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海的女兒17

    艾力見她這樣更是皺起眉，小臉也鼓了起來，這會兒氣也不吹了，“哼，醒來就看到你不見了，本來要去找你的，才到半路就遇到了你傳話的女仆，想著你快回來了我才掉頭的?！?/br>
    敖冰只覺得可愛，目光柔柔地落在他臉上，“嗯，然后呢？”

    艾力本來是虛虛握著她手的，聽到她的話，登時張大眼睛捏緊了些，“什么？你還問我然后，不是應該你來給人家解釋為什么一覺醒來沒看到你嗎？”

    說著他還癟起了嘴，委屈得不行的模樣，“你都沒給人家留信！明明可以叫醒我的！壞人！”

    面對艾力的指摘，敖冰忍著笑連連稱是，她解釋一番后，極力表明了自己對他身體的擔憂，不希望他年紀輕輕就腰不好了，連哄帶騙地催著他吃下藥膳，并嚴正聲明了一番最近這段時間他們需要注意節(jié)制了。

    對此，艾力并無什么反應，雖然他覺得自己的腰挺好的，但是既然烏蘇拉這么關心自己，那還是聽她的好了，而且他相信臨到那個時候，即使烏蘇拉現(xiàn)在這么義正言辭也不可能會真的記得要節(jié)制的，這么想著他便沒有提出異議，還強忍著各種不適硬撐著將烏蘇拉辛辛苦苦耗時很久做出的藥膳給咽下肚，雖然他并不十分相信這味道怪異的東西能有什么奇效，但是想到烏蘇拉神奇的藥劑他又有點遲疑了。

    艾力好不容易皺著臉吃完，敖冰連忙給他送上了清茶，調(diào)整了好一番，艾力才好受些，他一轉(zhuǎn)頭去看烏蘇拉，發(fā)現(xiàn)她正一臉含笑心滿意足地看著自己，心想應該都是因為他吃下去的東西，正要說點什么，突然他喉管又漫上了那股怪味，不得不又抓著茶杯喝了起來。

    見他這般模樣，敖冰頓時就有些懊惱了，自己做的藥膳想必味道是不大好，但是的確是實打?qū)嵉难a，應該準備些果脯蜜餞給他去味的，弄得他現(xiàn)在這幅小可憐樣子還怪狼狽的，因著心頭有些心虛，她更是溫柔小意了些，一手扶著他的手臂一手不時虛虛地輕撫他的背脊。

    “你好些沒，都怪我手藝太差了，應該給你準備些壓藥的吃食的，實在是太考慮不周了。”說著這話，她一臉自責。

    艾力無力地輕拍了幾下她扶著自己的手，示意她不要太緊張，輕聲安慰，“沒事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多了，別太自責，你是為我好嘛，只要你不要再突然讓我找不到，那就好了?！?/br>
    話音剛落，他便用那雙酷似春日碧波的雙眸幽怨地瞧著她，無聲地控訴，好了，這下敖冰是真的知道傻魚是有多介意醒來一睜眼看不見她人了，她越發(fā)地心虛，第一次去見亞當回來時他已經(jīng)睡下，第二天也沒有過問什么，要是知道她今天又去見亞當了，估計是會多想的吧，還是不要告訴他了，她其實不是很想讓他知道她都做了些什么。

    在她的再三保證賭咒發(fā)誓下，艾力終于相信了她，敖冰扶額，不得不承認他是真的越來越精了，可能真是在人類世界待久了吧。

    見這事總算過去了，敖冰順勢向艾力提了他們可能明日就得離開的事，他果然被這個消息轉(zhuǎn)移了注意力，似乎這個消息對他而言算是好消息，他表現(xiàn)得十分高興，回想起來時他的模樣，敖冰不禁側(cè)目。

