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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不說話,是不敢抬頭直視的。所以直到這個時候,五個人才算看清了阿霧的模樣。三個侍妾里為首的荀眉看見阿霧后,一陣失神,眸子里蓄滿了落寞。直到旁邊的公孫蘭推了推她,她才回過神來,從彤管手里接過茶,上前跪到墊子上,雙手舉茶過頭道:“婢妾荀氏給王妃奉茶。”這位荀氏是楚懋身邊的老人了,據說是打小就伺候楚懋的宮女,年紀比楚懋還大兩歲,二十出頭的女人,容貌正是盛麗的時候,身子更是仿佛成熟的果子誘著人采摘,以阿霧看,她算是這幾人里頭長得最好的,何佩真阿霧也見過,不如荀氏,只是不知道那陶氏是個什么模樣。阿霧絲毫沒有為難荀氏,很快就接過了茶,抿了一口,紫扇奉上托盤,里頭是一對四兩重的金鐲子并兩支玉簪。荀氏又磕頭謝了,這才起身坐下。其后的公孫蘭和歐陽芷兩人是有一年隆慶帝得了下頭進貢的二十名舞姬時,在向貴妃的枕頭風威力下,分賜給皇子和大臣的侍妾。容顏俏麗,最妙的是那身段,香肩如削,細腰如柳。兩人上了茶,照樣是一對金鐲子和兩支玉簪,無分彼此。此時三人的心里都感嘆于阿霧的慷慨,也琢磨出了這位王妃的嫁妝只怕也不薄,至少看起來不薄。阿霧隨意地問了她們幾句,就打發(fā)了??催@三人一臉謹小慎微,阿霧就知道她們在祈王府的境況很不好,楚懋連她們的門都不踏一步的,實在沒有看頭。沒等來兩個側妃對戰(zhàn)一場,讓阿霧有些落寞,一時靠在東次間的引枕上,尋思在她等的那個人來之前,如何打發(fā)時間。不過阿霧并沒有等上多久,就見紫扇一臉嚴陣以待的模樣道,“姑娘,郝嬤嬤求見?!?/br>阿霧拿眼看了看紫扇,示意她繼續(xù),結果紫扇說不出一個字來,那是沒打聽到郝嬤嬤的來歷。不過紫扇從阿霧處聽過,只有那些身份尊貴,無需靠金裝來襯托的人才會往樸素了打扮。而紫扇這幾日縱觀闔府的嬤嬤和mama們,就屬這位郝嬤嬤穿得最樸素。再者觀其氣,紫扇以為,這府里的丫頭對這位郝嬤嬤十分敬重,甚至比在王妃跟前還來得勤慎些。阿霧在腦子里搜了一遍,即便是前世,也對這位郝嬤嬤沒什么印象。郝嬤嬤身邊只帶了一個伶俐的十一、二歲的小丫頭,小丫頭小心翼翼地扶著她的手肘上了臺階進了玉瀾堂。既然打聽不出郝嬤嬤的身份,阿霧也就托大一回,坐在南窗榻上并不起身相迎。如果這位郝嬤嬤不是阿霧要等的人,那她的身份也就不配阿霧起身相迎,若她正是阿霧等的人,看她將內宅料理得潑水不進,自己初入府,她就向自己示威似地顯示了她對祈王府后宅的絕對主宰,這讓阿霧頗為膩味。“請王妃安。”郝嬤嬤拖著病體,有些艱難地福身。阿霧趕緊上前虛扶一把,“嬤嬤請坐?!睂Ω兑粋€病秧子,實在是勝之不武。阿霧見這位郝嬤嬤臉色蠟黃,只一雙眼睛還算精神,穿著干凈整潔但已經洗得有些發(fā)白的牙色夾襖,下著藍灰色的馬面裙,瞧著十分樸素。唯有戴在額頭上的抹額正中那塊珍貴無比的藏蜂琥珀泄露了她的身份。阿霧已經知道這位郝嬤嬤是誰了,正是后來楚懋登基后封的“祁蓮夫人”——楚懋的乳母。