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慎

    Chapter   20

    沈煦矢口否認(rèn)：你誤會了，好事不出門，壞事兒可是傳千里。

    他的母親從不避諱提及他父親沈恕的事情，而他作為兒子，對自己并不厭惡的父親有種天然的好奇心，當(dāng)然會去了解關(guān)于父親的種種，包括父親的家庭。

    他不僅知道沈宥的情況，他還知道他的爺爺今年五十七歲，于十五年前創(chuàng)立了盛洲集團(tuán)，公司于五年前港股上市，目前市值百億。公司下轄房地產(chǎn)、酒店及商超產(chǎn)業(yè)，最近還入股機(jī)器人制造業(yè)，開拓新的疆土。

    沈宥雙手撐著流理臺，唉聲嘆氣：看來你對我意見很大，這要是以后盛洲集團(tuán)你來掌權(quán)，我這親叔叔可沒好日子過嘍。

    沈煦冷冷道：沈家的財產(chǎn)我不感興趣，少在這兒陰陽怪氣。

    沈宥正色道：孩子，不是所有人都有這個幸運能繼承這么大的一份家業(yè)。你太年輕了，話別說得太滿。

    沈煦不耐煩了，扭頭就往外走。

    沈宥跟上沈煦：沈家對不起你，但是你父親并沒有對不起你。他臨走前最記掛的，是他的父親。這個遺憾，難道你不打算替他完成？

    沈煦問：我媽和你說的？

    沈宥急忙解釋：是我問的，你別怪她

    我怪她做什么？她從來就認(rèn)為是自己導(dǎo)致我爸回不了家，還愧對那個老頭子，當(dāng)然就會對你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對你們的要求盡量滿足。

    沈煦邊說話，邊走到客廳沙發(fā)邊，拿起隨意攤在沙發(fā)扶手上的西服套裝和襯衫，看著沈宥，一字一句：可我不是我媽，更沒有受過老頭子的養(yǎng)育之恩。我爸人都不在了，遺憾也只能成為遺憾，不是換個人就能把這個遺憾實現(xiàn)。

    沈宥輕輕地吁一口氣：孩子，你爸已經(jīng)盡力活著了，他并沒有放棄多些時光和你在一起的想法。

    沈煦惱道：沈宥，你別和我說有的沒的來干擾我。我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想法。我媽再愧對你們，我也不會讓她將她的想法強(qiáng)加于我，讓我來實現(xiàn)。我之所以來蘇城，只不過是想來取笑你父親的病容，嘲笑他費心費力的家業(yè)是如何無人能顧，岌岌可危。

    沈宥沉聲說：當(dāng)年你媽在你爸的堅持下，并沒有向你爺爺透露你爸生了重病。所以當(dāng)時你媽找你爺爺要錢，你爺爺以為

    沈煦打斷：我爸已經(jīng)死了，他父親怎么以為的，我一點兒都不在乎。

    說完，他拿著西服套裝和襯衫進(jìn)了書房，砰地摔上門。

    沈宥后退兩步，跌靠在沙發(fā)上，閉上眼。

    片刻后，沈煦西裝革履的從書房出來。

    沈宥忙起身，夸贊道：還挺合身，真帥氣。

    沈煦不看沈宥，徑直往門口走。

    沈宥連忙跟上。

    一小時后，兩人乘坐的商務(wù)轎車到達(dá)醫(yī)院，沈宥下了車，給沈煦開門。

    沈煦從車上下來，卻頓住腳。

    沈宥安撫：就是家里人見面，沒別人，不用太緊張。

    沈煦反駁：只是不喜歡醫(yī)院而已。

    沈宥笑了笑，沒說話，邁開腳步。

    沈煦跟上。

    兩人剛到達(dá)醫(yī)院特護(hù)病房的門前，護(hù)理員便為他們開了門，沈宥走進(jìn)去，轉(zhuǎn)頭對定在原地不動、面色緊繃的沈煦招招手：沒事兒。

    沈煦捏了捏拳，邁開腳步。

    病房是一個套間，入門后是會客廳，右手邊是醫(yī)護(hù)室，會客廳再往里才是病人的臥房。

    護(hù)理員出了病房，為他們關(guān)上門。

    沈宥并沒有直接推門而入，敲響了房門。

    里邊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進(jìn)來。

    聲音倒不蒼老，只是有點兒疲憊，沈煦于緊繃中想。

    沈宥開門，見沈煦沒動，直接拉了他的胳膊，將他拽入。

    那聲音說：你拽他做什么，毛毛躁躁。

    說話間，沈煦踉蹌一步，扶著墻勉強(qiáng)站穩(wěn)。

    沈宥并沒有走近，而是緊緊挨著沈煦，對病床上的人介紹道：爸，這就是小煦，哥的兒子。

    感覺到病床上的人投來的目光，沈煦咬咬牙，抬眼對上。

    一時愣住。

    沈慎比他以為的年輕很多，至少看起來是這樣。

    他是坐著的，手里拿著一份翻到一半的文件，病號服下的身體并不羸弱。端的一幅劍眉星目的模樣，發(fā)梳的一絲不茍，是全黑的，鼻梁上架著副眼鏡，并不是老人用的老花鏡的樣式，眼角雖有紋路，但并不深。

    沈宥打破沉默，笑道：小煦，你是不是覺得你爺爺看起來很年輕？

    沈煦還沒說話，沈慎放下文件，皺起眉頭：小宥

    沈宥置若罔聞，繼續(xù)道：比你爸還早一年，你爺爺是十七歲當(dāng)爸。他官方年齡作假，實際上只有五十二歲。

    沈煦震愕。

    沈慎放在膝上的文件又拿起，低頭亂翻，一言不發(fā)。

    沈宥拿了椅子放在病床邊，對沈煦招手：過來坐。

    沈煦抿了抿唇，到椅子上坐下，和沈慎近在咫尺。

    他母親留了父親沈恕的照片，他小學(xué)時曾看過。后來他母親靠著奮斗買了房，搬入新居，照片卻遺失了。他母親哭了一場，說是他父親想要她忘了他，繼續(xù)往前走。

    他記得父親有一張照片是坐在床頭抱著襁褓里的他，面容模糊了，表情他卻記得，因為那時他問他母親，父親為什么不高興照顧他。

    母親笑著說：他不是不高興，他只是害羞，你看他都把你抱反了，腳高頭低的。

    他問：為什么害羞。

    母親道：因為我叫他，小爸爸。

    父親照片里的神態(tài)，和沈慎現(xiàn)今一般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