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br>
我怔了怔，頹然地坐在床邊的躺椅上，仍然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柏┫喾蛉?，你為何……”

“為何會變得如此，是么？”她慘淡地一笑?！柏┫喾蛉嗣?，雖然知道你是無意，但這稱呼實在諷刺的很啊?！?/br>
我一時語塞，不知要如何接話。

她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前陣子，飛絕去慕容山莊回來后，相當?shù)木趩省Ｒ呀?jīng)很多年，他未表現(xiàn)出真正的情緒，那時，我就知道，你回來了?！?/br>
她睜大眼，瞅著床上的一處，眼底流露出女兒家的羞澀、溫柔，干瘦的臉上淡淡的紅暈飄起，似乎回憶起一些美好的事。好一會，她才幽幽開口。

“那年，他中了‘三元’，幾百年來，只有兩人獲得如此榮譽，他是第三個。那晚，皇上設宴，我第一次見到他。一身藍衣，絕色容顏上洋溢著自信從容，淡淡一笑，傾國傾城。那時起，我的心里便有了一個身影?！?/br>
“費勁心力地打聽，才知道，他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一個女子，一個叫做慕容月的女子……”

“開始以為慕容小姐只不過是商賈之家的普通大小姐，不想，卻助飛絕輕易地掃除了黑風寨，給霂鄉(xiāng)提議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而后在嵐城大敗彤國大軍，大挫筱國‘神將’的尉遲軒奕的‘月公子’，竟然也是你……呵呵，那時，我有些明白，飛絕為何如此鐘情于你?！?/br>
“得知你中了血蠱，那一刻，我心里很復雜……飛絕或許會厭惡只能飲血為生的你，就算不會，你也命不久已了?？墒?，即使如此，飛絕會回頭看我么……”

“飛絕突然辭官，趕赴筱國。不出一年，匆匆回到夙國，閉門不出整整一月。我日日擔憂，最后決定去見他……從前意氣風發(fā)的他，竟變得如此憔悴和落魄……看見我時，他迅速收起情緒，朝我展顏。那一刻，我分明瞧見他的眼底閃過的一絲恨意，轉(zhuǎn)瞬即逝……”

“他開始常來府中，與爹爹談笑風生，對他言聽計從，甚至提出娶我為妻……”

“我心里明白，他為什么娶我……所以，當?shù)退腥嗽谛虉錾蠈ξ移瓶诖罅R，詛咒我不得好死的時候，我心里很平靜……”

我靜靜地坐在一旁，聽著她斷斷續(xù)續(xù)地敘述，不忍打擾她的回憶。到這里，不禁問了一句，“你……有后悔過么？”

她大大的眼睛瞅著我，嘴角一抹淺笑?！安?，時間重來一次，我依然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飛絕……”

“你知道我為何變得如此么……爹爹怎會真的相信他，在成親前夕，爹爹在我身上種了一種蠱，可以通過交合將此蠱種在對方體內(nèi)?！?/br>
我詫異地瞪大雙眼，“難道你……”

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她微微拉起袖子，手臂上那顆紅砂特別刺眼?！按诵M不會立刻至人于死地，而是慢慢地侵蝕五臟六腑，數(shù)年后突然會變得蒼老無比，如垂暮之人?！?/br>
“絕他……他知道么？”我輕輕問道。

“不，”她側(cè)頭看著我，“幾年前，我的身子已經(jīng)開始有衰老的癥狀出現(xiàn)，所以從未再踏出竹林一步，也不見客……我希望到最后，飛絕記得的，是我原來年輕漂亮的模樣，所以，”眼里淡淡的祈求，她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我，“我也希望慕容小姐能夠永遠保守這個秘密?！?/br>
我點了點頭。多年前，我在絕的身邊留了月影的兩人，絕必定已是知道的了……

“……我真的不甘心啊……”她用力地揪著床縟，轉(zhuǎn)頭盯著頭頂?shù)募啂び挠恼f道。“本以為，即使我死了，我也會是他唯一的妻……沒想到，你竟然回來了……我真不甘心……”

我微微張了張口，她卻迅速打斷我?！半m然不甘心，但我更想看到飛絕的笑容……有多少年了，沒有再見過他真心地笑了……你會讓他幸福的，是么？”

我遲疑了一會，看著她雙眼中希翼的光亮，還是點了一下頭。

“你說……他會記得我么？”

“會的，”使勁地點頭，我急急地說道?！澳闶俏乙娺^最好的女子，絕怎會忘了你呢……我也不會讓他忘記你的。”

她臉頰淡淡的紅暈，眼底流光異彩，欣喜的神色讓她一反開頭的孱弱。

回光返照么……我心底幽幽嘆息著，眼前這個女子，為了絕，背叛了她的親人，遭世人唾棄，甚至犧牲了她的性命……

“這樣，值得么……”

“即使他眼里沒有我，只要能夠站在他身邊……”

不由深深地嘆息，起身走向門口，“你和絕，都是笨蛋呢……”

“……真想聽他那曲……”低低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腳下一頓，伸手關上門，深深地看著竹樓，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遠遠看見一身紅衣的絕仍定定地站著，鳳眼朝上一挑，淺淺笑道?！霸?，你回來了?！?/br>
“……你早就知道了，對么？”在離他幾步之外，我輕聲問道。

他收起了笑容，微微頷首。

“……琴還在么？”他怔了怔，抬手讓人把古琴拿過來。

不一會，琴便放在竹樓前，絕望著我?！霸?，你想聽什么？”

淡淡地瞥了一眼竹樓，我輕聲道?！啊！?/br>
“在這里么？”

我點頭。他依言落座，將雙手置于琴上。

我抬步緩緩走開，“……絕，這是她最后的愿望……”

絕復雜地看著我，我轉(zhuǎn)身離去。優(yōu)雅婉轉(zhuǎn)的琴聲幽幽傳來，鳳求凰么，我能為你做的，只是如此了……

琴聲徘徊了整整一夜，我呆呆地坐于桌前，聽著遠處纏綿的琴曲，思緒萬千，直到天亮。

絕抱著琴慢慢步入，十指皆被磨破，鮮血淋淋。沉默地拿出傷藥，輕輕地拿起他的手。他一直不語，默然地看著我，直到我上完藥，放下他的手，他猛地抱緊我，頭埋在肩窩里。

許久，他才喃喃開口。“月……”

我伸手回抱他，是么，那個深愛絕的女子已經(jīng)離開了……

“絕，所有的錯，我與你一同承擔……所以，不必一個人再自責了……”

他一聲不吭地緊緊抱著我。

輕輕嘆了口氣，“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