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的，只略微搖了搖頭。

“那也行。”以防萬一她還是發(fā)了地址給他，又摸摸他的額頭，“你是不是很難受？”

本是關(guān)心，許寧卻按住她的手往旁邊推開。不知是預(yù)感還是怎么的，那一瞬間子襟覺得頭皮發(fā)麻。她忙去找袋子，的士后排備著嘔吐袋，但在她打開之前，許寧就忍不住了。

小姑娘心驚膽戰(zhàn)撐著袋子，一點嫌棄的心情都沒有了。許大人也不客氣，扒拉著袋沿，一吐完就靠回去，疲憊地閉了眼。

子襟：“……”

她默默收拾好袋子，又掏出紙巾擦拭裙子上的污跡，身子有些僵硬，腦海里卻不受控制地分析著他晚上吃了啥。

許大人動作很輕，司機(jī)壓根沒往后排看，小姑娘心情復(fù)雜，一路上都拎著袋子，又不好意思讓人靠邊停車。

年初三不好接客，司機(jī)同意等她。小姑娘急忙忙把人扶下車，許寧大概是舒服多了，還有心思開玩笑，他看著她扔掉嘔吐袋，順手把人拉近懷里，十足曖昧道：“晚安吻？”

子襟：“……”

她推開他，一聲不吭地上了車。

初四是個大晴天，陽光明媚，氣溫升高了不少，子襟脫下厚重的大衣外套，換了輕巧的連衣裙。

寺廟前的廣場，香客比前些天少了些，但也依舊熱鬧，小販們擺著攤，推銷著各式小吃，人群里小孩們蹦蹦跳跳，舉著花和香，吵吵嚷嚷地叫賣著。

再往前走上一段路，穿過一片小樹林，上了石橋，那些喧鬧被拋在了身后。寺院剛翻新過，皆是雕梁畫棟，金燦燦一片，那種黃很明亮，遠(yuǎn)遠(yuǎn)就能看見，鮮艷而高貴。

外婆買了香，洗了手，又問她：“昨天那小伙子來不來？”

“他身體不舒服，說是不來?！弊咏箅m這么回答，心里卻還抱著點期待。許寧很少拒絕她，也許打個電話撒個嬌他就來了呢。

但她沒有這么做，她的目光在長廊上逡巡著，直到外婆催促，這才提起裙子邁進(jìn)了門。

屋里有不少人，好不容易排到她們，外婆念叨著要讓子襟找到好工作，和男朋友順順利利平平安安走到最后。

末了又拉過她：“到你啦?！?/br>
小姑娘許了什么愿呢？她閉著眼睛，雙手合十，跪在拜墊上，細(xì)細(xì)祈禱了番，這才磕了頭。

屋外陽光依舊熱烈，咋一出去還有些刺眼，視野里黑白分明，子襟伸手擋了擋，拿起手機(jī)，消息提醒卻還是一片空白。

她有那么片刻的失落，但那步伐只拖拉了一下下，便復(fù)又輕快起來。

她可以等他幾個小時，或者去他家找他。事情在她這里簡單得很，她可以道歉、撒嬌、痛哭流涕，她有很多辦法搞定他?；蛘哒f不只是現(xiàn)在，將來那些不確定的事，她也總會找到方法。

走過百分之二十五的人生，若說有什么經(jīng)驗可供傳授，她大概也能編個頭頭是道。

“及時行樂吧，船到橋頭自然直?！?/br>
再不濟(jì)也大可放開，生活總會給人余地。哪怕在幾百年前，她的小寧哥哥拋棄了她，她也依然活蹦亂跳，每天吃吃喝喝，小日子過得稀里糊涂。

“歷史性”是個有趣的詞，一切價值觀念都具有其歷史局限性，近現(xiàn)代的意識形態(tài)教育卻不斷強(qiáng)調(diào)永恒、偉大，仿佛做不到永垂不朽，就無法證明其獨(dú)一無二的先進(jìn)性。

感情上也是如此，日漸淡薄是常態(tài)，真愛永流傳那是廣告。

嘉靖年間的子襟，最大的愿望是嫁給小寧哥哥，相夫教子歲月靜好。21世紀(jì)的子襟，卻有很多想做的事，很多想經(jīng)歷的感情，和很多雞零狗碎的夢想。

“生活總會比當(dāng)年要好。”她這么對自己說，“我也比當(dāng)年要好?！?/br>
這是她二十歲那年的正月。見了家長，收了戒指，該講的話都講了，該做的事都做了。大家都在等他們長大一些，等他們畢業(yè)，等工作生活穩(wěn)定下來，再來訂這毫無懸念而又喜聞樂見的婚事。

“你要不要拿點紅團(tuán)給小寧帶去？”外婆問道。

這話很耳熟，仿佛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次，倒是子襟，略顯好笑著說：“為什么每年都要做紅團(tuán)呢？又麻煩又沒人吃，總是剩一堆?！?/br>
“但小寧是孤兒啊?！被卮鹂偸且粯拥?。

“……也是?！毙」媚稂c了頭。

那么，綠豆餡和糯米餡，他會喜歡哪一種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