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打情罵俏
第十三回 打情罵俏
面對著這一大桌的山珍海味,麓鳴兒卻食難下咽。搛了幾口綠油油的青菜,便再也沒了下文。 岑牧野看著她這樣萎靡的狀態(tài),皺起了眉頭,“不吃也得吃,就你這樣弱的身子,往后還想拿刀嗎?” 岑牧野說著便往她的碗里又丟進(jìn)幾根海參。 麓鳴兒看著那指頭狀的物體“橫尸”在自己面前,惹得胃里直犯惡心,“四哥,能不能不說刀了?” 岑牧野這才了然,忙改口道:“我說的是手術(shù)刀,手術(shù)刀!” 麓鳴兒一想起那把方舒怡送給她當(dāng)禮物的手術(shù)刀,被她用來捅了人,心情便更加郁悶起來。 “所以我說,光讀書沒有用,你看你這樣,還沒怎么著呢,就吃不下飯了。往后真成了大夫,每天都上手術(shù)臺,那豈不是得把自己餓死?” 雖說岑牧野站著說話不腰疼,但也確實(shí)句句在理。若是克服不了心理上的障礙,如何做得了主刀的大夫?別說主刀了,估計(jì)到時(shí)候讓她站在一旁觀摩手術(shù),可能都要嚇得腸胃翻攪。 于是,麓鳴兒心一橫,眼一閉,便挑了一根最小的海參送進(jìn)嘴里。 那根被她斷下的手指,對她來說可能是個(gè)陰影,但對岑牧野來說卻是快慰他心的良藥。 “味道怎么樣?”岑牧野挑著英挺的眉毛故意逗她。 麓鳴兒嚼著嘴里又滑又彈的古怪東西,吞吐不得,一陣難受。 “四爺?!焙褪鍘е鴰酌氯颂嶂鴰装欣钭吡诉M(jìn)來。 “什么事?”岑牧野抬眼去看。 趁著他問話的工夫,麓鳴兒趕緊把嘴里咽不下的東西吐到了手絹上。 “這是麓姑娘的書本、衣物,還有一些零碎的小東西,我也不知道哪些還用得上,就從那小平房里全搬了出來。”和叔看了一眼“做賊心虛”的麓鳴兒,笑瞇瞇的說道。 岑牧野也看了一眼默默低下頭去的麓鳴兒,察覺出了端倪。他清了清嗓子,壓下笑意,對著和叔說:“除了那些舊衣物,別的都留下讓她自己挑?!?/br> “舊衣物為什么不留?”麓鳴兒這才抬起頭來。 “那些都過時(shí)了,你也該做些新衣服了?!贬烈皳]了揮手,和叔便讓人拿走那包舊衣物。 “不能丟不能丟!”麓鳴兒趕緊跑過去,拿下那包衣物,“這里頭有好幾件是阿娘親手給做的呢,不可以丟的。” 一提起母親,岑牧野便沒了所有的脾氣。他走到她身邊,伸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溫和道:“行,不丟。但新衣服也得做?!?/br> 麓鳴兒乖順地點(diǎn)點(diǎn)頭,覺得四哥待她越來越好了。 兩人又坐回餐桌前,麓鳴兒看著和叔帶著那些人退下后,疑惑地問道:“四哥,為什么要拆那排平房?” 岑牧野曲指輕彈了下她的腦門,玩笑道:“這不是怕你又住回去么?”其實(shí)他是怕那排屋子會讓她想起那晚不好的記憶,索性拆了吧,也沒什么大用。 麓鳴兒摸了摸腦門,擔(dān)心地又問:“那馬廄里的馬呢?不用重新雇馬夫來照料了嗎?” 岑牧野沒想到,她居然還擔(dān)心起他的馬來了,便實(shí)話對她說了自己的打算:“原本也就是想玩玩才養(yǎng)了幾年,如今生意都忙不過來了,也沒多少時(shí)間再玩那些。