    “你真的不覺得有什么不舍？”好一會兒，敖冰還是問了出來。

    似是不理解她怎么會產(chǎn)生這種疑問，他一臉疑惑，“怎么會這么想呢？我們已經(jīng)出來很久了，其實我還是很想念海底的同伴的?！?/br>
    他并沒有告訴她自己的夢中所見，只表達了自己對回家的期待，在他目光閃爍地解釋了一番后，即使敖冰不是全然信了，也只以為是艾力生了想回避克麗絲的心思，這也正合她的心意，因此她沒再追問下去，反而順著他的話接了下來。

    “你說的也對，我們的確出來得夠久了，你父王他們肯定要擔心死了，早點回去也好，免得他們太過擔憂反而還要出來找你?！?/br>
    艾力垂頭，其實他心里清楚為什么哥哥們沒有來找自己，只因為他們知道自己還活得好好的，生命力并沒有虛弱衰竭的跡象，這事他也沒有對烏蘇拉說。

    夢中的自己因為與烏蘇拉的交易，從契約生效之日起，只要沒有在期限內(nèi)得到真愛之吻便會日漸衰弱直至死亡。他的兄弟們是感受到了他生命氣息的減弱才會想辦法給他送來能解除咒語的匕首的，只是他最終還是沒有用上，在他的生命與成全之間，他選擇了成全選擇了自由，是的，自由。

    如果真的殺了克麗絲，可能往后的日日夜夜他都會終日困于自己所筑的囚籠之中，他根本無法在沾染了他人的鮮血后還泰然自若地活下去，這源于他的秉性，他始終是善良的美好的。

    艾力思緒漸漸飄遠，敖冰看他心不在焉的樣子，以為是他想起什么傷心事了，思及剛剛自己提到了他的家人，也許現(xiàn)在他正在憂心回去后如何向川頓國王交代，她也不由得替他捏了一把汗，其實她對川頓并不了解，然而想起自己的父王，她想大抵天下所有父王應該都是一個樣的，念及父王，她有些觸動，她有點想他了。

    也因為這，她更加堅定了些，不管怎么說，她都得回到自己的世界。

    溫聲叫過艾力，見他終于回神，敖冰執(zhí)起他的手，“好了，別胡思亂想了，不要憂慮過重，我會送你回去的，如果你的父王要怪你，我大可以向他解釋，一力承擔，所以，你就放寬心好了，一切都有我的。”

    她的承諾似乎取悅了艾力，只見他揚眉抬眼，面若桃花，對她展顏一笑，清澈透亮的眼珠子熠著光，“我知道的，不是早說過的嗎，我要帶你去見父王，告訴他你是我的伴侶，不論是什么，都不能將我們分開?！?/br>
    說完，他似是又憧憬起了以后的日子，也不再沒精神怏怏的了。即使烏蘇拉并不知道他真正滿懷的心事到底是什么，但是她剛剛說的那些話，卻是真真切切打動了他，不論夢里怎樣，至少他還有他的愛人，和夢里不同，最終他還是獲得了愛情，這就足夠了，他是幸福的。

    看艾力對自己一臉信任毫不懷疑的樣子，她在心里嘆了一口氣，顯然他在期待著以后和她一起的美好生活，她有些不忍，于他而言，她應該很快就要變成一個打碎他美夢的壞女人了。

    手鐲從那日感應到碎片起便一直都在發(fā)著熱，她摸了摸手腕，心知這是對她的提醒，她也不敢忘記自己的目的。

    沒有驚動眾人，他們只向老國王辭了行，因著她的魔法，老國王很爽快地便準許他們離開了，克麗絲似是不知道他們要走的消息，至少直到他們離開了王宮，也沒見到她的人影，其中也不知是她來不及還是亞當做了什么手腳，反正他們一路是暢通無比了。

    出了王宮，兩人不免都舒了口氣，發(fā)現(xiàn)對方的這一下意識行為后，只對視一眼便不約而同地笑了出來，敖冰握著艾力的手，柔聲問他，“就直接回海底嗎？還是你想去別的地方再看看，就我們兩個人?！闭f完還對他飛了個媚眼。

    艾力心頭一軟，知道她這都是為了他，說來，他其實也是想和她兩個人走遍世界每個地方的，但是現(xiàn)在確實也該回去看看了，他們出來有段時間了，起碼得先回去把他們的事定下來，以后他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來。

