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琦
崔琦
崔琦還是跑了,李司徒在第二天吃早飯時對我說這件事,它說:她最后見到的人是你。 我立刻把筷子放了下去,我勸過她了。 李司徒持著筷子,在空中虛點一下,吃,它說:我沒有向你問責(zé)的意思。 我看它的表情,很不在意的,也是,它知道我逆來順受,軟弱無能,不可能辦出什么事來。 李司徒對我說:老貓派了一個軍隊去找她。 老貓的軍隊是由老虎組成的,同是貓科動物,貓更擅長cao縱人心,同時也保留著對獵物的殘酷?;⒅皇莾磹?。 我接不上什么話,往碗里放了兩筷子菠菜拌肝。 碗是空的,我給自己計劃好:三天吃一次米飯。 李司徒吃完了飯,站在穿衣鏡前整理衣服,它又穿得很正式,可能一會要出去,它在柜子里挑選領(lǐng)帶,問我那條好。 我說:藍的沉穩(wěn),紅的棕紅細菱格的那條,襯得李司徒很美麗。 李司徒把這兩條都扔到了一邊,拿了一條黑色的系上。 然后它對我說:收拾一下,三點有人來接你。 我一愣,接我去哪? 李司徒?jīng)]多說,去玄關(guān)穿鞋,我站在原地,很想問問它到底是要干什么,它要把我送走嗎? 李司徒穿了鞋,指了指書房,桌上有個灰色的磁盤。 我進去,把磁盤拿出來給它。 李司徒正此時注意到了我的神色,它想了一下,你害怕什么? 我說:你是要把我送給別的貓嗎? 李司徒皺了眉,把磁盤放入公文包中,胡思亂想什么? 我問:那能告訴我 去挑一處房子,李司徒說:皇宮預(yù)建的地址有三處,你去看看,我沒有時間。 我驚訝了。李司徒住在這個家里的時候,我并不會時刻記得它的身份,因為它僅僅像一個老板之類,經(jīng)營一些產(chǎn)業(yè)什么的,除了對我頤指氣使也沒什么君王的派頭。人類現(xiàn)在的地位很是低下,尤其在這個政權(quán)并不穩(wěn)當?shù)臅r候,更鐵血一些的手腕才能鎮(zhèn)壓住暴動,才能統(tǒng)治住以食物鏈頂端自居多年的驕傲人類。而我在李司徒這里并沒有感到太多羞辱,我只感覺自己是小老板情婦這樣的角色。 李司徒說會有人來接我,的確是人。司機手上戴著鐐銬,和方向盤綁在一起,這是剛定下沒有幾個小時的規(guī)定:人類不得無束縛在室外行動。命令由中央傳下,政.府是身先士卒的。 一位彬彬有禮的貓紳士站在家門口,正好是下午三點。我上車后將手伸了過去,等著鐐銬系上,貓先生自前排搖了搖頭,它說:您是陛下的人。 啊,我還能搞特權(quán)嗎?真沒想到,我這樣的喪逼有朝一日也能進入特權(quán)階級里,雖然是以附屬品的身份。 車子在市里只停了一個地方,中心的新思特購物中心,貓先生只讓我在車上看了看,它拿出一張圖紙,如果是這邊,建造方案大抵是這樣的。 它說大抵是,但圖紙上清清楚楚的畫好了整體圖和剖面圖,每一項數(shù)據(jù)都精確完整。我沒有主意,只看著購物中心兩個臨近的熙熙攘攘的大門,我說:這里似乎人太多了。 人嗎?貓先生說,A、C、D這三個城市將來只供貴族使用。當然,貴族允許豢養(yǎng)奴隸。提案已經(jīng)在國會通過,擺在陛下案頭多日了。 除了人,還有誰能是奴隸? 我閉上了嘴。貓先生對司機說:下一個地方。 司機一個字也沒有說,只管開車。 我被領(lǐng)到了一個高地,是從通道走上來的,司機沒有跟上,他和車一起鎖死在停車場里。 高地上停著一架直升飛機。貓先生說:我們將去C市,用最短的時間。 C市選定的地方在軍事營地旁,現(xiàn)在看是有些荒涼的,而貓先生給我看了圖紙,建成后這里將會是一種肅穆的輝煌。 