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

    他心口跳得厲害，不住喘息，十六年來，頭一回做這樣的混賬事。

    他記得小時候貍奴一旦自天寧寺回了公府，便整日搗蛋，氣得祖父吹胡子瞪眼，日日追他身后罵他混賬，作勢要打他。

    若是祖父還在，他定是要去祠堂接受杖責(zé)的。

    他道：安小姐，對不住，是我不好。

    如鶯似墜云端，人兒輕飄飄，頭腦昏昏然，身子里熱意一股股冒出來，有些燥意，又有些不適。

    她迷迷糊糊聽他又喚甚么小姐，她道：哥哥今日為何喚了我好幾回小姐。

    祁世驍想她這會酒意恐是全數(shù)上來了，同她講理也是講不清楚，順?biāo)挼溃耗菃灸闵趺矗?/br>
    自然喚我鶯鶯。

    他默了默道，嗯。

    她又道：你還沒說，你喜不喜歡那荷包。

    嗯。

    她忽得湊近他耳朵道：哥哥可是那處難受？

    祁世驍被她撩撥得已開始想方才在祁世駱房中看得那幾篇文章。

    她見他不說話，埋頭在他頸間促狹地笑起來，道：活該呀哥哥，誰教你不理我。這我可就幫不了你了。你只自個受著吧！想到甚么，又湊他耳邊，似是自己也不好意思，聲若蚊吶，道，待日后、你我婚后便可以了

    她在他耳邊絮絮，他無法再想那些文章，聽她這些越發(fā)大膽的話，知道自己同她再待下去，恐會做出甚么不可挽回之事。她腿兒盤他腰間，他托了托她身子，道：鶯鶯，今日已晚，我需找人送你回去。明日我再找你。

    她賴在他身上不肯下來，道：我還沒同哥哥說上話。我原有很多話兒要同哥哥說！

    他無法，道：你說。

    她摟他脖頸，道：我想我娘了，我想回安源。思珍jiejie是待我很好。哥哥也好，岑夫人也好今日見著許家小姐，人生得好，善談愛交際，是公府二房的姻親督察院副都御史家，不是安源縣令可比的，我不喜歡這般賴在公府，教旁人說我攀附公府富貴。我知公府來來往往許多表姐表妹，我不愿做那些表姐表妹。

    許是思鄉(xiāng)情切，許是想起祁世驤曾今對她的奚落嘲諷，許是醉酒令她情難自禁，她又抱著他嗚嗚哭起來，guntang的淚水沿著他頸項落進(jìn)他衣領(lǐng)中。

    他那處被她哭得終是消停下去。

    他笨拙地拍了拍她背，道：是誰說你攀附公府富貴？

    她想說祁世驤，又想那人從前雖不好，但已改了許多，且她與他之間總有些說不清的牽扯。她雖昏沉沉，但記得云舟哥哥是除母親外第一重要之人的，不可教旁人破壞了她與哥哥的關(guān)系，她更不能讓哥哥知道她被旁人欺負(fù)。

    她道：是些無關(guān)緊要之人

    祁世驍?shù)溃杭戎菬o關(guān)緊要之人，便莫再為了這些無關(guān)緊要之言暗自神傷。

    她許是哭了一場，將那番委屈、郁郁之情隨淚水流了干凈，聽他說話，覺得很是安心，身上雖不適，但好似力氣用盡，疲累得很。

    祁世驍見她沒了聲兒，也沒再在他身上扭來扭去，喚她一聲鶯鶯   ，她沒回他。細(xì)聽耳旁，她氣息綿長，已是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