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果
結(jié)果
這一日清晨,陳今上班去了,陳桐也在學校里,她搬了張矮凳,坐在門口擇一把空心菜,一雙黑色锃亮的皮鞋站定在跟前,她順著黑色的褲管視線緩緩上移,他微微低著頭,兩個人的目光恰好對上。 見來人是他,她眼神微動,愣神地仰望著他片刻,又低下頭去,繼續(xù)擇菜。 他穿著一襲筆挺的西裝,頭發(fā)也打理得一絲不茍,手里拎著個手提袋,垂目望著她小小的腦袋,從他的角度,能看到她纖長的睫毛,一眨一眨地撲閃。 他也眨了眨眼睛,輕淡地說:我等會要走了。 她擇菜的動作停頓一秒,抿了嘴巴,不做聲。 這次過來,是想告訴你,那一晚的答案。 她問他,如果不是愧疚,為什么之前不來找她。 那天晚上,我在你家樓下想了很久,思來想去,大抵是那時候的我,不夠勇敢 這場感情,還沒開始,他就怯場了。 怕被拒絕,所以謊稱約了很多人,其實只有她一個,等了一整晚,失望而歸,慌不擇路匆匆離開,遠走他鄉(xiāng)十余年,每次回來探親,也只敢龜縮在一隅,榕城太小了,生怕一出去就遇到了她,高中班級的聚會一次都沒去,就怕從別人那里,聽到她的消息。 沒辦法,他已經(jīng)形成生理反應了,但凡人一扎堆的地方,十有八九討論的都是她。 孟皎皎還跟她的摩托哥在一起啊,他們結(jié)婚了,他們有小孩了,他們過得還蠻好的。 諸如此類,他一句,都聽不得。 皎皎,對不起啊 但是,我絕對不是,因為歉疚才來追求你。 一把空心菜擇得差不多,孟皎皎起身,收了菜籃子和板凳搬進店里,他跟隨其后,她到后廚洗手時,他亦隨身在旁,她不得已低喃:你坐吧。 做好了她把自己當空氣的準備,未料到她突然出聲,他唇角上揚,笑容如春暖花開。 好。 他回轉(zhuǎn)身,在陳桐常寫作業(yè)的那張桌邊坐下。 那個位置,離她最近。 她打開水龍頭,清洗炒鍋,一彎腰,從灶臺下方摸出個雞蛋,幾根小蔥,幾根嫩綠的小青菜,和吃飯高峰期不同,她此刻不慌不忙的,打開水龍頭洗菜和小蔥。 他說話的聲音,也低沉舒緩,讓人聯(lián)想到纏繞指間的紅線,纏綿繾綣。 其實,從第一次踏進你店里,我就認出你了 我覺得神奇,我們都十多年沒見面了,連同班同學都算不上,可封奕喊出來jiaojiao阿姨,我第一反應,竟然還是白字旁的皎。 那一瞬間,我甚至不敢看你,可你走了過來,你一說話 他就知道,那是她。 跟他料想的沒錯,榕城太小了,他回來才半年,他們就遇上了。 他這些年,去過許多地方,見過很多人,不乏跟她名字相同音節(jié)的,每次聽到,都能讓他出神良久。 皎皎,皎皎。 那個房子,旁邊有一個公園,里面都是參天的榕樹,還有很多長椅 天氣晴好的時候,陽光從樹縫里穿過,打落在長椅上,那一刻的靜謐美好,宛如時光倒回,如果還有她坐下樹下,那就最完美不過了。 我記得,你說過,你住的院子里,有一棵石榴樹 后來結(jié)了果子,她還送了他一個。 皎皎,石榴樹結(jié)的果子,又熟了 說著,他把手提袋向前推了推。 她側(cè)臉對著他,全神貫注盯著翻滾的鍋里,手中握著漏勺和一雙筷子。 一時無話,除了開水沸騰的聲響,周遭寂靜。 這時手機來電,他瞧了眼腕表,掐斷了沒接,拉開椅子站起:那,我走了。 皎皎,再見。 他步行到門口,忽然頓足,回頭望了一眼,隱隱失落地走出店里。 孟皎皎往沸水里投進洗好的小青菜,看準時機,連同煮熟的面條一起撈到碗里,淋了勺湯汁,撒上小蔥,蓋上煎好的溏心蛋,端出廚房,擱在他方才坐過的位置上。 剛起鍋的面條,冒著滕騰的熱氣,賣相很好,只消攪拌一下就能吃了。 可她才吃過早餐,再吃下這么一大碗面條,非撐破肚皮不可。 但是,水果的話,可以嘗一些。 她伸出手胳膊,將他遺落下的購物袋拎過來,揭開一看,果不其然,圓滾滾的石榴置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