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甜品店里出入的大多是女孩子。正是初高中放學(xué)的時間，精致的店面和玻璃做的隔窗，穿校服的學(xué)生才來的地方。

程鈺穿著私立高中的制服，在學(xué)生里尤為突出，杏色的格裙和白半袖，領(lǐng)結(jié)松垮套在脖子上。他一直不喜歡這個蝴蝶結(jié)，還嘗試把岳愷的領(lǐng)帶搶過來，最終沒有得逞。

程伽聞是直接從公司開車來學(xué)校接程鈺的，身上穿著辦公的西裝，此刻卻端坐在座位上等待程鈺點(diǎn)餐回來。

周圍有許多視線投向他，他都視而不見?；蛟S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樣的注目。

畢竟他一直優(yōu)秀，家境良好又出身名校，畢業(yè)沒多久便進(jìn)了家族公司，接手了重要項目。

程伽聞事事都能做得出色，追求者不少卻沒有濫情，迄今為止只交往過兩任女友。一個是大學(xué)時期的初戀，另外一個是程母安排的交往對象。兩位女士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只是未能和他長久下去。

這家甜品店在附近很有名氣，這種時候更需要排隊，程鈺算來得早的，排在前面的位置，身后是其他中學(xué)的女學(xué)生，個子沒有他高，兩兩結(jié)對低頭小聲說著什么。

程鈺隱約聽到她們在討論靠窗邊坐著的程伽聞。

他忍不住回頭看，結(jié)果和他哥對視上。

身后嘰嘰喳喳的聲音更大了一些，程鈺略顯不滿地轉(zhuǎn)回頭不再看程伽聞。

他不知道兩個女孩具體議論什么，要是聽到一定更加炸。

甜品店的門牌是一個大大的甜甜圈裝飾，店面裝修更是符合少女的喜好。她們想坐窗邊的男人一定不是自愿來的，他的目光偶爾會投向這邊，一定是在看著誰。

程鈺恰巧回了頭，給了她們答案。

“我也想找一個比自己大的男朋友了?！逼渲幸粋€女生小聲說。

另外一個潑冷水：“長得不好看還是算了吧。”

“也對噢?！?/br>
程鈺完全沒聽到這些，前面的人已經(jīng)走開了，他眼睛里只剩下冰激凌。

過了一會兒，程鈺端著食盤坐在程伽聞對面，“你吃什么??？我也不知道，就隨便挑了幾個?！?/br>
他把冰激凌擺在自己面前，程伽聞出聲：“少吃，小心鬧肚子。”

程鈺手里拿著透明小勺顛了顛，“你真的很不會看場合說話?！?/br>
程伽聞這次沒有道歉，伸手將程鈺散落在胸前的頭發(fā)別在耳后，手指碰到meimei的耳朵。

“小心沾到頭發(fā)?！?/br>
程鈺直接把頭發(fā)攏起來，松垮繞了兩圈頭繩。頭繩是藍(lán)色的，像外面的天空，太陽下落變做的深藍(lán)。

“這樣可以了吧？”

程伽聞的話很少，每次兩個人獨(dú)處都是程鈺一直在絮絮叨叨，今天也一樣，程鈺將香草口味的冰激凌刮了個干凈，把今天體育課的事情講給程伽聞聽。

男孩子的生長總在不經(jīng)意間，拔高個子、肩背舒展都是一瞬間的事，就像現(xiàn)在落日那點(diǎn)細(xì)碎的光芒灑在程鈺的臉上，照得一只眼睛呈現(xiàn)出琥珀顏色，短睫毛和杏眼都埋在陽光里，隱約可見臉上的細(xì)小絨毛。

