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方向走，步子快得像是怕男人反悔。盛嬌頤知道該怎么做才能讓左恕放心，于是回頭看他，笑瞇瞇沖他擺手。男人果然軟化許多，抬手比了個電話的手勢。

徐家在法租界內(nèi)，是棟白墻紅瓦的三層洋房，不如賀公館威嚴寬闊，卻勝在溫馨別致。徐老板當(dāng)真寵女兒，這房子之前是藍瓦的，但徐知秋那會兒正好看了本西洋畫冊，迷上了里面的紅頂房子，徐老板便大興土木的換了個屋頂。

紅色的小尖頂在陽光下那樣耀眼，盛嬌頤透過車窗玻璃多看了許多眼。

徐知秋拉著盛嬌頤有說有笑，剛踏進客廳，就見一白面少年坐在沙發(fā)上悠閑喝茶。

“穆澤霖？”徐知秋驚呼，“你怎么在這？”

穆澤霖抬眼看向逆光的兩人，理所當(dāng)然反問，“不是你讓我來？”

他聲音清朗好聽，如冷泉叮咚，偏偏語調(diào)森冷，說什么都像在諷刺。

徐知秋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來，干瞪了半分鐘眼睛，終于想到個理由，氣呼呼發(fā)問，“那你下學(xué)干嘛先走了？”

“我有車?！?/br>
短發(fā)女孩再次只有干瞪眼的份兒。

盛嬌頤忙打圓場，“來了就好，我們趕快做作業(yè)吧？”

沒想到，穆澤霖不僅不領(lǐng)情，反倒眼含嘲諷的瞥她一眼，嘴角冷冰冰上揚，笑容陰森又意味不明。

盛嬌頤莫名其妙。

自己才第二次和穆澤霖說話，哪里招惹到他？

盛嬌頤回他一微笑，卻見少年眸中嘲諷愈加濃重。

難怪徐知秋說他一開口便陰陽怪氣，現(xiàn)下不開口都怪得很。

徐知秋領(lǐng)兩人來自己房間，干脆不理穆澤霖，興高采烈拉著盛嬌頤說自己打算選做讀本，要以張鶯鶯為對象探討女性自我意識的覺醒。

盛嬌頤笑瞇瞇聽她說。張鶯鶯覺沒覺醒她不知道，她倒看出徐知秋十分向往“自由戀愛”。

徐知秋說得口干舌燥，神情卻是興奮，“太好了，那我們只要再找兩本也有女性覺醒的英文讀物，作為補充內(nèi)容?！?/br>
盛嬌頤點頭應(yīng)和，“好呀，那我先回家把的大概內(nèi)容、時代背景翻譯成英文?！?/br>
徐知秋笑嘻嘻道謝，“嬌頤你真好！”她最不耐煩這種工作，只想表達自己觀點，現(xiàn)在盛嬌頤主動攬下這部分，徐知秋當(dāng)然知道她是特意幫自己解脫。

“說了這么久，你渴了吧？我去拿汽水和水果?！?/br>
徐知秋還在興頭上，說完便風(fēng)風(fēng)火火離開。

房間頓時安靜下來，安靜得仿佛沒有人。

盛嬌頤透過窗子欣賞前院花園，并沒有與穆澤霖搭話的意思。

本以為穆澤霖也是這樣打算，沒想少年突然開腔，“有沒有人說過你很虛偽？”

杭州點心<無欲則嬌（民國NP）(春眠藥水)｜PO18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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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口，便是撲面而來的嘲諷。

盛嬌頤不惱，她只是奇怪穆澤霖對她的敵意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她的態(tài)度，只換來少年冷笑，講話也越發(fā)不留情面。

“你明明就覺得張鶯鶯愚不可及，故意順著徐知秋說，指望她能接你來徐家??？”

他連這句都聽見了啊，耳朵可真尖。

盛嬌頤哂笑，沒有否認。想了想，解釋，“我只是覺得，知秋她可以做張鶯鶯的。”迎上少年諷刺的視線，女孩神情溫柔平和，“知秋有父親和大哥真心疼愛，膽子大一些也沒關(guān)系，他們會保護好她，就算她像張鶯鶯一樣喜歡窮書生，他們也會幫助窮書生變成金龜婿?！?/br>
稍作停頓，綿軟的聲音再次響起，“能大膽的活，是福氣，知秋是有福氣的人。我們不能因為自己沒有，就也不讓別人呀?！?/br>
少年下顎線條緊繃，嫣紅的唇抿成了一條線，滿面冰霜盯著她。

半晌，陰惻惻問，“你說誰沒福氣？”

盛嬌頤悠悠嘆出口氣，抬眼看他，“穆同學(xué)，你非要這樣說話么?！?/br>
這句話換個人來說，就是憤怒的質(zhì)問，但從她嘴里吐出來，便只有散漫的無可奈何。

一拳打進了棉花里，穆澤霖渾身的刺失了目標，面容陰晴不定。

本以為她會乘勝追擊，再來一番或諷刺或教育的陳詞濫調(diào)。女孩卻不做聲了，靜靜撇過頭，又去看窗外風(fēng)光。

其實，盛嬌頤大概能猜到他處境。

被接回家的私生子，外人只當(dāng)他走了天大好運。就像她一樣，賀衍留她一命，便是恩賜。再吃喝無憂，還有什么不知足。

可人活一世，不是吃喝無憂就能快活。干干脆脆的死，和提心吊膽的活，哪一種更好，盛嬌頤也說不明白。

好在詭異的氣氛沒有持續(xù)太久，徐知秋帶著兩個端托盤的女傭人回來了。

一進門，對上穆澤霖視線，短發(fā)女孩楞了一下，明亮的眸底泛起些許不悅，“穆澤霖，你又發(fā)什么神經(jīng)？”

不等少年回答，徐知秋湊到盛嬌頤身邊，笑嘻嘻安慰，“嬌頤不要理他，成天莫名其妙的，咱們吃點心?！?/br>
兩位女傭擺好碟子后便靜悄悄離開。盛嬌頤好奇的看骨瓷碟里的東西，四種造型各異的小點心，有的像蓮花、有的像元寶，十分精致，每種三塊，不多不少。

徐知秋拈起一塊蓮花造型的遞到盛嬌頤面前，“我大哥昨天才從杭州回來，這是他帶回來的，據(jù)說是很老字號的鋪子，叫采芝齋，他排了好一會兒才買上，快嘗嘗?！?/br>
“杭州？”盛嬌頤來了精神，再看手里那朵開酥小蓮花，多了些別的心情。

徐知秋點頭，“對呀，嬌頤你去過杭州嗎？”

女孩搖頭，期待的看著她。

徐知秋臉頰又開始熱，邊回憶邊說，“我去過幾次，很有意思，和上海天氣有些像，但氣氛完全不同，東西也好吃?！?/br>
一邊說一邊后悔，玩的時候光顧著開心，現(xiàn)在回憶起來，竟然只能講出這樣干巴巴的內(nèi)容。

穆澤霖偏偏在這時候嗤了一聲。

徐知秋轉(zhuǎn)頭瞪他，“好了好了，知道你是杭州通，那你講，我們聽?！?/br>
杭州通？盛嬌頤這下看穆澤霖也覺得有那么一點點不一樣了。

徐知秋替她解釋，“穆市長來上海之前在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