    因此，他只是搖搖頭，陽光照耀下泛起紅暈的臉看著頗為可口，可口的桃子開口了，“不用了，還是早點回去吧，先把我們的結(jié)成伴侶的事定下來?！边@下紅暈更甚了，絲毫不用懷疑，這桃子一定熟了。

    敖冰實在忍不住，當著人潮涌動，飛快地吧唧一口啃了桃子一下，艾力張大眼睛捂著臉緊張地看向四周，發(fā)現(xiàn)還好沒人圍觀后，又羞又嬌地飛了敖冰一眼，直惹得她笑得更深。

    扯過艾力的手，她帶著他往城外行去，還壓低了聲音逗他，“好啦，我都沒啃你的嘴巴，要是啃了，你不得暈過去呀，真是個害羞鬼啊你?！?/br>
    聽得她嘴里蹦出來這么不羈的話，艾力都想著要把她的小嘴堵住的好，最后他還是沒有這么做，因為打心底里他是喜歡她對自己這樣的，雖然是當著外人的面，但這也是她對自己愛的證明，他心里還是喜歡的，只是還有些許的羞惱罷了。

    兩人出得王城，沿著來時的路，又返回走了一遍，看著沿途的景色，不知艾力此刻是什么心情，敖冰好奇地盯了他好一會兒了，只是他始終神色自然，看不出什么來，本以為他會有點不舍或者生出些許感慨的，然而沒有，居然真的什么都沒有。

    一路趕下來，越來越遠離人煙，所到之處也盡顯荒涼，日頭掛得愈發(fā)高敖冰的心也愈發(fā)沉了起來，實在是太不對勁了，他的夢想也太容易就意興闌珊了吧。

    半晌，敖冰突然正經(jīng)地看向艾力，“傻魚，你還想要你的魚尾嗎？”

    艾力聞言有些驚訝，這是什么意思，他還沒聽說過變成腿的魚尾有再變回來，除非付出了什么更大的代價，他驀地就想起了夢中兄弟們?yōu)樗麚Q來的匕首，他突然緊張地看向敖冰。

    語氣也有些飄忽起來，“烏蘇拉的話是這么意思？你想要做什么？”他十分敏感地察覺了她話里的不一般。

    看他如臨大敵的樣子，敖冰也一凜，“沒有啊，我只是想著你可能會想念你的魚尾，雙腿總歸還是有不便的時候，對吧？”

    敖冰始終記得初見時，他對變雙腿的執(zhí)著，堅持了那么久做了那么多，這個時候應該是會遲疑的吧，她也沒有問過他對于自己這個行為有沒有后悔過，畢竟她也沒資格問啊，還是她給他變腿的呢，當初她是真的樂見其成的，這是她計劃的一部分。

    也許他心中確實也有過后悔吧，不然也不會半天不說話，敖冰也知道自己可能說錯話了，但是她的確有些不解，也有點想幫他變回去，如果自己走了，她希望他可以一直留在海里，顯然海底對他來說要安全多了。

    離海灣越近，海風的味道就越清晰，艾力先前一直都沒有回答敖冰，她也不知道是觸到他哪根神經(jīng)了，摸不著頭腦，只覺得自己可能是真的不了解他。

    海面波光粼粼，一如往常，海浪前赴后繼地打在沙灘上，眼看著等下就要入海了，艾力終于頓住了腳步，他似是仍有些為難，面色頗為糾結(jié)，眼睛看著敖冰欲言又止。

    敖冰黑亮的雙眸一陣期待地望著他，希望他能說出來，這都大半天沒開口了，她實在有些心急。

    艾力看著烏蘇拉，好半天才下定決心，“給我變回去，需要付出什么？”

    她的確不知道他都腦補了些什么，但是顯而易見，他是想變回魚尾的，這下反而是敖冰有些啞然了，她躊躇了一會兒，似是還有些不敢相信，“你真的想好了，不要雙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