程鈺長大了。

剛來程家時還是那個小的一個孩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長高到他的耳下。

“你和岳皓的弟弟已經(jīng)這么熟了？”他忽然問。

程鈺怔愣一下，“就……還好吧。”語氣里有一瞬的心虛。

程伽聞的目光落在程鈺不由自主攥緊的右手上，“嗯?！?/br>
“你真的不吃嗎？”程鈺選擇轉(zhuǎn)移話題，還帶著香草味的勺子插在黑森林蛋糕上面。

程伽聞垂下眼，似乎在思考，睫毛投下一片陰影，眼下痣惹得人移不開眼。

“如果你喂我，我就吃一口?！背藤ぢ?wù)f。

程鈺明顯頓住，“哈……愛吃不吃?！?/br>
程伽聞沒說話，沉默在兩人之間發(fā)酵。

程鈺頭皮發(fā)麻，“你干嘛啊，不會真想我喂你吧？”

旁邊忽然來了一對情侶，說說笑笑地坐下了。

程鈺隨意挖了一勺自己不怎么喜歡的巧克力味送到程伽聞的嘴邊。

程伽聞張開嘴含進(jìn)去。

只聽隔壁桌的女孩笑著對男朋友說：“啊，我也想你喂我?！?/br>
程鈺更加僵硬了，干巴巴叫了一聲：“程伽聞。”

“嗯？”

“你這人太可怕了?！?/br>
“什么？”

程鈺徹底無語了，撐住下巴氣餒道：“算了，算我玩不過你?！?/br>
本來是想耍他哥，沒想到難堪的是自己。

過了一會兒程鈺又問道：“你公司里不忙嗎？”

程伽聞看著他，“還好。”

程鈺又笑了，眼睛彎彎地故意說：“那就好，萬一因?yàn)槲业⒄`你工作，我可過意不去?！?/br>
他挑釁的太明顯。

程伽聞卻當(dāng)做沒看到，只是回應(yīng)：“沒問題?！?/br>
程鈺忽然覺得無趣了，把剩下的甜品都推給程伽聞，“我不吃了你吃吧，吃完咱們就回家?！?/br>
程伽聞不愛吃甜食。

似乎是天生的，果茶都不入口。

程鈺拿出小孩子的惡劣態(tài)度對待他，把自己不吃的東西推到他眼前。

“好。”

程伽聞又回應(yīng)。

程鈺的心情沒有為此而變好，坐在程伽聞的對面看他一點(diǎn)點(diǎn)把巧克力吃掉。

.

十四歲之前他一直很喜歡這個和自己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哥哥。盡管淘氣但是做出的所有事都是為了吸引程伽聞的注意。

這個家里除了保姆沒有人在意他，他是被親生父母拋棄不要的東西，程家父母對待他的態(tài)度也十分奇怪。

保姆對他很好卻終究不是家人。江媽是拿錢照顧他生活起居的人，只有程伽聞不一樣，他是他名義上的兄弟，是會把甜點(diǎn)推到他面前、坐在他身后為他笨拙編頭發(fā)的哥哥。

程鈺剛上初中時見過一次洛薇，第二次見到她也是最后一次。

是在初一的暑假，一個午后，他捉住昆蟲裝進(jìn)瓶子想要嚇?biāo)纾那臐撊胄≡豪镒呱隙娱w樓。

洛薇是程伽聞的女朋友，聽說兩個人是大學(xué)同學(xué)。程鈺不太喜歡她，因?yàn)橛兴藤ぢ劵貋淼拇螖?shù)更加少了，家里冰冷冷的他不喜歡，不喜歡就會耍脾氣。每次程伽聞回來他都要鬧點(diǎn)事情，讓誰都不安生。

這一次程伽聞帶女朋友回來，程鈺更是大鬧一通，從家里跑出去。

他總是這樣，跑出去又自己跑回來，忽然的生氣又很快氣消。

程鈺剛剛踏上樓梯，門里就響起女人的聲音。

“程伽聞你就是瘋子！腦子有??！”

他們在吵架。

洛薇好像很生氣，程鈺透過樓梯縫隙看到的第一眼就嚇到了，連忙閃身靠到墻壁上。

沒有人發(fā)現(xiàn)他，他卻不滿地皺了皺眉。

他哥才不是瘋子，罵他哥是瘋子的女人才更瘋！

洛薇又說：“別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