有幾個(gè)愛馬的朋友,回頭送給他們就好了。怎么?你想留下?” “沒有?!甭带Q兒搖搖頭。 這本就是他的馬,既然他已經(jīng)決定了將它們送人,那她自是沒有權(quán)利去干涉的,只不過想到“雨燕”和“黑曜”,心中仍有些不舍。 岑牧野見她心不在焉的又不動筷了,便指了指她碗中還剩下的兩根海參,用命令的口吻說道:“把這些吃了,我就帶你做新衣服去。” “?。縿倓偛皇浅赃^一根了?”麓鳴兒被他這話嚇住。 “哼哼,你以為吐到手絹上,我就發(fā)現(xiàn)不了嗎?”岑牧野一眼不錯(cuò)地盯著她放在桌下的手。 麓鳴兒尷尬地笑笑,老老實(shí)實(shí)地把手絹攤到了桌上,表情痛苦地說道:“四哥,行行好,我真吃不下了……” 岑牧野鐵面無私起來可是絲毫不講情分,“不行,必須吃了,當(dāng)著我的面吃!” 麓鳴兒小臉一拉,撅起嘴來求他。 “四哥……” “好四哥……” “求你啦……” “不行就是不行。” 岑牧野態(tài)度雖嚴(yán)厲,眉眼卻一直帶著笑…… 兩人一頓飯下來,一個(gè)威脅,一個(gè)求饒,打打鬧鬧的,吃不吃海參都變得不重要了…… * 岑牧野的汽車在繁華的王府井大街上慢慢開著,大大小小的店鋪鱗次櫛比。麓鳴兒趴在車窗上數(shù)了數(shù),光是裁縫鋪就有二十多家,這對從小就生長在小地方的麓鳴兒來說,實(shí)在是難以置信。 他們的車最后在一家招牌最大的裁縫鋪前停下。 “寶麗鑫”——光聽名字就很洋氣。 麓鳴兒跟著岑牧野剛走進(jìn)滿是鮮衣美絹的店里,老板便殷勤地迎了出來。 “呦!我今兒可算是開了大張了!”李老板cao著一口略帶南方口音的京腔,對著岑牧野揖了一揖。 岑牧野也對他客氣一揖笑道:“李老板愛說笑,這日頭都要偏西了,您這才開張啊?” 李老板滿臉堆笑地將兩人往里頭領(lǐng):“那些個(gè)蠅頭小利的不值一提!今兒個(gè)四爺肯賞臉光顧小店,恐怕我三天不開張都沒問題了!” 岑牧野對著麓鳴兒虛點(diǎn)了點(diǎn)李老板,“看見沒有?多會說漂亮話兒,我今兒要不多砸點(diǎn)銀子,怕是沒法從這兒出去了!一會兒啊,你就可勁兒地挑!別讓李老板挑理兒!” 李老板笑著打起珠簾,把兩人領(lǐng)進(jìn)茶室,一面恭維道:“那不能!那不能!就算四爺您空著口袋來,我也得把您當(dāng)著財(cái)神爺供起來啊!” 岑牧野只管隨口應(yīng)付著李老板的奉承,哪知麓鳴兒的心里已是七上八下。 二人才剛坐下,伙計(jì)便把一壺冰鎮(zhèn)的酸梅湯送了上來。 李老板親自給兩人斟滿送到面前,笑說道:“天兒熱,來點(diǎn)兒酸梅湯,二位落落汗。我這就到前邊兒把新到的好布全都拿過來,讓小姐選挑選挑?!?/br> 麓鳴兒見著這老板終于走了,忙往岑牧野身邊一湊,小聲說道:“四哥,我們還是走吧!我看這老板不像是好人!” 岑牧野這一口酸梅湯剛下肚,正舒服的時(shí)候,聞言一愣:“這又是酸梅湯又是給你拿布的,你怎么就瞧出他不是好人了?” 麓鳴兒把他正要入口的酸梅湯一把奪下,“四哥你傻呀!他那么殷勤,明擺著就是要訛?zāi)愕腻X呀!咱快走吧!我穿那些舊衣也是一樣的!” 