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四十一)全兒和明兒臉上都是委屈的顏色,但又自知理虧。再者,他倆皆是聰明之輩,懂得分寸,是故,也不敢造次,不再還口,但畢竟年少氣盛,咽不下這口氣,僵直的站在當(dāng)場。正在這時,春兒也回來了,見此情勢,笑得燦若桃花,熟練的打圓場,對全兒道:「時候也不早了,嬌姐之前叮囑我,要告訴你,那晚要用的衣飾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今日記緊去試身。我看時辰不早了,你也該去陳裁縫那兒了。你之前不是挺心急的嗎?」全兒聽了,登時喜形於色,心情又迫切又歡喜,興奮地嚷道:「是真嗎?已經(jīng)造好了嗎?」這事實在是說到他心坎兒,立刻把先前的要擺下馬威的威風(fēng)意氣,統(tǒng)統(tǒng)拋諸腦後。明兒連忙走上來,和著春兒,主動拖著了全兒的纖纖玉手,親切的笑道:「我的也差不多縫完了,咱哥兒們一道去陳裁縫那處吧?!?/br>全兒心花怒放的應(yīng)道:「好!咱們這就去!」說著,就與明兒,急不及待的要轉(zhuǎn)身離開。忽爾,又猛然醒起了,望向春兒,恭敬的問道:「我差點兒忘了,要謝謝春哥哥。請問春哥哥,主子還有沒有別的吩咐嗎?春哥哥可有替我美言幾句?」春兒輕輕笑,點頭道:「主子一向曉得,你是好生乖巧、規(guī)行矩步的,做事又扎實,所以非常放心,暫時就沒別的吩咐了。主子和各位頭兒都看好咱們,咱們就好好盡心、仔細(xì)辦事,別讓主子c心了?!?/br>全兒高高興興的應(yīng)了,就要和明兒一起離開。春兒望向那個喚六哥兒的青年,淡淡的笑了一笑。六哥兒見春兒巧妙的化解了這遭事端,與春兒交換了一下眼色,點了點頭,就轉(zhuǎn)身離去。大手掌親昵地握住小手,拖著妙兒,頭也不回,豪邁大步的走,不一會兒,就遠(yuǎn)去了。看完了熱鬧,各人也就各自散了,守衛(wèi)也聚到一邊,繼續(xù)搖骰、推牌九的賭錢。院子里,就只剩芳青和春兒。春兒問芳青,道:「你記得咱倆今晚要結(jié)伴上課?」芳青沒有出聲,只是點點頭回答。他知道,春兒和自己,今夜不用到大廳侍奉恩客,而是另有要事,但他不知道詳情,要春兒帶領(lǐng),所以從方才開始,就一直的等著春兒。春兒爽利的道:「那好,咱們就起行了,先到總管處領(lǐng)了鑰匙,再準(zhǔn)備其他細(xì)節(jié)?!?/br>芳青跟著春兒,一路的走。他從未到過總管處,幾個月來受到各式輕侮,心里忽爾害怕起來,春兒一向與人和善,芳青遂問道:「請問,這是什麼訓(xùn)練,怎麼只得我們兩個?」春兒也就停下了腳步,看見了芳青青澀的臉龐,輕聲道:「來這邊,我慢慢告訴你。」說著,就拖住了芳青的小手,走到院子一個無人的角落,坐在刻有棋盤的石桌邊旁的椅子上。「你等閑別要告訴不相干的人。只有主子看重的孩子才有這樣的機會?!诡D了頓,春兒繼續(xù)輕聲的說:「院里侍客的廂房,都設(shè)有讓人偷窺的機括。今晚,我們兩個就會偷偷的待在里頭,觀摩前輩怎生伺候恩客?!?/br>芳青望著地上青蔥的嫩草,點了點頭。進院以來,從隆冬捱到現(xiàn)在,受到春兒良多照顧,心中狐疑,問:「剛才的那位…是位前輩嗎?」春兒苦笑。雖然沒有說明,但他知芳青是指妙兒,回答道:「你來了不久,不知道之前的事。你之前應(yīng)該有見過初六哥的,我們都叫他六哥兒,是秦爺其中一個乾兒子。他和其他兄弟,常常為我們雜耍助興的。」芳青應(yīng)道:「我之前是遠(yuǎn)遠(yuǎn)的見過他了?!骨匕?、秦短腿,那是上頭的主子喚的。一班小倌、奴仆都恭敬的喊他秦爺。秦爺住在南春院的別苑,手下養(yǎng)一班雜耍團,有為院里表演,在外面也有其他的生意。雜耍團里每人都有自己獨有的面譜,芳青見過六哥兒幾面,認(rèn)得他的面譜,但就未過沒畫花臉的六哥兒。每人的足踝上,都有徽號。不是南春院的菊花烙印,而是另有一個也是用火烙上去的徽記。一個杏形的外框,內(nèi)里有一個圓,圓的內(nèi)里又再有一個實心的圓。院里的小倌和雜耍的伶人各有主子,從來河水不犯井水。大家都是圈養(yǎng)住的奴才,沒有誰比誰高的。但秦爺手下的,在院里都比小倌自由得多,在外面為秦爺做事時,更是海闊天高,做小倌的,過的都是院里籠中黃鶯的過活,怎會不羨慕?何況,小倌只是幾年的貨色。好比花朵,沒有常好的花,沒有長圓的月。爭妍斗麗的,就難免跟紅頂白、色衰愛馳,將來誰倚靠誰,還不知道呢。所以,面對著六哥兒,全兒和朗兒難免心下怯了。「另外的那個孩子,叫妙兒。妙兒是從少就在院里的。六哥兒和全兒也是。他們從少就在一塊兒。全兒和妙兒向來不咬弦,生出了不少是非。後來,妙兒出了岔子,給貶了?!?/br>芳青好奇,順口就問:「什麼岔子?」春兒不明言,只應(yīng)道:「過去了的,就不要再提了…」芳青感覺春兒臉色有點古怪。他了解春兒的脾x,平常都是友善又親和,暗忖自己可能是觸了不知什麼霉頭,就不再追問。春兒一向內(nèi)斂,少有提到自己的事,芳青忽然聽出了當(dāng)中蹺妙,心中一驚,沖口而出,大膽問道:「你在這里多久了?」春兒一貫溫柔的笑臉,回答道:「我來了已有三年了?!?/br>芳青之前并未深思,一向只道其有人都是老早就在院里的。他看春兒如此熟練,又極得院主信任,哪里料到春兒來了只有短短三年。至於春兒如何由中途c班而成了心腹,芳青曉得春兒極聰敏,非常干練,自有他的法子,也不覺突兀,不再深究中間的細(xì)節(jié)。(indo:"0",pih:"0",ptp:"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