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時候，安盛特意帶了轎輦來接孟棋楠，還調(diào)來一隊(duì)侍衛(wèi)幫忙抬東西。孔武有力的侍衛(wèi)進(jìn)進(jìn)出出搬了七八趟，總算把孟棋楠要帶走的物什盤出了蓬萊殿，然后一行人浩浩蕩蕩前往含冰殿。

孟棋楠在轎子里都睡著了，等轎子落地才被晃醒了過來，她打個呵欠：“唔——到了嗎？”

青碧掀開轎簾：“娘娘請下轎。”

出了轎門，一陣含著腥臊氣味的風(fēng)吹來，孟棋楠頓時清醒，捂住鼻子嗔道：“什么味兒呀?！?/br>
引路宮人答道：“含冰殿緊挨著太液池，池中養(yǎng)著白鶴鴛鷺，所以偶爾有不雅的氣味。不過無妨，此處勝在清靜，是修身養(yǎng)性極好的地方，適合娘娘您?！边@種失寵的女人。

紅絳走了好久的路才到這里，一看地偏人稀的，就不滿了：“哼，這么破的地方怎么住人？分明是欺負(fù)咱們！”

“紅絳！”青碧喝她一聲，迎上笑臉給引路宮人手里塞了點(diǎn)銀子，“多謝公公帶我們過來，您拿著買點(diǎn)茶吃?！苯又纸o抬東西的侍衛(wèi)人人分了打賞。

孟棋楠站著扭脖子踢腿地活動筋骨，看見含冰殿的斜對面好似還有一座宮殿，黑漆漆的門口只掛著一盞將息不息的宮燈，遂問：“那是什么地方？”

引路宮人得了賞錢說話也不一樣了：“回賢妃娘娘的話，那是紀(jì)婕妤住的紫蘭殿。”

“紀(jì)婕妤？有這么個人？”孟棋楠訝然，入宮這么久了表叔公的所有妃嬪也能認(rèn)出個臉，但紀(jì)婕妤是哪位？

宮人道：“紀(jì)婕妤身子不大好所以不常出門，皇上特意免了她的請安。婕妤娘娘生性喜凈，又是信佛之人，所以主動要求住在這里?！?/br>
果不其然，孟棋楠豎起耳朵便聽見了敲木魚的聲音從紫蘭殿傳來。

“起風(fēng)了，娘娘我們快進(jìn)去吧?！?/br>
青碧過來催孟棋楠，孟棋楠雖然好奇這位沒見過面的紀(jì)婕妤，但一見天色已晚便也不去打擾，而是走向含冰殿的朱紅大門。

“門口看起來還挺新的?！泵掀彘哉Z，伸手去推緊閉的宮門。

嘩啦——

成塊的厚灰落下，掉了她滿頭。

25第二五章秋千

25、秋千

“噗噗！”

塵埃落定，孟棋楠拂去臉上的灰，睜眼打量這處僻靜宮殿。

真是……用滿目瘡痍來形容也不為過。

紅絳目瞪口呆：“不是說含冰殿翻修過嗎？乞丐窩也好過這里！”

青碧嘆息一聲：“奴婢去找安公公說說吧，這里怎么能住人?！?/br>
“算了算了，”孟棋楠咳嗽幾聲，“收拾間屋子將就一晚，明兒再找人來整理。反正都失寵了么，不住破一點(diǎn)怎么對得起這名聲?！?/br>
太監(jiān)們負(fù)責(zé)搬東西，黛紫和霜白去打掃小廚房燒熱水，青碧和紅絳負(fù)責(zé)打水擦洗，還有把床鋪好。孟棋楠什么事兒也不干，看見院子邊角有個破舊秋千架，于是走過去扯住繩索拽了拽，估摸還算結(jié)實(shí)，便吹掉木板上的落灰，然后坐了上去。

