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jié)
虞初羽搖了搖頭,將腦海中亂七八糟的畫面一并甩了出去。 “無事?!彼D了下,這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周遭的異樣,皺眉道,“怎么感覺四周的陰氣越來越重了?” 幽霽朝一個方向指去:“是從那邊傳來的。” 兩人對視一眼,當(dāng)即明確方向。 雖然路上的陰氣加重,但兩人預(yù)想中的阻礙卻并未發(fā)生。 不知走了多久,幽霽撥開身前最后的一把草叢,終于露出其后的屋舍。 那是一座中規(guī)中矩的院落,唯一讓人產(chǎn)生些微不適的,是院落的大門被漆成血一般的紅色。 饒是這么多年過去,那血紅也并未褪去半分,像是一張大張的血盆大口,將所有來者盡數(shù)吞噬殆盡,更甚至于,僅僅站在大門前邊,就能感受到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下一秒,兩人對視一眼,通過對方的視線,虞初羽這才意識到這根本不是錯覺。 空氣中真的有股濃郁的血腥味。 兩人走上前。 幽霽將手搭在門上,輕輕一推,大門沒有絲毫阻礙地向內(nèi)打開,露出未被月光照亮的幽深可怖的內(nèi)里。 在幽霽看過來的同時,虞初羽點(diǎn)了點(diǎn)頭,邁步朝里走去:“走吧。” 一進(jìn)到院內(nèi),虞初羽就感受到此處布置的奇怪。 怎么會有人將池塘設(shè)在門后正對大門的位置? 就在這時,水面冒出一連串泡泡,就像是有人溺水掙扎一般。 一道劍光閃過,將湖面短暫地一分為二,露出水面下的模樣。 虞初羽收回劍,看清眼前一幕的瞬間,心底升起一陣惡寒。 水底下是無數(shù)早已白骨化的四肢,密密麻麻的手和腳凌亂地陳列湖底,有些被池塘中的淤泥掩埋,露出白森森的一截,更多的是胡亂地疊和在一起,其中數(shù)量哪怕粗略一眼都讓人觸目驚心。 更令人不適的是,這里所有的肢體,看其大小,只可能是從孩童身上來的。 隨著劍光的消失,沒過多久,水面合攏,將所有的罪惡重新埋于水底。 先前那一連串的氣泡也消失了,看不出絲毫端倪。 眼看這里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兩人繞過池塘繼續(xù)往里走 “這得是殺了多少小孩?”幽霽不解道,“離火道怕不是個拐賣兒童的組織?不然這么多小孩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覺上來的?” 虞初羽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是很奇怪?!?/br> “而且還只有四肢……身體和頭呢?” 虞初羽聽到這話,不知道想到什么,臉色有點(diǎn)發(fā)白。 她不是沒見過死人,但一個死人和一群死人帶來的沖擊性絕對是不能同日而語,更別提這種性質(zhì)特殊的畫面,一時間身心都難以接受。 她忍下喉間涌起的酸澀感,深吸一口氣。 幽霽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什么,臉上多了幾分懊惱,識相地閉嘴。 沒了說話聲,四周一下子又陷入無比詭異的寂靜。 就在這時,眼前突然晃過一道橘紅色光,在漆黑的夜色中顯得顯目無比。 那光是透過院內(nèi)一間屋子的紙窗照射出來的,因此也映照出了窗戶內(nèi)一道被拉成的人影。 兩人沒有錯過這一幕,當(dāng)即朝那間屋子趕去。 由于太急,幽霽一時沒能控制好手上的力道,一瞬間,門被“砰”地打開,門框砸到墻后發(fā)出一聲巨響,在漆黑的夜幕中顯得格外驚心動魄。 伴隨著房門的推開,橘紅色的光晃動了一下,兩人這才注意到那是桌上點(diǎn)著的燭臺。 而那照在窗上的人影此刻也終于現(xiàn)出真面目。 一個被剜去雙目的人呈懺悔的模樣跪在桌面,雙臂空蕩蕩的,而本該長于兩側(cè)的手臂則被整齊地擺在身體兩側(cè)的桌面上。仔細(xì)看的話還能發(fā)現(xiàn),他的身體自腰間以下亦是被其根斬斷,此刻不過是被如此擺放著。 夜黑風(fēng)高的猝不及防看見這一幕,虞初羽呼吸驟然一滯,手中不自覺用力。 然而下一秒,更考驗(yàn)她心臟的一幕出現(xiàn)了。 桌上跪著的人緩緩朝他們的方向轉(zhuǎn)過腦袋! 虞初羽:“?。?!” “師姐別怕?!庇撵V上前一步擋在她身前,高挑的身影順利遮住了她的大半視線,正色之下莫名給人一種安全感。 虞初羽這才喘上一口氣。 下一秒,怪異難聽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各種意義上折磨在場兩人的耳膜。 “殺……殺了……我……” “殺了……我……” 虞初羽做好心理準(zhǔn)備,這才重新看向桌上的人。 那人的穿著并不差,大概是常年不見光的緣故,渾身上下的皮膚都透著一股死氣沉沉的慘白,也正是因此,讓環(huán)繞在他周身的淺薄灰霧顯得格外明顯。 