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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紅樓]林家有雙姝 第85節(jié)

    又想起近日來家中發(fā)生的一連串變故,心里便越發(fā)不得勁兒,若有似無得頹敗之氣叫人心中難安啊。

    賈母不禁嘆了口氣,繞過這個令人煩悶的話茬,問:“今兒寶玉怎么樣了?太醫(yī)怎么說的?”

    “還是那樣。太醫(yī)說了,寶玉元陽泄得太早,正是長身子的關(guān)鍵時期偏卻還不知克制,本就虧了腎氣,現(xiàn)下又……

    要想恢復(fù)到正常是必不可能了,好好養(yǎng)幾年,老天爺垂憐的話說不定還能勉強恢復(fù)一些。

    不過太醫(yī)也說了,這個可能性極小,基本上九成九的可能是不中用了,只叫老太太還是切莫太過執(zhí)著為好?!?/br>
    賈母心下鈍疼,恨得直咬牙,“都怪襲人那個sao蹄子!還只當(dāng)她是個體貼賢惠人,卻沒想到竟是個表里不一的賤皮子!

    若早知如此,當(dāng)初就該由著王氏打死她才好!”

    “她被攆出府去還能有什么好日子可過?要么隨意找個鄉(xiāng)下泥腿子委身,下半輩子擎等著吃糠咽菜去,要么就只能往旁處自賣自身卑微地討口飯吃,總歸怎么都是不可能好得了的。

    您就消消氣,別再氣壞了自個兒?!?/br>
    雖仍不解恨,但賈母也終歸略微氣順了些,“翻遍全京城也絕不可能再找到一個咱們家這樣寬容的主家,她連這樣享福的好日子都不肯安生過,可見天生就是條賤命,合該她的?!?/br>
    又問:“宮里可曾再傳出什么消息?貴人現(xiàn)下如何了?皇上可曾有所安撫?”

    王熙鳳搖搖頭,欲言又止。

    見狀,賈母心里咯噔一下,忙不迭追問:“莫不是有什么瞞著我的?你快快與我細(xì)說來,不準(zhǔn)有丁點兒隱瞞!”

    “不是我想瞞著您,是您的身子……”

    “我的身子好得很,你盡管說!”

    似被逼得實在沒了法子,王熙鳳索性一咬牙,“雖說事實真相咱們自個兒清楚,可在旁人看來卻無疑都是貴人她自個兒瞎折騰的,明明早前就感到不舒服了偏還不聽勸,若是當(dāng)時就趕緊叫了太醫(yī)必然也不會有接下來的事。

    是以太后娘娘也氣得狠了,打發(fā)嬤嬤當(dāng)眾將貴人狠狠訓(xùn)斥一通不說,還給罰了禁足。

    這倒也不說什么了,最叫人惶恐的還是皇上的態(tài)度——打從貴人小產(chǎn)到現(xiàn)在,他甚至都不曾去看過一眼,接連幾日都翻了不同的牌子,快活得很呢,壓根兒毫不在意貴人和那個可憐的孩子,實在是冷漠得叫人害怕啊?!?/br>
    賈母登時眼前發(fā)黑,“怎么會這樣?先前皇上分明很寵愛貴人啊?!?/br>
    寵愛?

    依著這番表現(xiàn)來看,莫說什么寵妃不寵妃的招人發(fā)笑了,她甚至覺得賈元春在皇上眼里連個玩意兒都算不上。

    王熙鳳暗暗一撇嘴,不無譏嘲,嘴上卻嘆:“您身子不好,原本是不想再叫您煩憂的,可現(xiàn)下既是話說到了這兒,有件事兒您還是得仔細(xì)尋思尋思才好?!?/br>
    “你說?!?/br>
    “寶玉和九阿哥之間……既是能下了這么重的黑手,足能見得九阿哥心中必定是惱恨極了,保不齊究竟揭過去不曾呢,我聽說那就是個心胸狹隘睚眥必報的主兒,難纏得很啊。

    況且背后還杵著個護犢子的宜妃娘娘,又是出了名的潑辣驕橫,等九阿哥回來在她面前說道兩嘴……”

    “你說這些是什么意思?寶玉都已經(jīng)被他禍害成那樣了,難不成咱們還得去給他們娘兒倆磕頭賠罪?”

    “哎呦,老太太您先別急啊,仔細(xì)身子。”

    王熙鳳趕忙拍拍她的背,滿臉苦澀無奈道:“您當(dāng)我心里樂意???我是個什么性子您還能不知道嗎?何曾這樣忍氣吞聲過?

    只是老話說得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人家畢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阿哥爺,宜妃又深得太后娘娘的喜愛不說,更是伴駕多年盛寵不衰,在圣上心里頭自有一份與眾不同。

    即便是貴人不曾遭此劫難,對上宜妃都未必能有幾分勝算,更遑論如今這番光景?不是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fēng),倘若那娘兒倆真惱了咱家,咱們實在是無力應(yīng)對啊?!?/br>
    氣得直哆嗦的賈母到底還是沉默了,神情晦暗莫測,更顯可怖駭人。

    “你有什么主意?”

