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里。”

上官煜覺得他一天腦子里不知道在哐當(dāng)響什么，“還第三次世界大戰(zhàn)，一顆炸彈被扔出去，受了哪些力？”

趙一陽：“……”

又往后看了一眼，聞簫在背英語，池野找聞簫借了支筆，轉(zhuǎn)著玩兒。

趙一陽雖然認可池野的人品，但他絕不否認，池野是真的兇。高一晚自習(xí)，池野踹開教室后門，沖進來揍章明峰，那場景他記得清楚。后來章明峰送醫(yī)院，地上的血還是他跟生活委員一起拿拖把拖干凈的。

所以聞簫剛在后排坐下，那性格，冷得跟冰塊似的，他還擔(dān)心兩個人會不會懟起來。

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竟然還挺——和諧？

世界真奇妙。

早自習(xí)的預(yù)備鈴響起來，聞簫抽了要用的課本，就看見李裴從教室前門走了進來。

他腦門上纏著繃帶，走路佝著背，跟站不直似的。

有人驚呼，“李裴，幾天不見，你這是去哪里搞的一身？”

李裴立在講臺邊，停了腳，遲疑著轉(zhuǎn)了個方向，往靠窗的最后一排走。

趙一陽心都提起來了，嘀咕，“臥槽，難道這傷池哥揍的，這是要來報仇？”

半分鐘，李裴停在聞簫的課桌邊，表情有些屈辱，往深里看，又有些恐懼。他咽咽唾沫，標(biāo)標(biāo)準(zhǔn)準(zhǔn)地鞠了個躬。

全班鴉雀無聲，都有些懵——這是在干嘛？

李裴胸口被踹了一腳的位置還在一陣陣痛，他吞吞吐吐的，“以后、以后我一定繞道走，請——”

“行了?！背匾伴_口打斷，大剌剌地架著腿坐椅子上，盯著李裴，“說完趕緊走，別嚇著我同桌。”他勾唇一笑，“我同桌弱不禁風(fēng)，只想好好學(xué)習(xí)?！?/br>
等人走了，班上同學(xué)都撤回了視線——原來是池野揍的，意料之中。

聞簫抽了池野手里轉(zhuǎn)著的筆，“誰弱不禁風(fēng)？”

“我。”池野很沒節(jié)cao地應(yīng)下來，又道，“沒帶筆，我用用？租也行，我出五毛錢一節(jié)課?！?/br>
聞簫把筆扔過去，“錢太少，不稀罕?！?/br>
教室里門窗緊閉，人多，暖烘烘的。語文老師這節(jié)課講文言文，不到十分鐘，就倒下了一片。

池野聽得沒意思，借了趙一陽的switch打游戲，倒是一點不瞌睡。

打完一局，偏頭，就見他同桌已經(jīng)閉著眼睡著了，不知道是做噩夢了還是睡姿難受，一直蹙著眉沒松開。

聞簫睡得不沉。

他迷糊間意識到自己坐在醫(yī)生辦公室里，四面純白，一股消毒水味道。

林醫(yī)生在辦公桌后面，拿著筆問他，“現(xiàn)在還經(jīng)常夢見那些場景嗎？”

他聽見自己回答，“沒有，我已經(jīng)很久沒夢見過他們了?！?/br>
他說了假話。

他經(jīng)常都夢見他們，他的爸爸，mama，meimei，夢境清晰，就像昨天一樣。

他們依然活在他的夢里。

林醫(yī)生點點頭，在本子上記錄什么，又問，“現(xiàn)在見到水、冰塊、船，聽見警報鈴聲，會恐懼嗎？”

“不會?！?/br>
林醫(yī)生合上筆蓋，“從你的回答來看，你的癥狀在逐漸消失，恢復(fù)雖然緩慢，但一定不要灰心。”

