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001 秋玉

    你有沒有一刻，覺得自己快死了？

    秋玉：我有，現在

    你是生病了嗎？

    秋玉：嗯，可能

    你死了就結束了？

    秋玉：我死了就結束了！

    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秋玉：我忘了

    沙發(fā)上坐著一個身穿白色連衣裙身材瘦弱矮小的長發(fā)女人，裸露的手臂白嫩細滑，上面的絨毛在陽光下，像是給女人鑲了一層金邊，神圣不可觸碰。

    男人看著女人柔柔的神情，又看了看桌面上女人填的問題表。

    抬手推了推高挺的鼻梁上的眼鏡秋小姐你沒有讀大學嗎？

    秋玉看著醫(yī)生，糯糯地說沒有。

    男人繼續(xù)問沒有讀過大學？可以說說原因嗎？

    秋玉神情麻木，琥珀色的眼睛蒙了一層紗，讓人看不見她眼底的情緒我不想。

    男人一臉柔情，聲音也是像淡淡蜂蜜水一樣溫和你認為是什么原因導致你沒有強烈的上學欲望？

    秋玉低頭，像是在思考

    看著女人一直沒有回答，戒備心重而已，還沒有對自己敞開心扉。

    男人沒有再問女人問題，秋玉坐在柔軟的沙發(fā)里，身體得到寬慰，腦袋有些沉重。

    過分安靜的空間里，墻上的鐘里跳動的指針顯得聲音有些明顯，有規(guī)律不停歇的音律像是有催眠的效果，秋玉覺得這沙發(fā)很舒服，不知不覺的就窩在沙發(fā)里睡著了。

    她時常白天睡覺，只要一到夜晚，黑暗來臨她的睡意就被驅趕走了。

    男人看著女孩眼下的烏青，神色動容。女人居然在他面前睡著了？這是變向的對他敞開心扉？放下戒備？

    男人起身點了一支茉莉香，香氣慢慢散發(fā)出來，有安神又助眠的功效。他看到這女人就覺得她像茉莉，清清淡淡。走到窗前，拉上遮陽簾，室內的光線變得柔和。

    高彥之坐在凳子上，一口一口抽著手里的煙，看著男人出來時，把煙滅了，高彥之知道男人不喜歡聞煙味怎么就你一個人，她還在里面？

    睡著了。

    高彥之有些驚訝，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女人睡覺了她已經很久沒有在我眼前睡著過了

    看得出來。女人眼下的烏青，和疲勞的神態(tài)，應該很久沒有睡個一個安穩(wěn)覺了，不像正常人，不過正常人也不會找他啊！

    高彥之伸出雙手捂住自己的臉，因為有了阻隔，發(fā)出的聲音有些悶你看到她瘦的，不是我沒錢給她吃，她就是不吃啊，我沒有辦法了，我喂她，她不吃。我強迫她吃，她就會更激烈的反抗，我怕傷著她，只能每天在我離開后，讓人給她注射葡萄糖她跟你說話了嗎？她已經很久沒有跟我說話了，她的聲音很好聽！

    他聽見她說話了，女人的聲音確實很好聽。

    高彥之說了一連串，讓男人有些擔心，他從來沒有見過高彥之情緒這么低落。彥之，你還是要多注意注意自己，不要倒時候，我還沒治好她，又得治你了！

    高彥之眼神呆滯，看著桌子的棱角，這讓男人更擔心，他有些想不通一個女人居然快把高彥之搞瘋了？報應？高彥之把女人搞瘋了，女人也要把高彥之搞瘋？

    這個女人他是有所耳聞，高彥之當年才20歲就把女人養(yǎng)在身邊，迄今為止，五年。

    彥之，我知道她一直在你身邊，時間長了，難免產生感情，現在她這種情況，讓你焦慮也是不能避免，你要調整好自己的心態(tài)，平時可以和她出去走一走。我也好奇你們是什么時候認識的？這么在乎她，怎么還沒結婚，你哥25歲孩子都有了！