    王熙鳳斟酌道:“我聽說那位九阿哥自幼便格外偏愛黃白之物,宜妃也是個張揚的主兒,素來喜好奢華之物。

    我想著,不如咱們就投其所好,奉上重金以作賠罪?”

    賈母仔細(xì)想了又想,也覺得這條路子可以一試,“倘若能夠用黃白之物擺平,那便不叫什么事兒,再好不過了。”

    憋屈是憋屈了些,但,勾踐尚能臥薪嘗膽、韓信尚忍胯下之辱,這點屈辱如何就忍不得?

    待來日……

    賈母暗恨不已,卻異常冷靜道:“一會兒你隨同鴛鴦去我的庫房里親自挑揀些好物件出來,一份往宜妃的娘家送去、請其代為呈上,一份叫人往莊子上送去給九阿哥,順道兒私下里與林家那兩個丫頭說說,叫她們幫著求求情說說好話。”

    “老太太想得周到,不過我以為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

    禍既是寶玉闖出來的,合該由二房承擔(dān)才是,老太太這一把年紀(jì)都已經(jīng)為他cao心至此了,哪兒還能再掏您的私藏啊?那也太不孝了?!?/br>
    “你……”

    王熙鳳卻揚起一抹笑來,狀似打趣道:“老太太就放心吧,二太太畢竟是王家出來的姑娘,她有多少家底兒我還能不知道啊?保管能將這事兒辦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shù)?,還用不上您的私藏。”

    賈母抿著嘴唇沉默了好一會兒,也不知究竟尋思了些什么,只見她緩緩閉上雙眼,淡淡說道:“既然如此,你就找她去罷,其中利害你只如實道來,想必她也不敢不肯?!?/br>
    “老太太說得是,旁的且不說,對自個兒的一雙兒女她總是真心的。事不宜遲,我這就去了,您且好生歇著?!闭f完,王熙鳳就利索地大步流星而去。

    就連那腳步聲都透著股輕快歡愉的氣息。

    “可算逮著機會了?!?/br>
    平兒小心攙扶著她,聞言也抿嘴直笑:“那就是個視財如命的,這下子被坑得大出血,豈不等同于拿刀子活生生割她的rou?光想想就覺得痛快。

    還得是奶奶聰明呢,連這一舉兩得的招數(shù)都能想得出來?!?/br>
    王熙鳳冷哼一聲,聲音冷得能掉冰碴子一般,“她算計我將私產(chǎn)全都賠了進去,我自是要從她那兒找補回來,這都是她欠我的。

    一會兒睜大眼睛仔細(xì)瞧著,看看庫房里究竟都有些什么。”

    前腳才送走了伸手要錢的李紈,后腳又迎來這樣一個晴天霹靂,王夫人險些就要當(dāng)場昏死過去了。

    向來將財物看得比命還重要的她自是一萬個不愿意,奈何王熙鳳卻穩(wěn)穩(wěn)地捏住了她的七寸,盡拿著她的一雙兒女來說事兒。

    一頓夸大其詞的恐嚇之后,王夫人到底還是松了口,叫周瑞家的打開了自個兒的庫房。

    眼睜睜瞧著王熙鳳在里頭挑揀搗騰,看著一件件昂貴的珍寶被打包搬走……當(dāng)真像是被刀子一片片割rou般,只覺心如刀絞肝腸寸斷。

    沒成想,竟是一口氣沒緩上來,當(dāng)場就翻了白眼直挺挺地往后仰去。

    “嘖,這才哪兒到哪兒,出息?!?/br>
    隔天,宜妃面對著一堆金燦燦的寶貝不禁發(fā)出一聲嗤笑。

    卻在這時,“皇上駕到!”

    “皇上萬福金安?!?/br>
    “免禮?!?/br>
    一進門,康熙差點沒被閃瞎了雙眼,反應(yīng)過來之后就是眉毛一挑,似笑非笑,“不愧是宜妃娘娘,寶貝可真不少啊,哪像朕,這幾日為著銀子都快愁死了。”

    宜妃登時心頭一驚,轉(zhuǎn)瞬就明白了。

    ——外頭正遭災(zāi),這種時候但凡穿戴華麗些都難免要刺著皇上的眼,更何況是這般情形?

    該死的榮國府,想坑死她不成!