岑牧野被她這副神經(jīng)兮兮的模樣逗得哈哈大笑。 麓鳴兒急得直用手拍他,“別笑了,別笑了,咱們快走吧!” 兩人正鬧著,就聽有人大聲說道:“呦~誰呀這是?我怎么聽著像是岑四爺?” 茶室門口的珠簾被人撩起一角。 “呦!還真是!李老板今兒可真是好大的臉面!”一身絳紫色旗袍的庾歆然用手里的檀香扇撥開珠簾,搖曳著身姿走了進(jìn)來。 麓鳴兒忙收了笑,端正坐好。 岑牧野連眼睛都沒抬,自顧自地喝著手里的酸梅湯。 庾歆然走到他身邊,折起扇子在他肩上輕拍了一下,“喂!過分了啊!昨兒才一塊兒吃的飯,今兒就裝作不認(rèn)識啦?” 岑牧野白了她一眼,“還好意思說呢,找我吃飯,吃不到一半自己倒跑了!” “嘿!我說,你還好意思提,走了也不把賬順手結(jié)了,還同掌柜的說記我賬上,你可真夠摳門兒的!”庾歆然說著便瞥了一眼岑牧野邊上的麓鳴兒,故意揶揄道:“四爺,一會兒請姑娘裁衣不會還要賒賬吧?” 麓鳴兒本就怕花錢,一聽她這話,便更加坐立不安了。 “去去去,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岑牧野像趕蒼蠅似的沖著庾歆然揮手。 “就不走!就這兒涼快!”庾歆然一賭氣,一屁股便坐到了岑牧野的扶手上。 就這時(shí),李老板帶著小伙計(jì)抱著一大堆的布匹放到了他們面前的桌上,“都別走,都別走,庾大小姐也來一起看看,還省得我再招呼一回了呢!” 庾歆然拿扇子點(diǎn)點(diǎn)李老板,佯嗔道:“瞧瞧,瞧瞧,眼里就只有這位財(cái)神爺,哪有我們這小門小戶的人家呢!” 李老板笑著故意掌嘴:“口誤口誤,要不庾大小姐稍等著,我一會兒再伺候您?” “算了吧,你個(gè)勢利眼,我就將就將就借個(gè)光兒!”庾歆然說著便先翻看起桌上的布來。 一旁的岑牧野伸手打了一下她的手背,不樂意道:“都說是借光兒你倒搶先選了起來!” 庾歆然指了指依舊端坐著的麓鳴兒,細(xì)眉一挑,生氣道:“正主都不急,你急什么?” “誰付錢誰是正主!”岑牧野財(cái)大氣粗地又沖著李老板叫道:“李老板!這些我全要了!一匹都不留給她!” “嘿!你這!欺負(fù)人是不是!” 岑牧野這一招氣得庾歆然吹鼻瞪眼的,他卻洋洋得意地對著麓鳴兒說道:“快去,讓李老板給你量量尺寸!” 不待岑牧野說完,李老板便招了一名女伙計(jì)把麓鳴兒拉了起來。 “四哥,我不做!太多了,穿不了!”麓鳴兒急得直跺腳。 岑牧野沖她眨眨眼,“快去快去,省得讓人搶了先。” 她的心里有些別扭,好像自己在這兒,只是他們用來打情罵俏的一件工具而已。 可她再怎么不愿,最后也被人拉拉拽拽的出了茶室…… 她直挺挺的站著,由著長長的皮尺在自己身上丈量,由著那些色彩斑斕的布匹在身上來回比劃。對于女伙計(jì)的問話,她也像完全聽不到似的,一句沒理。 因?yàn)樗亩?,早就飛到了茶室門口的那排珠簾上,能聽到的只有里頭的嬉笑低語…… PS: 鳴兒:你女朋友? 老四搖頭:好兄弟。 庾歆然:你女朋友? 老四猶豫:我meimei…… 老母親破口:活該你單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