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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是違背生恩養(yǎng)恩的不肖子。戎策不知道為何會被帶到這里來,畢竟放火燒了家這些話不過是用來騙那些想要對孟府不利的人。自小,孟兆寧就告訴他,要說自己是溯州孟家的外戚,姓戎名策,家里起了火災(zāi),父母雙亡,帶著meimei流落街頭,隨后被孟兆寧收養(yǎng)。如若有人刨根問底,也會在溯州找到一間被燒毀的庭院,找到兩座腐朽的墳?zāi)?。沒有人會懷疑他和meimei的來歷,孟兆寧安排好了一切。有時候戎策會想,楊幼清是不是也是這樣來到孟府的。但是戎策的父母,生死如何,和他沒有半點(diǎn)關(guān)系。劍冰地獄的酷刑,是赤身裸體走上千尺冰山,幾多罪惡,幾度往返,幾度春秋。戎策被兩個鬼差壓住肩膀跪在地上,他看著面前的冰山,看著受苦受難的靈魂,看著排長隊(duì)要接受懲罰的新鬼,看著高高在上喜怒不形于色的閻羅。冰山的水融化通到忘川,就是弱水,戎策忽然覺得如果直接跳下去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他來自北方,在胡天八月即飛雪的塞北打仗打了五年,但還是怕冷,一陣哆嗦?;蛘哒f他怕的不是冷,而是怕不明不白的處罰。以前楊幼清罰他,他也要弄清楚所以然,不然被師父拿著藤條滿院子抽打他也不會罷休。雖說這幾年長大了知道忍讓,但追根究底的心思只多不少。白樹生打開了最后一道機(jī)關(guān),忽然被一雙強(qiáng)有力的手抓住。他急忙抽劍,但是抬頭的瞬間傻了眼——怎么會有老虎長著人手?不對,怎么會有人長著老虎的腦袋?他嚇得后退兩步,那雙手本來要跟著他前進(jìn)兩步,但是因?yàn)樗┲F鏈,反倒被拽回了本來的位置。白樹生保持個安全的距離,這才松了口氣,打量他——稟茲金精,虎面人身。白樹生總覺得在哪見過,但是一時不敢確定,畢竟世上妖魔千千萬,他又不是百科全書。“你是何人,”他試探著問,畢竟已經(jīng)能化成人身了應(yīng)該會說人話,“你是何妖?為什么被鎖在漕幫的密室?說!”“小白?”白樹生愣了一下,這聲音怎么像是戰(zhàn)文翰,而且是餓了好幾天有氣無力的戰(zhàn)公子。他仔細(xì)打量了一下這虎頭人身的怪物,給戰(zhàn)文翰二十年他都不能練出這樣扎實(shí)的肌rou。本在門外補(bǔ)妝的謝君溪忽然動了,飄過了怪物,惹得老虎因驚嚇臉上多了幾道皺紋。她越過這只怪物看到了蜷縮在密室角落里,以濕漉漉的稻草為筆,在自己身前擺了一道辟邪祟符的戰(zhàn)文翰。他身上的墨綠色長袍已經(jīng)破爛不堪,額頭上還帶著傷,也不知是擄他來的漕幫弟子造成的,還是讓這個怪物拍腦門上了。戰(zhàn)文翰看不見謝君溪,但是他迷迷糊糊中還是認(rèn)出了站在門口和怪物對峙的白樹生。他不知道此時是幾時幾刻,因?yàn)槊苁抑袥]有陽光,甚至沒有燈。他艱難地爬起來,碰到了身旁的物件,一個圓滾滾的東西滾了出來。白樹生用火把照過去,竟然是一塊骨頭。他再抬頭,墻角竟然站了一排游蕩的亡魂。白樹生緊張地咽下口水,試探著走向戰(zhàn)文翰,對方握住他手說道:“我還沒死,但是我知道,這些人包括我都是他的飼料?!?