    宜妃暗恨咬牙,臉上卻是一副無奈又荒唐的表情,“皇上誤會了,這可不是臣妾的,是那榮國府拐著彎子硬塞進來的。

    說是她家那孫兒在莊子上跟老九發(fā)生了一點不愉快,故而送些禮來聊表歉意……不過是小孩子之間打打鬧鬧的,能算個什么事兒???榮國府卻出手就這般闊綽,著實是驚著臣妾了,光瞧著都覺得燙手呢。

    臣妾才還想著趕明兒打發(fā)人再送還,現(xiàn)下既是皇上碰見了,不如就幫幫臣妾也罷,隨意打發(fā)誰跑一趟吧?!?/br>
    “榮國府?”康熙又瞧了瞧那一堆金燦燦的寶貝,笑得意味深長,“不愧是當(dāng)年跟著打天下過來的,到底家底子殷實。

    送還就不必了,交給朕罷?!?/br>
    第89章

    “皇上……”

    “何事?”

    “賈貴人跟前的那個夏榮在外求見,說他家小主兒如今不僅身子受創(chuàng)嚴(yán)重,更因過度悲傷自責(zé)而整日以淚洗面郁郁寡歡,眼看著整個人的狀況十分糟糕,著實令人憂心不已,故而懇請皇上親自前去看她一眼,寬慰寬慰也好。”

    “叫朕去寬慰她?”

    康熙不由冷笑,言語有如秋風(fēng)掃落葉般冷酷無情,“自個兒瞎折騰留不住孩子,朕忍著不責(zé)罰她已是天大的恩典,竟還有臉生出妄想?當(dāng)真是個沒臉沒皮的。

    倘若她對那個孩子果真有半點真心,便理應(yīng)老老實實吃齋念佛為其超度,也算勉強洗刷一點自個兒的罪孽,而非拿著孩子作筏子來搖尾乞憐!

    叫那個夏榮回去傳話,識相的就安分些消停些,若不然,她也不必再整日以淚洗面郁郁寡歡了,朕索性開恩,允了她以死謝罪!”

    “皇上果真這樣說?”賈元春不敢置信,瞪得溜圓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他,似想要等一個否定的答復(fù)。

    然而,夏榮卻始終低頭沉默以對。

    抱琴強忍著慌亂,輕輕摟住呆若木雞的主子狀似鎮(zhèn)定地安慰道:“皇上一向重視子嗣,這一時之間難以接受、氣恨異常也是人之常情,待過些日子就好了?!?/br>
    “皇上會不會知道了什么?”

    俗話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這一旦心里有了鬼,丁點兒風(fēng)吹草動便能叫她坐立難安疑神疑鬼。

    正如現(xiàn)在的賈元春,便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越想越是心亂如麻。

    “這些年宮里又不是沒有人小產(chǎn)過,何曾見過皇上如此態(tài)度?哪怕不說什么垂憐安撫,頂多也不過就是淡淡的,怎么到我身上就厭憎至此了呢?明明先前他對我還那般寵愛,如何一夕之間就活脫脫變了一副面孔?這不對勁!太不對勁了!他一定是知道了!

    他知道我用了上不得臺面的手段爭寵,他知道這個孩子根本就不是上天的恩賜,而是我用邪門歪道強求得來的!所以他才會是這樣的態(tài)度,才會說要我超度孩子、洗刷罪孽!

    怎么辦?我該怎么辦?完了……我完了……”

    抱琴打死也沒想到她會這樣大咧咧地倒了個干脆利落,反應(yīng)過來想要阻攔時早已經(jīng)來不及了,當(dāng)即被嚇得滿臉煞白,心臟險些從嗓子眼兒里蹦出去。

    可看著她那一副失魂落魄神志不清的模樣,抱琴也顧不上其他了,只一門心思撲在她的身上,好一陣寬慰安撫。

    眼看她的情緒逐漸恢復(fù)正常,抱琴又抓緊再接再厲,“小主兒仔細(xì)想想,皇上是什么性子的人啊?倘若果真知曉了真相,怎么可能一聲不吭,表現(xiàn)得這樣風(fēng)平浪靜?

    您啊,就別自己嚇自己了,那樣隱秘的一樁事兒誰也不可能知曉的,皇上也不可能。

    現(xiàn)下小主兒最該做的就是放寬心好好調(diào)養(yǎng)身子,到時候想法子再……只要能成功見到皇上一面,現(xiàn)在失去的一切自然都會回來,包括小阿哥?!?/br>
    夏榮也緊跟著附和,“抱琴jiejie說得沒錯,這宮里有哪個娘娘是一帆風(fēng)順的呢?誰還不是歷經(jīng)風(fēng)雨浮沉?小主兒這點困境算得了什么???更何況您還有殺手锏在握呢?!?/br>
    倘若心性太過脆弱,賈元春也不可能走到今天。

    即使面對巨大的打擊,崩潰也不過是短暫的發(fā)泄。

    很快,她就調(diào)整好了心態(tài),虛弱地躺在床上輕輕嘆息一聲,“話說的雖也沒錯,可皇上這樣惱恨于我,終究叫人心驚膽寒啊,我只怕自己都等不到養(yǎng)好身子重振旗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