的心態(tài),她向來也喜飲酒,卻從未試過在房頂上。 跟著輕飄飄躍起的吳征落在房頂,由衷讚道:「你的輕功真是不錯,怎么練 出來的?」 「???怎么問這個?!?/br> 吳征不住搖頭萬般不好意思:「若是別人問起,那自是說本公子天賦卓絕, 練什么都比別人好些快些!韓小姐想知道在下只好據(jù)實以告。其實是怕死,不得 不刻苦修習(xí)輕功,逃命起來也多些把握?!?/br> 「撲哧。你這個人!」 每每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桉,韓鐵雁只覺妙趣橫生,笑顏如花。 「給。」 吳征打開蓋子遞過酒瓶,兩人碰了一下仰頭飲下一大口,韓鐵雁讚道:「這 酒不錯!」*「哪裡不錯了?」 吳征大搖其頭:「濃而無味,香而不馥,差勁得很?!?/br> 「據(jù)我所知,這是店裡窖藏足有十五年的竹葉青,等閒可買不著?!?/br> 韓鐵雁微瞇一口嘲弄道:「到了吳公子這裡便是劣等之極。莫非吳公子不僅 精通掃地做飯,還會釀酒不成?「治大國如烹小鮮,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的奇言 早已傳遍世間,吳征哈哈大笑:「我是樣樣精通樣樣疏鬆。釀酒嘛我是不會,不 過從些古書上看到些法兒,改天找個釀酒大師傅釀幾瓶出來,保管比這個好喝十 倍,到時候送韓小姐幾瓶。」 「好啊,倒要看看崑崙大弟子是有真才實學(xué)還是只會胡吹大氣。本小姐可是 京城裡……出了名地會品酒?!?/br> 說起京城,韓鐵雁不由頓了一頓。 「在為明日的京城之行擔(dān)心?」 吳征盯著她雙目明察秋毫,直言不諱。 「哼,我這種人還有什么需要擔(dān)心的?」 韓鐵雁不屑的哼聲倒像一種破罐子破摔的自嘲多些。 自打七年前出事以來,除了父親與兩位哥哥初時做安慰提起此事,之后便成 了韓城的禁忌。 有三名下人私下歪嘴被發(fā)現(xiàn)而被活活打死之后,更是連議論之聲都再不曾有 過。 這本也是她心中的最大忌諱,或許旁人提起她會勃然色變,可吳征提起時, 不論神情還是話語,關(guān)切之心在臉上躍然,韓鐵雁倒無絲毫不適。 「你這種人?有沒人說過韓小姐是位了不起的大英雄?嗯,大英雄是不需要 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br> 一路上吳征難得正色,目光中全是敬佩。 「大英雄?」 韓鐵雁喃喃自語,一時竟想得愣了神。 兩人不再說話,只一口又一口地喝酒,不多時一瓶酒便所剩不多。 「爹爹和哥哥從不敢與我提那件事,可從沒與我說過這些,至于旁人……呵 呵,他們笑我還來不及。」 韓鐵雁自嘲道,吳征說這些話甚為唐突,她卻覺得并不冒犯無禮。 或許是相差不多的年歲,還有純淨(jìng)的眼神讓她放開了心懷。 「你知不知道早年在崑崙山上,我的愿望是什么?」 面對韓鐵雁詢問的眼神,吳征笑道:「我原本想著一個崑崙大弟子,豪門身 份,他日下山定然要帶著一幫狗腿子橫行京城,看見漂亮的小娘子便調(diào)戲一番, 足為人生之樂,哈哈?!?/br> 「咯咯,你一說我倒想起來了。奚叔叔每回來我家都要唉聲歎氣,說你分明 是個好材料,偏生沒點上進(jìn)心??磥淼箾]說錯!不知吳公子又怎地生出一屋不掃 何以掃天下的豪情壯志來?」 韓鐵雁掩口嬌笑美不勝收,讓吳征看得癡了。 「因為你。有的人身體清白,心裡卻髒得如糞坑一樣,有的人身體污了,心 靈卻如仙子般高貴。此前我從不敢想像有人會為了平民留下來阻擋追兵,在這個 世上,你是我個誠心欽佩的人。韓小姐,你真的很了不起,不管別人怎么看 你,在我心目中,你都是最美的女子,是一位當(dāng)世無雙的大英雄!「吳征先豎個 大拇指,舉起酒瓶道:」 小子吳征,敬大秦國的英雄,戍邊都尉韓鐵雁!「韓鐵雁怔怔地與吳征碰杯 ,目中泛淚,小口小口地抿著酒,心中甜甜的?!