/br>“還好還好,”白樹生感覺到了戰(zhàn)文翰的體溫,雖然比常人低一些,但絕對不會是鬼,“你倒是厲害,竟然抹黑擺了個符出來。對了,他到底是什么,長得挺嚇人的?!?/br>戰(zhàn)文翰借力站起來,膝蓋不能彎曲走路一高一低:“開明獸?!?/br>“什么什么?”白樹生看了一眼戰(zhàn)文翰,又看了看所謂的開明獸,它哪里開哪里明?“說,開明獸是冥界的守門人?!睉?zhàn)文翰說完咳嗽兩聲,白樹生急忙帶著他往外走兩步,從渾濁的空氣中逃脫出來。等他喘過氣來,問道:“監(jiān)察大人知道嗎?”白樹生抱著劍搖搖頭:“只知道下面困了邪祟之物,但沒想過把人家門神給抓了。我看見剛才那些鬼,有一個竟然穿著一百年前流行款式的衣服,這家伙是被鎖了多久?”“他會說話,你問他,”戰(zhàn)文翰看向一直保持沉默的開明獸,“他不信我是朝廷的人,認(rèn)為我,還有那些亡魂,都是來取他性命的。”白樹生從懷里摸出自己的腰牌,在開明獸面前前后晃了晃,開明獸終是開口說話,嗓音渾厚而且還夾雜著一些上古時期的口音?!昂螢?,伏靈司?”戎策看著隊(duì)伍慢慢變短,在五官王呂面前訴苦不得的鬼魂,鬼哭狼嚎被鬼差扒了衣服扔到冰山上,接受他們短則一天長則三五百年的地獄酷刑。也不知過了多久,背后的傷已經(jīng)結(jié)痂——戎策發(fā)覺地府的時間并非是直線的,十殿閻羅想讓日子長一些他就長一些,短一些就短一些。等他走到五官王呂面前的時候,傷口只剩下偶爾的刺痛,別無其他。“姓甚名誰?”五官王呂高高在上,看不清他的樣貌,但是那股威嚴(yán)是戎策從未體會過的。戎策想,十殿閻羅嘛,怎么也得嚇人點(diǎn)。再嚇人,戎策也要刨根問底,查清楚到底為何回來到這,然后罰他幾百年翻越冰山他也沒什么好說的?!叭植??!?/br>“可是父母賜予之姓名?”“義父所贈。”“真名為何?”戎策抬頭想要看清五官王呂的神色,但是只能望見無窮的黑夜:“你們要我來,卻不知道我是誰?真有意思,閻羅王不是神仙嗎,怎么也會做這種事情?!?/br>“毛頭小子,”五官王呂嗤笑一聲,“原來是那天生陰陽眼的災(zāi)星?!?/br>災(zāi)星?戎策眉頭一皺,他經(jīng)常聽人這么喊他,多數(shù)時候是伏靈司出去辦案,家屬不領(lǐng)情還要轟走他們的時候。不過之后楊幼清會用一個眼神讓那些人乖乖閉嘴。但是閻王,掌管生靈輪回的神仙,為什么也會喊他災(zāi)星:“此話何意?”“管這么多作甚,”五官王呂低頭看手中生死簿,“爾三歲無意害死母親,至今日從未贍養(yǎng)長輩,實(shí)屬不孝。罰,劍冰地獄受刑三十年!”三歲,母親?這么小的時候不記事,戎策只有些許的記憶,全部來自別人的口述,不知真假。不等鬼差上來抓他,戎策先一步跑到五官王呂的坐臺前,急切問道:“當(dāng)年發(fā)生了什么?我母親到底怎么死的?”“罰,劍冰地獄受刑三十年!”“你們?yōu)槭裁匆襾磉@里!為什么說我是災(zāi)星!”戎策想要追問,卻被兩個身強(qiáng)力壯的鬼差一左一右抓住了肩膀,其中一人伸出長著鋒利指甲的右手,從他衣衫的后領(lǐng)劃下。不過衣服尚未被人搶走,戎策聽見耳邊一聲轟隆隆的雷動,就連那身邊的鬼差都嚇了一跳。忽然間聽見有人喊道:“幽都煞!新的幽都煞!”鬼是人死后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