這一瞬間，他跟夢里的自己重合，點頭說了聲謝謝。

從辦公室出來，明亮光潔的大理石瓷磚轉(zhuǎn)瞬間化為沼澤，黑泥翻滾，下一秒，又變成冰，薄薄一層，下面有深藍近墨色的海水在翻涌。

聞簫恐懼地往后退了一步，卻在下一秒被騰起的海浪拖拽著，就在這時，慌亂間，他手抓住了一根浮木。

教室里，語文老師正講到，“‘諸葛誕以壽春叛，魏帝出征，芝率荊州文武以為先驅(qū)’，這句話，翻譯的要點有哪幾個？同學(xué)們都記一下?！?/br>
池野低頭看著課桌下，自己被聞簫死死攥緊的右手腕，心道，真不是我不做筆記，我能怎么辦？我身不由己！

第十章

這身不由己，就不由己了小半節(jié)課。

聞簫睜開眼，意識沒完全清醒，耳邊是語文老師的聲音，“‘民思其德，為立祠安陽亭西’，這位同學(xué)，你剛剛那一口，喝的是礦泉水，不是一千一瓶的紅酒，所以，可以不要做出微醺欲醉的模樣嗎？”

“我們接著講。‘每——’這兩位同學(xué)，請問你們這是在進行和睦鄰里、友好交流的活動嗎？”

聞簫胸口一口氣悶著難受，沒反應(yīng)過來。直到聽見池野的聲音，“老師，您現(xiàn)在看見的，全都是幻象?！?/br>
語文老師細眉一挑，“你們的手握得這么緊，應(yīng)該不會是幻覺?！?/br>
這時聞簫才發(fā)現(xiàn)，他正緊緊攥著池野的右手腕，把人手腕都快攥青了。

聞簫僵住。

語文老師沒真生氣。一方面是這文言文，她自己講起來都瞌睡。另一方面，池野雖然成天缺課，但不渾不招人煩，除了不學(xué)習(xí)，別的都挺好的。而聞簫轉(zhuǎn)學(xué)過來到現(xiàn)在，安安靜靜好好學(xué)習(xí)，印象分很高。

于是她想了個法子，“既然你們同桌之間和睦友好，上課都牽著手，那這手就別松開了，握著吧，等下課鈴響了再松開。”

聞簫：“……”

池野：“……”

等語文老師重新走去講臺，聞簫先開口，“抱歉?！?/br>
池野：“不用。”

一人握另一人手腕的事情，再加上周圍若有若無的往這邊投來的視線，池野覺得這發(fā)展真他媽魔幻，他就該在最開始聞簫來握他手腕的時候掙扎掙扎！

但這么握著一個人的手腕，除了芽芽，還真是十七年來頭一次。

他清清嗓子，找話緩解緩解現(xiàn)在這種奇異的氛圍，“你這是做了什么夢，手上力道大的我骨頭都快被掐斷了?！?/br>
聞簫沒答，又說了句“抱歉”，他看看池野的手，“指尖麻了沒有？”

池野身不由己這么久，“早麻了。”

想了想，聞簫提議，“換你握我手腕？”

覺得這提議靠譜，池野等聞簫松手，活動了兩下手指，隨即握了上去。

一收緊手指，他就“嘖”了一聲，“還真弱不禁風(fēng)的，這手腕，太細?！?/br>
聞簫涼涼回了句，“我單手拎根塑料水管，一分鐘就能讓你負重傷趴地上。”

“……”池野瞬間想起自己這同桌的殺傷力，強行挽救，“所以，這不是說，人不可貌相?！?/br>
聞簫“嗯”了一聲，算是接受了這個說法。

池野捏著細白的手腕沒敢動，想起早自習(xí)李裴過來鞠躬道歉的事，“對了，李裴那小子，不是什么好鳥。他頂著一身傷來找你道歉，就是給你下套?！?/br>
聞簫心里清楚，池野把這事認下來，還把他完全摘出去，“又欠你一回?！?/br>
池野散漫地勾唇角，“小事，好說?！?/br>
腦子里翻了一圈，都沒能再找出個話題。至于指望聞簫找話題，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