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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自己還活著,賣個慘倒也是值得的。但欒云曄讓自己“假扮”林漸,商國那些沒見過自己真容的大臣們還好說,欒云曄是面對面見過自己的,就算他再臉盲不記得,自己再次穿上男裝站在他面前,恐怕很難不被一眼認(rèn)出來。性命不保不算,惹得欒云曄震怒,辛苦議和更是轉(zhuǎn)眼成灰。林漸推脫道:“陛下,世上沒有十分相似之人,臣妾與林漸想必有諸多不同之處,臣妾怕自己扮不像。”“不必?fù)?dān)心?!睓柙茣峡粗譂u道,“我知道世上絕無十分相似之人,但有一物,可以為你我所用?!?/br>欒云曄給高公公遞了個眼色,高公公連忙轉(zhuǎn)身去后殿里,片刻后捧出一只雕花漆盒呈在欒云曄面前。欒云曄抬手打開漆盒,從中取出一只銀色的假面,放在林漸面前的桌上。林漸:“……”這只假面不是被自己藏在梁國的將軍府中了嗎?大概是怕自己的皇后不懂,欒云曄特意耐心解釋道:“據(jù)說那林漸臉上長戴著此物,連上梁國朝堂也從不摘下,梁國也無幾人見過他的真容?!?/br>“這是前些時日命人從梁國取來的,如今正好可用?!?/br>林漸心道,說得這么好聽是“取”,其實(shí)是命人偷來的吧?大概欒云曄想招降自己那一日,他就已經(jīng)做好讓自己叛國效忠他的準(zhǔn)備了,連這個假面都從梁國偷了出來,還真夠自信。確實(shí),若換作是其他人,為國勞心勞力苦戰(zhàn)邊關(guān),落入敵手身陷囹圄之時,本國非但不想方設(shè)法援救,反而棄如敝屣生死不問,一定早已心灰意冷。此時加之欒云曄許以高官厚祿,多半就“另投明主”了。可惜欒云曄再千算萬算也算不到,自己還有個他不知道的大秘密。林漸修長的手指從冰涼的假面上劃過,心里暗暗掂量。若是自己執(zhí)意拒絕,就算欒云曄不繼續(xù)強(qiáng)迫自己,但商國少不得將自己已“死”的消息告知梁國。若真得知自己“死”在了商國,雖然梁國說過自己的生死不問,但真的問不問又不是一紙外交往來的書信說了算,國中各方勢力萬一有一點(diǎn)傾斜和變化,只怕這剛訂立下的合約又會岌岌可危,甚至付諸東流。不如暫且先答應(yīng)下來,至少不能讓梁國的使臣回去說自己已經(jīng)“死”了才好。至于穿上男裝會不會被他識破,現(xiàn)在好歹有這張假面在,只能自己多加小心,將假面下這張臉好好遮掩住,別讓他直接看見就是。林漸將假面從桌上拿起來,盯著手中映著燭光閃爍金芒的假面,淡淡問道:“陛下需要臣妾什么時候出面?”欒云曄道:“三日后,含元殿?!?/br>.三日后,商國皇宮,含元殿由于商國自欒云曄即位以來不斷開疆拓土碾壓周邊小國,周邊諸國多奉商國為宗主國,除了每年遣使朝拜供奉之外,諸如封后這般大事,又一定得遣使朝覲祝賀。商梁二國長期南北割據(jù),百年來對峙僵持,勢力此消彼長,互相又吞并不得,經(jīng)年累月征戰(zhàn)不斷,無暇分.身顧及其他,周邊小國得以休養(yǎng)生息,如今兩國和睦,周邊小國更加不敢怠慢,唯恐誠意不夠,成了大國的下一個口中之食。除了梁國之外,偏遠(yuǎn)的東瀛、暹羅等小國都紛紛遣使祝賀,送上最高規(guī)格的豐厚賀禮。誰知梁國對欒云曄的新婚竟然更是十分重視,派出了十多名使臣前來道賀,送上的賀禮更是豐厚,不像是給他國君主送上新婚賀禮,倒像是嫁了公本國公主送上陪嫁一般。朝堂上,商國群臣分列于大殿兩側(cè),各國使臣依次上殿朝賀。與各國使者相見后,欒云曄道:“今日既列國使者,滿朝文武一同見證,不如再慶祝一事。”一名大臣問道:“不知陛下所指的是……?”欒云曄道:“朕自即位以來,未嘗如今日稱心。如今內(nèi)有皇后侍奉,外又得一棟梁之臣,是可謂盡善盡美,確實(shí)值得慶賀?!?/br>各國使者與朝中大臣們皆是面面相覷,只知道陛下新娶了皇后普天同慶,卻不知欒云曄今日還要慶祝的喜得“棟梁之臣”所指何人,得之竟然能與娶得皇后相提并論。“但不知陛下所指之人,現(xiàn)在何處?”欒云曄道:“傳林漸。”聽到“林漸”二字,梁國使臣都驚訝地瞪大眼睛往殿外望去。其余小國也多有聽聞林漸之名的,也都滿懷好奇地向外打量。商國的群臣也竊竊私語起來:“林漸?他不是被藍(lán)侍郎放火燒死了嗎?藍(lán)侍郎不是還因?yàn)楸徊槌龃耸赂锫毑檗k了?!”一名大臣向身旁問道。“想必陛下自有道理。”另一名大臣輕聲道,“不要瞎猜?!?/br>早晨的陽光從殿外灑入,在大殿中央鋪上一層金色的地毯。一只綴銀的深青色革靴跨過門檻,踏在金色的陽光里,光彩熠熠。眾臣抬頭望去,背光踏入大殿的是一個頎長挺拔的身影。那人一身淺青色長衫,衣襟上織著金絲,腰間革帶上純金嵌白珊瑚別著深海珍珠扣,長衫下擺繡一叢金絲翠竹,淺青色的氅衣上綴銀白色的流蘇,金銀珠玉為飾卻得云水山林之氣,氣度清雅又不失矜貴。好像是畫中走出來的神仙。退可居于深山林海,以山鶴梅溪為侶,進(jìn)可立于朝堂,若芝蘭玉樹生于庭階。然而細(xì)看他時,一張銀白色的假面覆去半張臉,只能看見淺色的薄唇與線條優(yōu)美的下頜線。假面上寒光森然,雕刻的紋路猙獰恐怖,好似喋血的修羅厲鬼。清雅端莊與冰冷喋血沖撞在一起,看得人倒吸一口涼氣。一時朝堂上寂靜無聲,目光都被牢牢盯在了一人身上。周圍雖是目光無數(shù),林漸自然如閑庭信步一般,目不斜視地走上朝堂,直接向欒云曄跪拜:“臣林漸,參見陛下?!?/br>梁國使臣的目光牢牢鎖定在林漸身上,將人從頭到腳都仔仔細(xì)細(xì)打量了一番。商國一名年輕大臣仔細(xì)地看看林漸,又小心地看了一眼梁國的使臣,回頭用只能兩個人聽見的音量,對身旁的藍(lán)衣官員低聲道:“放心,她不是林漸,是皇后娘娘假扮的?!?/br>藍(lán)衣官員震驚地瞪大了眼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