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34
那兩道眼光太認真,不像她印象中那個明朗中帶點狡獪的王岫,幾乎像是要將她洞穿一樣。因為他醉了吧?鄭思霏畏怯一縮,避開他的注視,嫣紅的臉色頗為難堪:「如果可以的話,再借點錢?!?/br>「就這樣?」他的聲音疑惑拔高。「……」咽下滾在喉里的自尊,她訥訥的聲音愈來愈低:「如果還可以的話,你這里,能不能,借住幾晚?」他不回答了。鄭思霏的頭愈垂愈低,王云生就站在她眼前,動也不動,約莫是被她過分的要求驚呆了。一瞬間,她只覺得自己的雙頰被一陣難堪燒得guntang。她急急轉身,促道:「打擾了,我立刻就走,告辭!」「等等!我都還沒回你呢!」她的袖子忽然被扯住,他身上的縹緲酒氣伴隨著壓抑的笑聲,一下子薰在她身周。她怯怯回頭,王云生微醺的臉上,已再次掛著她很熟悉的狡獪淺笑:「你愛住幾天便住幾天,我只是擔心……」「什麼?」「你家少爺如果知道,會不會派人把我這一處好好的溫柔鄉(xiāng)給蕩平了?」她勉強一笑?!杆Φ氖露嘀墓艿蒙衔??我保證,只要我今晚能回來還你衣服,找你借宿,他就不可能找上門來?!?/br>「你身上衣裳濕了,先進來換套乾的。借錢也容易,不過借宿……好吧,如你所說,只要你家主子今晚沒來,你愛住幾天便住幾天!」彷佛只是隨口說笑,但他輕佻臉上的銳眼,迅速透視了鄭思霏臉上的黯然。大方開了門,把意料之外的她迎進屋里,他無聲一笑。鄭思霏的出現,確然是他始料未及的事。個性執(zhí)強的鄭思霏會來找他,想來真是走投無路了。不過,看得出她心底對南宮鈺還有那麼一點期盼;只要她今晚沒見到南宮鈺,剩下的最後那一點心思,也該全然死絕。「對了,你──」鄭思霏忽然想起一件事,忙轉過身要說,不期然一眼撞上他漾著慵懶笑靨的醉容,她又匆匆垂下頭,低聲道:「我不習慣與人稱兄道弟,我還是喊你王岫,你就和大家一樣,叫我雙飛便可以了!」不知怎麼回事,只要一想到王云生站在背後,用這樣的神色看著自己,她就覺得渾身都不自在了起來。王云生眉一揚,不甚在意地點點頭,隨手從衣篋里翻出一套淺青長衫遞給她:「拿去。是舊了點,你將就著穿?!?/br>鄭思霏接過衣服,心里還在盤算該怎麼將他支出門外,才好換衣裳,沒想到她還沒準備好說詞,王云生就在書桌底下摸索一陣,取出了一只燦金小匣,自顧自開了門又要走。手里捉著乾衣裳,她詫問:「你去哪?」他別過頭,朝她晃了晃手中匣子,笑得促狹:「我?我不過是回來找點東西好打賞,前頭還有姑娘等我呢!你難不成以為我是回來睡的?屋里茶水俱全,你請自??!」一陣風也似的,王云生來了又走,空氣里還帶著些微酒氣,鄭思霏傻坐在床沿,愣了半晌,方才輕聲一啐:「浪蕩!」其實,這些年她即使扮成男子,和其他侍衛(wèi)也不過淺交罷了,對男女之事了解不深,似懂非懂。和她最親近的只有南宮鈺和范梓闕,南宮鈺不可能與她談這種事,後者更是個沒本錢可以風花雪月的勞碌命。唯一逗弄過她的是厲天霄。不過,她對明刀明槍的厲天霄還知道如何應付,面對這個摸不透的王云生,卻竟是詞窮口拙了。想到厲天霄,她輕呼一聲?!肛笆?!」邊換衣裳,鄭思霏心里邊盤算著再找王云生一起回狐仙廟去探探,倘若找不回來,她就是再找人重金打造一柄一模一樣的,也得退還給南宮鈺!然後……她心里微微一酸。然後便是與他就此別過,兩不相干了。***王云生當然沒有再向前院去,一出屋子,他便召來眼線,吩咐他們跟住鄭思霏。而那個上了鎖的匣子里,裝的自然也不是打賞妓女的金釵珠玉,而是不能讓她看見的幾件小東西。匣子里,牢牢鎖住了幾顆廬山溪畔的水石,那是他後來再潛回書院時,唯一帶走的東西。曾經有一個女孩,半夜總在他窗前悄悄放上去的小饋贈。即使那個女孩認不出自己就是邵峰,卻還是在走投無路時,找上門來向他投靠。王云生把玩著小匣子,臉上的神情緩了下來,酒意漸漸褪去,從昨晚一直延續(xù)到方才的陰沉,似乎因為她的怯怯來訪,一下子便天朗云清。想到鄭思霏為他離去時說的那番話而羞窘的神色,他忍不住一燦。他發(fā)現,自己挺喜歡當她口中的王岫,她想像中的王岫。在她面前,他就是密門勾陳的傳人,一個玩世不恭、自由自在的男人──而不是那個身上背了太多秘密,陰沉無定的王云生!陌上艷(16)趙仲士一大早就不在府中,沒來為難她;只有趙府管家照樣趾高氣昂地吩咐她搬東西打水,也沒人問起她身上一襲稍嫌寬大的舊衣是怎麼回事,只有一次和薛奉巧遇,被他很無禮地叫住,問了幾件和南宮鈺有關的事,諸如歲數如何、自幼武師是誰;這類的問題。鄭思霏當然不是有問必答,只是繼續(xù)提水,橫了薛奉一眼,隨口回應:「年紀?要給我家少爺招親的話請去求見老爺夫人,別來問我;至於武師,南武林朱雀圣殿的少爺需要去外頭找武師練武嗎?當然是跟自家人練了!麻煩讓讓,唉呀唉呀,水要灑啦!唉,叫你別擋路嘛!不聽……這兩桶可是廚子洗油鍋的臟水,要送去花匠那里作肥的……」手提兩大桶水的她見薛奉毫無讓路的意思,搖搖晃晃走過薛奉身邊,順勢潑了他一身,接著邊叨念、邊健步如飛地奔向後院去。薛奉憤然抹掉自己臉上沒能避開的幾滴油花,寒著臉,耳里依稀還聽見那個叫雙飛的渾蛋發(fā)出細細竊笑聲。***早上就這樣在笑鬧忙碌中度過,還過得順利,但時近正午,她不免略顯焦慮。南宮鈺和邵楓見面了沒?她原本就打定主意不去,卻不免要掛心;只是,心頭的沉悶究竟是為他,還是為她?復雜的心情,這一刻頗為纏扯不清。「別管了,就當為了自己吧?!馆p聲苦笑,她屏氣將最後兩桶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