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來時所為的目的,虞初羽精神一振,頓時將所有不適拋之腦后,快步上前。 “你是誰?誰將你弄成這幅模樣的?身上這些灰霧是什么東西?” 不過沒有太過靠近就被幽霽一把拉住。 “小心有詐?!?/br> 然而那人對他們的話根本沒有絲毫反應(yīng),只是下意識地朝他們所在的方向“看”去,視線甚至都不曾聚焦,口中重復(fù)著“殺了我”三個字。 眼見對方根本無法溝通,兩人面面相覷,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說他們根本不知道這人的身份,若是貿(mào)然將其帶出去,也無法解釋為何他們半夜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就在這時,虞初羽的視線突然被桌上男人右手攥著的東西吸引。 沒等幽霽反應(yīng)過來,她已經(jīng)將東西從那只手中拿出來。 幽霽見狀也湊過來,看清眼前東西的瞬間“咦”了聲:“師姐,這和你之前披著的斗篷是一個質(zhì)地吧?” 虞初羽摸著手中的黑布,遲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 純黑的緞面不帶一絲紋路樣式,就這樣靜靜地躺在她手心。 第97章 第 97 章 虞初羽摩挲著手中的黑布, 耳邊仿佛又響起了無邊雪原中嗚嗚咽咽的遼遠(yuǎn)狼鳴。 當(dāng)初在寒川倒下的那一刻,她從未想過自己還能有命回來,只依稀記得在徹底昏迷前看到的漆黑袍角。 當(dāng)時她只意味是自己臨時前臆想, 沒想到再次醒來時,人已經(jīng)回到了千里外的昆侖巔境內(nèi),身上披著的正是那襲眼熟的斗篷。 只不過那時橫遭巨變,正值心境大起大落之際,加之她一心想著離開昆侖巔,沒顧得上深究, 后來雖也曾在途中打聽,卻沒能發(fā)現(xiàn)任何線索, 沒想到如今竟在此處再次看見這一布料。 要知道歷來深入寒川的人屈指可數(shù), 能在那種情況下將自己救出并送回昆侖巔, 絕對不是簡單的舉手之勞可以形容的, 如今又在此處碰上,這人和自己所在路線的重合度也太高了吧? 看著桌上被削為人彘的男人, 虞初羽一時間無法分辨背后之人的意圖。 畢竟這手段未免太過兇殘狠辣。 就在這時, 幽霽突然厲聲喊道:“師姐小心!” 一股強(qiáng)勢的力度從手臂傳來。 虞初羽聞言正要回避, 幽霽已經(jīng)眼疾手快地將她整個人往后一扯。 饒是如此,也沒能徹底避開那一擊。 幾乎是同時, 一道黑影極快地擦著她的手臂釘在遠(yuǎn)處的墻面上。 一道輕微的“呲啦”聲在耳邊響起, 回過神來,虞初羽上臂的衣袖已被撕開一條口子, 露出其下被那東西劃破的皮膚。 一條黑線順著溢出鮮血的傷口迅速沒入其中, 沒引起任何人注意。 “怎么樣?”幽霽連忙去看她的傷口, 臉色滿是緊張,“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虞初羽沒察覺什么異樣, 加上傷口不大,便沒放在心上。 “別擔(dān)心,沒事?!彼f著走到墻邊,微微用力,拔下嵌在墻面的那枚傷了她的玩意兒。 那是一枚三寸長一指粗的骨釘,通體漆黑,除了底下尖銳的釘角,釘身沒有一絲紋路,但光是拿在手上,就能感覺到其中散發(fā)出的nongnong邪氣。 顯然不是什么好東西。 虞初羽因?yàn)樾F的緣故,這些時日補(bǔ)了不少有關(guān)傀儡的知識,其中便有提及一種極為不人道的活人練傀法,而以此法煉制傳來的傀儡就有這樣一個特點(diǎn),其頭頂均會有枚與頭骨相融的骨釘。 據(jù)說以此種方法煉制出的傀儡往往會因死前的怨氣而威力翻倍,曾經(jīng)有不少心術(shù)不正的傀儡師試圖復(fù)刻此法,不過最終均因無法控制傀儡那滔天的怨氣被反噬,自食惡果。 此前從季寧的話語中,虞初羽便依稀察覺對方所謂的師父便是眾人口中的那位應(yīng)無道。 而要說起傀儡師,這黃泉道的主人便是其一。 虞初羽看桌上那人的眼神帶上幾分審視。 事實(shí)上,除了段殷,沒人能說清應(yīng)無道是如何死的,也沒人能說清應(yīng)無道是否真的死了…… “你找死?” 幽霽目光冰冷地看向那個勉強(qiáng)保持人形的人彘,似乎在思索從何處下手才能讓對方更加痛快。 方才這枚釘子是沖著虞初羽心口去的,顯然是想置她于死地。 那人“桀桀”地怪笑兩聲,臉上透著一股求死的瘋狂。 “你殺了我呀!” “殺了我!殺了我!哈哈哈哈——” 就在這時,洞開的大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在月光都不愿光顧的深沉夜幕中,突然亮起了一點(diǎn)點(diǎn)綠色的幽光。 動靜越來越大,從房間外的四面八方傳來,給人一種被包圍的不安。 虞初羽同幽霽背對背站在一起,警惕地望著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