D市很漂亮,花園城市,下飛機后我坐上了車,一路上都美麗芬芳,而走到終點,這里的土地正被翻掘。 貓先生說:地下有石油和天然氣。人類這么多年都沒有發(fā)覺過。 我無語著。此時已經(jīng)夜幕低垂,星子閃爍在天上,我站在翻開的土壤上,仰頭看了很久的星星。 貓先生提醒我說:該走了。 我鉆進了車里,然后到開闊地搭乘了直升機。 飛機直降到小區(qū)我們公寓的樓頂。我早發(fā)覺了,我沒有了鄰居,房頂和地板也沒有了動靜。這座樓早空了。 直升機要降落的時候,我聽到貓先生在一層層的遞交權(quán)限文書,直至防御部卸除一級警備,準許降落。 直升機門打開,我發(fā)現(xiàn)李司徒站在不遠處,對我微微笑著。它身后站著一些面龐肅然的官員,映著半城霓虹。 貓先生俯下身去,鞠了一躬,手放在胸口,陛下。 李司徒抬了抬手指,貓先生禮畢,我站著,不知道要不要在這些貓前給李司徒行什么禮。 李司徒說:過來。 聲音很輕,要消散在風(fēng)里,但我能看到它的口型。我走過去,李司徒的面貌愈發(fā)清晰,它的瞳孔泛著一點金綠色,嘴邊的笑很迷人。貓都有些混血的,畢竟祖先在埃及和波斯,李司徒輪廓很深。 我被他攬進懷中。 李司徒問我:看完了嗎? 我點頭。 李司徒說:你喜歡哪個? 我抬頭,掃了一圈還在場的李司徒的部下們,我說:我不知道 李司徒的手指按在我的脖頸上,輕輕的撓了兩下,指尖正對著我的大動脈,完全是危險的威脅。他說:隨便選一處好了。 我說:D城吧。本市沒有星星的。 李司徒放開了我,對著部下們說:那就是D城了。 沒有人反對。 李司徒拍了拍我的后背:回家等我。 我向前走,不敢回頭。 到了家才發(fā)現(xiàn)我沒帶鑰匙,或者說,我沒有鑰匙。鑰匙早被換過,之前我在小區(qū)散了步回來,也只是在屋內(nèi)的李司徒給我授權(quán),我才能從外面將門打開。 我坐在樓道里等。 很久很久之后,李司徒才出現(xiàn)在緩緩打開的電梯里。 他看見我并不驚訝,他用指紋開了門,進門前問我:等了多久? 我說:我沒有表,我不知道。 李司徒抬起手腕,摘下了他的手表給我。 他看著我戴上,然后說:敏敏,如果哪天你像崔琦一樣跑出去,就算只有一次,這個門我不會為你打開。 我沒有應(yīng)答,在他之后邁進了門中。 這房子是我拿我爸媽被撞死的賠償金買下的,他們早想給我在本市買套房子,攢了一輩子也沒攢夠一個客廳的錢,反而走在街上,被一個沒駕照的二代撞了,一下子湊夠了兩百平米我答應(yīng)私了,對方不會被追究法律責(zé)任。 我沒有錢打官司的,何況對方才是法律,我的公道不值錢。 明明是我的房子。 李司徒說:我也看中了D市,資源是非常重要的武器。 我點頭,表示贊同,其實他說什么我都會贊同。 我不為宮殿的事費神思,我只想家里的米見了底。 李司徒又抱我的時候,問我:你是不是瘦了? 我捏了捏自己的胸部,以為他說的是這個,想來最近穿胸罩的時候,罩杯能空出來一點,啊,是有點。 李司徒拍掉了我的手:誰讓你摸這個。他說:你吃不好? 我說:不會。從前總泡方便面叫外賣,最近養(yǎng)一下生也是不錯。 李司徒說:下次做飯分成兩份,你那份可以放些調(diào)料。 我想說謝謝,但是李司徒說這些的時候根本沒有停下,我被他頂?shù)糜行┟浲?,要說的話改成了聲呻吟。 不用這么賣力。李司徒說:你安靜點吧。 我咬住了嘴。 李司徒最后說:我明天讓人送些人類的糧食來。 我想說謝謝,但是我不敢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