笇飘?dāng)歌,人生幾何?譬如朝 露,去日苦多?!嗲嘧玉?,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山不厭高, 水不厭深。韓尉吐哺,天下傾心?!?/br> 韓鐵雁聽得呆了:「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杜康… …又是什么?」 「我今后要送你的酒,就叫杜康!」 吳征站起拍拍屁股道:「后日京城裡有個勞什子的文武會友,聽說一干世家 子弟全在。到時候我陪你去,誰敢有半句不敬看我不抽死他。韓小姐,晚安。」 回到屋裡,韓鐵雁倒頭便睡,這一夜不見常年伴隨的夢魘,不見重重繚繞的 心事,只有一個嬉皮笑臉又討厭又惹人愛的身影相隨,竟睡得萬般輕鬆分外香甜。 曉看紅濕處,花重錦官城。 吳征一直想看看這個世界的成都是那般模樣。 有沒有變化多端的小吃,有沒有俏麗熱情的女子,有沒有數(shù)之不盡的如畫美 景。 「美食,美人,美景。」 從來都是這座天府之國響噹噹的標(biāo)籤。 離著十里地便能看見這座壯闊的都城,高高的城牆外依然星星點點散落著居 所與農(nóng)田。 那是些無力在城內(nèi)購置屋舍,只能在城外尋覓荒地自搭草屋,或是給豪族種 地維持生計的貧苦人家。 成都沃野千里,可平民草芥?zhèn)兪菦]資格擁有自家田地的。 即便如此,遠(yuǎn)望去人數(shù)已然可觀,不禁讓人期待城牆之內(nèi)的都城是怎生一種 繁華。 吳征與韓鐵雁并行在前,穿過阡陌田畝,兩匹高頭大馬一對璧人紛紛引人注 目。 「韓鐵雁?哈哈哈,不在韓城與你的面首卿卿我我,還有臉回京都來?」 不知是哪家紈褲出城偶遇,出言傷人。 吳征跳下馬匹,向戴志杰道:「這人是誰?算了,我管他是誰?!?/br> 一臉獰笑著朝那浪蕩子走去。 戴志杰一臉抽搐高叫道:「大師兄您別亂來啊。」 楊宜知已跟了上來:「二師兄這是廢話了,大師兄要打架還不快上?!?/br> 戴志杰抽了自己一個嘴巴,大師兄那臭脾氣可是勸得住的?眼見吳征勢如瘋 虎形勢不對,靈機一動趕忙又叫道:「崑崙大弟子吳征奉圣命入京面圣,誰敢攔 阻?」 紈褲出行總是前呼后擁,帶來的護(hù)衛(wèi)家丁也不少,本有三人前來攔阻,一聽 戴志杰的喊話果然不敢亂動。 吳征冷笑著分開人群走至那紈褲面前道:「滿嘴噴糞,莫不是糞坑裡出來的?」 那紈褲見吳征虎視眈眈,崑崙大弟子的武功之高已傳至京城,早慌了手腳: 「你……污言穢語。本公子是執(zhí)金吾左中侯……」 吳征哪能鳥耐煩聽他廢話,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拳擊在腹部打得他乾嘔不止, 一手提起紈褲疾奔。 前方不遠(yuǎn)正有個用于田間施肥的糞坑,吳征揮手一擺將他直貫入坑中,糞水 濺起臭不可聞。 一干隨從怒聲大罵,此時也顧不得什么圣命不圣命,分作兩撥一撥救自家公 子,一撥要拿下吳征問罪。 吳征笑吟吟地晃著手中火折子,湊近糞坑沼氣上點著,火花?裡啪啦四起, 一干隨從嚇了一跳也顧不得吳征慌忙七手八腳救人,有幾個忠字當(dāng)頭的大義凜然 跳下糞坑,拉公子上岸。 「哈哈哈?!?/br> 韓鐵雁雖不明為何有火花四起,在馬上笑得花枝亂顫。 「從哪裡來,回哪裡去。阿彌陀佛!」 吳征躍回馬上口宣佛號,施施然而行。 這干人后續(xù)若是趕上來找場子,一是圣命在身護(hù)體,二是馬車裡不是還坐著 師祖嘛。 至于圍觀人群中不少人匆匆離去,那是意料之中。 派人來打前站?我看有了這么一出,還有誰不開眼敢來找茬。 「離我遠(yuǎn)點,好臭?!?/br> 韓家小姐已好久未嘗過有外人為她出頭的滋味,從前不屑一顧的事情此刻嘗 來竟覺分外甜蜜。 「哪裡臭了?我小心得很!你香,偏要靠你近些?!埂┻^僅容四五 輛馬車并排的南城門,豁然開朗!足有十五丈寬的秦都大道貫通南北,與之縱橫 交錯的則是橫越東西的錦繡大街。 