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他整理好了衣領(lǐng)，又拍了拍他的肩，“現(xiàn)在小竹已經(jīng)穩(wěn)定了，沒有什么大礙?，F(xiàn)在我需要找醫(yī)生了解情況，具體內(nèi)容我會告訴你?！?/br>
像是真的要與他共同承擔(dān)起這一切似的，何亞寧的眼神溫柔得像是春日里消融的河水，“你現(xiàn)在工作剛起步，不要隨便請假曠工。把自己的工作做好了，我也會安心?！?/br>
“可是我……”

向杰還想再說些什么，一根手指輕輕抵在他的唇邊。何亞寧見他愣住，才不自然地縮回手，輕輕咳了一下。

“別說可是不可是了?！彼f，“聽我的，乖乖回去上班?！?/br>
頓了頓，牽著向杰的手，在他臉頰上吻了一吻，“聽話。”

向杰覺得自己可能這一輩子都會這樣聽何亞寧的話。他說什么，自己恐怕都會答應(yīng)。因為對于這樣的何亞寧，他實在無法招架。

他感到自己變得溫和，變得乖馴，變得像何亞寧懷里的一只小貓。他聽見自己幾乎用顫抖的聲音答應(yīng)他：“好?！?/br>
從希思羅機場起飛的某架飛機，穿越厚厚的云層，經(jīng)歷漫長的飛行，終于在海市降落。

在經(jīng)過短暫的降落顛簸后，徐英閱重新打開了手機。沒有新消息，他指尖滑了滑，視線又重新落在何亞寧給他發(fā)的那條消息上。

“小竹已經(jīng)分化了，是alpha?！?/br>
“——但醫(yī)生說，還是有二次分化成omega的可能?！?/br>
徐英閱問他有沒有具體的打算，比如，對孩子進行其他干預(yù)；比如，如果最后小竹分化成了omega，他又打算怎么辦。

這是他們一直以來都在討論的問題，可直到現(xiàn)在，何亞寧都沒有回答他。

徐英閱收起手機。他起身取下行李，順著旅客排成的長隊，緩步走出機艙。

第66章

從醫(yī)院出來，向杰就有些魂不守舍。感覺好像心被分了一半，一半自己揣著，另一半留在何亞寧那里。

下了車，向杰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面頰，感覺清醒了一些。溫柔的晨風(fēng)吹來，向杰緩緩吁了一口氣。

聞佳頭上沾著一塊黑色的發(fā)貼，往臉上涂了厚厚一層面霜。見向杰進門，便打發(fā)他去給自己泡養(yǎng)生茶。

見她耷拉著眼皮，一副倦懶的樣子，向杰悄悄問同事：“佳姐這是怎么了？”

“一早就嚷嚷不舒服，沒事，”一個小姑娘在幫她找藥，習(xí)以為常，“她老這樣?！?/br>
沒想到一貫強悍的聞佳，也有不舒服的時候。向杰端茶的手頓了一下，擰緊了接熱水的開關(guān)。

“她吃什么藥？我給送過去?！毕蚪艽亮舜镣碌氖直?。

經(jīng)過數(shù)十個小時的漫長睡眠，小竹終于從混沌的夢境中清醒，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出現(xiàn)在視野中的先是醫(yī)院的天花板，她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接著便看見何亞寧的臉。

“爸爸？”她張了張唇，焦渴得像是兩片枯萎的花瓣，“怎么了？”

“你發(fā)燒了?！焙蝸唽幈凰痪洹鞍职帧苯械眯能洠瑥澫卵?，臉貼著小竹的臉，“現(xiàn)在沒事了。”

“哦……”小家伙想了想，大概是想伸出手找什么東西，不小心牽扯到吊著的鹽水，一陣稀里嘩啦響。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燒了?！毙≈裨G訥地收回手臂，有些怔怔地看著鹽水一點一滴往下淌，“我們什么時候可以回家？”

何亞寧哽咽了一下，抓住小竹細(xì)軟的手指，輕輕地捏了捏。

“我們還需要在醫(yī)院住幾天?！?/br>
他不知道該怎么告訴小竹，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分化成alpha。而在不遠(yuǎn)的將來，她很有可能會迎來第二次異化。

“爸爸，我聽我們生理老師說，發(fā)高燒可能就是分化了?！彼０椭笱劬?，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何亞寧的臉色，“是這樣嗎？”

“……”何亞寧第一次希望學(xué)校的生理教育不必做得那么到位。

“我現(xiàn)在是分化了嗎？”小竹有些期待地問，“爸爸，我是什么性別？”

何亞寧抓著小竹的手，輕聲問：“小竹希望自己是什么性別？”

“我覺得都很好啊。”小竹笑著，“什么性別并不是很重要。不過我更希望自己是alpha。”

何亞寧心里一痛，忍不住追問：“為什么？”

小家伙奶聲奶氣地：“因為這樣就可以保護爸爸了呀。老師說，alpha是最強大的。如果我是alpha，我就可以一直保護爸爸了。”

她又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知道爸爸有哥哥，不需要我的保護。”

她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懂得。何亞寧一直知道小竹是聰明的，只是很多時候，她選擇了沉默。

情緒像潮水一般反反復(fù)復(fù)翻涌。何亞寧醞釀了半天，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話可說。

“小竹，”過了一會兒，何亞寧聽見自己開口，“你已經(jīng)分化了?！?/br>
“現(xiàn)在你是alpha。但是……”他一字一句，極為艱難地將真相和盤托出，“很有可能，你最后，只是一個omega?！?/br>
“我不是說了先不要跟她說嗎？”徐英閱的聲音有點兒大，嚇得周圍的人忍不住往他們那邊張望。

醫(yī)院旁邊的餐廳，并不好吃。端上來的飯菜令人看著反胃，要不是因為小竹，何亞寧想，徐英閱斷不會屈尊在這里待上這么長的時間。

何亞寧面色如常：“孩子都問了，我總不能瞞著她。何況，也沒有這個必要?！?/br>
是沒有這個必要。

生理的變化，她切切實實感受得到。小竹并不傻，欺騙毫無意義。

徐英閱冷靜下來，氣消了些。他抓起玻璃杯喝了一大口水，又嫌惡地看了一眼玻璃杯上斑駁的劃痕?！澳愦蛩阍趺崔k？”

何亞寧沉默了一會兒。理論上，小竹確實可以選擇不同的性別。那個文質(zhì)彬彬的醫(yī)生斟酌拿捏著詞匯：“不過，以她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成為omega可能更合適些?！?/br>
“什么叫更合適些？”徐英閱不滿地皺眉。他千里迢迢飛回來，可不是為了聽這模棱兩可的廢話。

“就是說她不適合做人工干預(yù)?！焙蝸唽帉π煊㈤啲F(xiàn)在的樣子有些犯怵，“她身體比較弱?！?/br>
徐英閱神色嚴(yán)肅，雙手抱臂，仰靠在椅背上。他天然有一股強大的威懾感，每當(dāng)他擺出這樣的姿勢，何亞寧都覺得，自己在被嚴(yán)厲地審視著。

“怎么連個孩子都帶不好？”徐英閱不滿地發(fā)表意見，“你到底在做些什么？你知道這對她意味著什么嗎？”

一連串的發(fā)問叩得何亞寧心頭發(fā)慌。這種感覺很不好受，他下意識辯解：“本來分化期的孩子身體狀況就不是很好……”

徐英閱不贊同地皺眉。

那神色何亞寧無比熟悉，于是他干脆閉了嘴。

好像又陷入過往的輪回。

徐英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