不過這位后來的祁蓮夫人身體不好,享福沒幾年就去世了,在阿霧飄蕩到楚懋的身邊時,這位祁蓮夫人已經去世了,所以她沒有見過。但楚懋十分敬重這位乳母,每逢這位乳母的祭日,皇家寺院大佛寺都要做法事,而楚懋也會去上香。楚懋一出生就沒了母親,是這位乳母一直照顧大的,其感情堪比親生母子。想到這兒,阿霧已經面帶微笑,熱情而又不突兀地請郝嬤嬤坐到了她的對面,“嬤嬤喝什么茶?”“都好,王妃客氣了?!焙聥邒咻p咳了一聲。“我這兒有一種秋梨膏,潤肺止咳頗有效,嬤嬤試試可好?”阿霧關切地道。郝嬤嬤點了點頭,“擾了王妃了?!?/br>“嬤嬤快別這樣說,其實該我去看你的,你身子不舒服還來看我,實在讓我汗顏?!?/br>郝嬤嬤看了一眼阿霧,沒想到這位王妃一眼就看出了她的身份,不知是她太聰慧還是太能耐。“王妃是主子,老奴不敢倚老賣老。今日來拜見王妃,是老奴的本分。王妃沒進府的時候,老奴觍顏,替王爺暫且打理這內院,如今王妃進了府,老奴托王妃的福,也可以享個清閑了?!?/br>郝嬤嬤身邊的小丫頭佩蘭將捧在懷里的匣子擱到了小幾上,郝嬤嬤打開匣子,里面是對牌和一串鑰匙,她將匣子推到阿霧的面前。阿霧只覺得這東西就跟燙手山芋一般,如果管家的權利在何氏或者陶氏的手中,她是必定要奪回來的,但是在郝嬤嬤的手中,阿霧就有些不確定了。阿霧設身處地地站在楚懋的角度去想,既然他要敬重這位乳母,那讓乳母掌著內宅大權,那就是最大的敬重了,這樣闔府上下也都得敬重著她。如果一旦阿霧主持了內宅,郝嬤嬤雖然是楚懋的乳母,但受到的尊重就少了,而且郝嬤嬤畢竟不是阿霧的乳母,山無二虎,如果阿霧不樂意,那郝嬤嬤那邊也就難免受到輕忽。況且,楚懋是要舉大事的人,內院不能起火,郝嬤嬤將內院打理得如此井井有條,牢似鐵桶,與其去指望一個才十五歲的姑娘把內宅管好,還不如繼續(xù)任用郝嬤嬤。阿霧看著那匣子就跟燙手山芋一般,相接肯定是不妙的,可不接,郝嬤嬤這樣的病體,阿霧自己也不好意思煩她。而且阿霧自認聰慧,卻也看不出郝嬤嬤的真實意圖,究竟是真心交權還是以退為進。這個可不好說,要知道權利的滋味就好比最上等的春、藥,讓人欲、罷不能,這話是榮三老爺閑話時偶然脫口而出的,當然并不是當著阿霧的面說的,但是阿霧很認可這句話。當年的福惠長公主如果不是戀棧權勢,也不至于想去扶植五皇子那樣的阿斗,最后也不至于不容于楚懋。“紫扇,你去請王爺回來一趟?!卑㈧F沒有接過那匣子,轉而吩咐紫扇道。待紫扇出門后,阿霧才又對郝嬤嬤笑著道:“我知道嬤嬤身子不好,本不該再煩擾嬤嬤,可我年歲小,又沒見過世面,根本不懂怎么打理這偌大一個王府,還請嬤嬤再替王爺辛勞一陣子,也讓我慢慢學一學?!?/br>同樣的,郝嬤嬤也看不出阿霧是真情還是假意,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位年輕的王妃絕不是個蠢的。郝嬤嬤在心頭嘆息了一聲,不知悲喜。阿霧又同郝嬤嬤說了一會兒話,問她都在吃什么藥,看哪位大夫,有些什么癥候云云。不經意間又問道郝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