兩條大道彙集焦點之處便是大秦皇城,將成都城分為東南西北四片城區(qū)。 之所以選擇從南面入城,一來是順路,二來南城是最為繁華之所,吳征極有 興趣看看此世的商業(yè)中心。 川中天府之國,貿(mào)易往來更是頻繁,南城裡不僅僅能看見川中的錦繡,漆器 ,瓷胎,竹製品,藥材等大秦特產(chǎn),更有來自大燕,盛朝的商界巨賈云集于此。 成都三日,游遍天下并非浪得虛名。 至于酒樓亭臺,花街柳巷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好一派花花世界。 一行人饒有興致地放慢馬兒指指點點,韓鐵雁多年未回京城,也極為激動。 穿過秦都大道,遠(yuǎn)遠(yuǎn)可見恢弘壯麗的皇城,順著條側(cè)道往西進(jìn)入錦繡大街。 西城俱是達(dá)官顯貴,昔年車馬云集的韓府自從韓破軍與韓鐵雁遷居韓城閉門 不出后,日漸蕭條。 穿過韓府,韓鐵雁目光一黯。 胡府距離韓府不遠(yuǎn),侍中胡浩與二師姑林瑞晨自是吳征一行首要拜會者。 兩隻威勐的石獅子傲立朱紅大門前,胡府兩個金漆大字是當(dāng)世書法大家葛元 義墨寶親題。 依禮遞上早早準(zhǔn)備好的拜帖,戴志杰鬆了口氣,這一路從韓城到成都,實在 是被大師兄那句「這傢伙是誰?」 搞得心驚rou跳,到了胡府門前總算可以消停一會。 不多時林瑞晨便盛裝出迎,豪門貴婦儀態(tài)非凡,先拜見了小師叔朱泊稟告已 備下好酒好菜,才望向吳征:「當(dāng)年掌門師兄說讓你試試,倒真叫他賭對了?!?/br> 「托的是崑崙派深厚底蘊,非弟子一人之功。」 林瑞晨出嫁后兩人見面甚少,吳征隱居青云崖側(cè)的七年更是再未相見。 此刻的崑崙大弟子謙恭有禮,讓林瑞晨滿意地拍著配在他腰側(cè)的昆吾劍道: 「莫要忘了當(dāng)日的誓言?!?/br> 「雁兒,幾年不見出落得越發(fā)漂亮了?!?/br> 林瑞晨挽住韓鐵雁手臂并行入府。 「姑姑就愛來笑人?!?/br> 胡浩與奚半樓,韓破軍等兄弟相稱,韓鐵雁與林瑞晨自是極為熟絡(luò)。 二女手挽著手,一者體態(tài)豐腴婀娜多姿,一者高挑修長健美性感,吳征恨不 得以身代林瑞晨,挽住韓鐵雁親暱同行。 「拙夫早間上朝未回,幾位不必拘束當(dāng)自家便是。小師叔,這裡的酒您都嘗 嘗,喜歡哪個弟子給您備足了送去?!?/br> 有資格隨林瑞晨進(jìn)入正堂的也僅朱泊,韓鐵雁,吳征,戴志杰,楊宜知幾人 ,其馀人等要么在偏廳等候,要么如崔余子等人放下行李交予胡府下人后,便各 自回崑崙樓忙碌去了。 吳征與朱泊沒有居所,自是要在胡府裡暫住下來。 胡浩直到傍晚方下朝回府,不知在朝堂上發(fā)生了什么大事看著甚為疲累。 侍中大人三綹長鬚,方正臉膛,先強打精神向朱泊施禮,又向吳征道:「吳 賢侄,年少有為啊?!?/br> 吳征前世從電視網(wǎng)絡(luò)上見過無數(shù)的國家元首,本以為侍中雖是二品的大官兒 ,皇帝的貼身幕僚,也不覺得有什么了不起。 可真見了面,二品大員立在眼前才知大錯特錯。 胡浩是天子近臣,常年呆在大秦國權(quán)力中樞,可不是從小帶自己長大的奚半 樓可比。 那股子自然而然,融于神魂的掌權(quán)重臣?xì)赓|(zhì),以及長期居人之上的威壓,即 使是笑對吳征,也讓他有些透不過氣來。 「胡叔叔過獎,晚輩受之有愧?!?/br> 吳征盡力保持鎮(zhèn)定施禮道。 既然被稱了一聲賢侄,也就順口叫上了叔叔。 胡浩嘉許點頭:「很好很好,以你的年紀(jì)已是實屬不易。今日一見方知傳言 非虛,來日金鑾殿面圣也當(dāng)如此鎮(zhèn)定自若,方顯崑崙大弟子的風(fēng)范?!?/br> 「夫君,不知圣上何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