雙手緊拉秋千繩，退后幾步然后用力蹬腿，借著這股力就蕩了起來。孟棋楠兀自蕩了一會兒覺得不夠高，于是喊來青碧在后面推她。

“高點(diǎn)高點(diǎn)，馬上就能看到墻外頭了?！?/br>
青碧卯足力氣一搡，秋千高高飛起，孟棋楠終于躍出墻頭，覷到外間光景。

她咯咯地笑：“還要高，還要高！”

琉璃瓦、五彩檐、朱紅墻……還有一抹白影晃眼而過。

孟棋楠一驚：“那是什么！青碧再推一把，讓我看清楚?！?/br>
再次飛起，她終于看清白影是在對面紫蘭殿的院子里。那是個穿白衣裳的女人，靜靜站在空曠的院子中央，仰頭癡望天空，腳邊散落著零碎的花瓣。女人并不算姿容卓絕的美人，但她平淡祥和的眉眼柔中有憂，倒也別有一番韻味。

孟棋楠隨著她的視線往天上看，除了零零散散的幾顆星辰，再無其他。她好奇女人看什么如此出神，便喊道：“喂！你在看什么？”

女人沉浸在安靜中被驚擾，下意識捂住胸口。等她回過神來看清趴在對面墻頭的孟棋楠，微微張嘴詫異。

孟棋楠借著秋千蕩起的力伏在墻頭，沖白衣女人揮手：“我在這兒！天上有什么好看的？你看了好久呢。對了你叫什么名字？你們宮里是住著紀(jì)婕妤對嗎？”

女人張了張嘴似乎要回答，不知為何卻又很快閉上了口，繼而轉(zhuǎn)身走了，未曾跟孟棋楠交談一句。

孟棋楠嘟起嘴：“沒禮貌……表叔公家的母雞真是都不怎么樣！”

等孟棋楠從墻頭下來，熱水已經(jīng)燒好了，她舒舒服服地洗干凈，回到剛收拾好的屋子里倒頭就睡，不一會兒就打起了細(xì)細(xì)的鼾，絲毫不知表叔公竟然大駕光臨。

“居然睡著了。”

衛(wèi)昇深夜而來，本以為孟棋楠會興高采烈撲上來撒嬌，誰知卻只得到一張呼呼大睡的臉。他伸出一根手指去戳她軟嫩的臉頰，摁出一個窩再等著彈回去，玩得不亦樂乎。孟棋楠折騰一天累壞了，根本醒不過來，只是哼哼兩聲表達(dá)不滿。

衛(wèi)昇眉開眼笑：“像個白饅頭?！?/br>
青碧見皇上肯來心底暗暗為孟棋楠高興，可一見孟棋楠半天都不醒，又有些著急了：“皇上，要不讓奴婢喚娘娘起來跟您說會兒話吧……”

衛(wèi)昇搖頭，親自為孟棋楠掖好被角：“罷了，讓她睡吧。你們好生照顧。”

子時已過，安盛提醒：“皇上，該回去了。”

含冰殿附近早已被清理干凈，衛(wèi)昇走出大門，神出鬼沒的趙剛迎上來，為他披上黑色斗篷。衛(wèi)昇拉起斗篷遮住臉，走了兩步忽然回頭，看向紫蘭殿的方向。

因?yàn)樗劦搅藰O淡的香燭氣味。

安盛大膽揣摩圣意，上前躬身：“方才小的聽到了木魚聲，婕妤娘娘應(yīng)該還沒睡?！?/br>
衛(wèi)昇緊緊抿住了唇，沒有說話。

安盛害怕剛才的揣測錯了，趕緊又道：“不過天色已晚，明早您還要上朝，還是早些回宮歇息罷。”

衛(wèi)昇也沒出聲贊同這個提議，而是問：“她最近怎么樣？”

不消明說安盛也知道這個“她”指的是紀(jì)婕妤而非其他，他道：“都還好。就是幾日前江昭容養(yǎng)的貓竄進(jìn)紫蘭殿踩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