    高彥之陷入回憶我19歲認識了秋玉，她那會才16歲，她以前跟我說，她小時候經常跳級，所以高三了才16啊男人提到的結婚，高彥之避之不答。

    19歲？那么他們就已經接觸六年時間了，還要多一年？謠言不可信啊他們高三認識，一個學校。女人16歲，那女人也太小了吧！

    男人看著高彥之有些不可思議，他回憶剛剛看到的女人的模樣，現在看也就是18歲的樣子，那她真正16歲時是怎樣的容貌？他想象不到應該很小，他就下得去手？

    只是男人不知道，女人以前不小，還挺大，高彥之特別喜歡。

    文易，你治好她，她不能死

    高彥之看著男人，眼神里有祈求。男人走到高彥之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既然答應你回來，就一定會幫你治好，一年，兩年不行就接著治，我不在乎會花多少時間！

    高彥之垂頭，眼睛里流出淚水，一滴一滴往下砸，小小的圓點慢慢消失不見，沒入地毯，聲音有些顫謝謝！

    男人回想看到的女人，仔細一想，女人在填寫完表遞給他時，手腕上有一道很恐怖的疤，恐怖在于看著疤的大小可以想象出割下的深度，時間久了就足矣要她的命，但女人還活著就在他眼前。

    她自殺過幾次？

    三次從她外婆去世之后，她就有些不一樣了，這不奇怪。大概是這兩年，她的精神狀態(tài)不是很好我當時已經在我哥公司實習，沒有及時阻止，她自己在家砸碎紅酒瓶

    男人看著高彥之沒辦法往后說，但說這些夠了，女人用紅酒瓶的玻璃劃破手腕。

    高彥之接著說那天我回來比平時早一點，正好看到她站在樓上看著我，我去當時高興壞了，她這一年第一次出來接我啊，她還向我伸出雙臂，要我快上去抱她可我還沒有上去，她就自己下文易我沒辦法，我就把她關了起來！

    高彥之有些說不下去了，但是還是想配合著男人，希望對女人的治療有幫助這次是第三次，她想餓死自己，可她怎么那么傻，現在怎么還會有人會被餓死？

    男人抬手推了推眼鏡，這是他思考時的標志性動作她外婆是兩年前去世的？

    高彥之愣了愣，直說不是，在她18歲的時候。

    女人18歲的時候外婆去世，這個時候女人被高彥之養(yǎng)在身邊才兩年，這么說外婆去世只是一個提前埋下的炸藥，之后一年里又發(fā)生了什么？讓女人崩潰的引火線被點燃了？

    雖然很好奇，但他其實更想從女人的口中聽到這些事，畢竟角度不一樣，看見的事也是不一樣的。

    房間里的女人還在睡著，面容平靜，像是要睡死過去一樣。

    秋玉醒來時，看見光線很暗，這讓她一瞬間緊繃了起來，手死勁抓住身上的毯子。

    坐在旁邊椅子上的男人似乎感覺到了女人的動靜，起身拉開窗簾玉兒醒了？這一覺睡得怎么樣？我看你睡得挺安穩(wěn)就沒有叫醒你

    高彥之知道她不喜歡太黑，但睡覺時，有強烈的光線總是不好的，好不容易看到女人睡覺，他想讓她睡得舒適些。不過她既然醒了，還是讓陽光照進來，不然女人會害怕玉兒想再坐一會兒還是回家？

    秋玉看著男人關心自己，內心毫無波瀾回家。

    高彥之聽到女人的聲音有些驚訝，這糯糯的聲音好像很久都沒有聽到了，他都快忘了，只記得很好聽。

    眼睛突然有些酸。高彥之這幾年都習慣了，自己說話她聽著，本來打算陪著她，要是坐會，那就坐會。要是想走，他就跟著?？磥碇委熓怯行У?。

    秋玉走到門口，回頭看了一眼辦公桌前坐著的人，一臉溫柔，揮手示意再見，張醫(yī)生。

    男人一直女人，沒想到女人會回頭，有些驚喜，禮貌回應再見！

    女人很細心，給她用過的毯子被疊好放在了沙發(fā)上。

    說話聲音也很溫柔，女人今天只跟他說了二十個字都沒有吧

    男人無奈，進度有些慢，但不能強求，她對女人身上發(fā)生的事有些好奇，那兩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他在國外時，好像還聽說不止一個男人對高彥之養(yǎng)著的女人感興趣?。∮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