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79
沉靜地安坐在那里,沒有任何多余動作,都會給人溫美慈和的印象。桓修白看到了他鬢發(fā)間的珍珠。就好像珍珠一樣溫潤,他想到。發(fā)夾戴在別的男人身上會顯得女氣,不倫不類,安置在席莫回的銀發(fā)叢中就相得益彰,自然相稱。桓修白直覺這東西是他人贈與席莫回的。至于是誰的禮物能讓他不顧他人視線時刻帶在身邊,桓修白越想越覺得吃味。“快到了?!毕剡@句話恍若一道驚雷,炸響在桓修白心口。“幫我戴上鎖鏈?!彼目谖瞧届o到讓桓修白心頭抽痛,“我有點累了?!?/br>“你跟我走吧。”桓修白一下子站起來,眼中滿是決心,“我現(xiàn)在就帶你走,我們跳下馬車,我抱著你,不會有事的。我們可以偷一匹馬一路跑到城外,不管去哪都好,你說去哪我們就去哪兒?!?/br>席莫回的腳尖挑起鎖鏈,勾了過來,罪惡的束縛具滑落到桓修白腳下,無情地嘲諷著他的天真。席莫回已經(jīng)給出了答復(fù)。桓修白別無他法。要他親手把這個東西栓在席莫回腳上,無異于叫他親自把情人推回地獄。他痛苦不堪地單膝跪下,彎曲身體的過程仿佛壓迫到氣管,喘氣都艱難了許多。他的手指頭發(fā)痛,鎖鏈在手中沉重得像萬噸熔巖,接觸時似乎能灼掉一層皮rou,他抬不起胳膊,試了幾次還是把它拖到了席莫回腳邊,顫巍巍的指頭捏住褲腿的一角,撩起布料。那是一截雪白細(xì)膩的腳腕,連腳踝摩擦的地方顏色都淺地發(fā)粉。桓修白與他都是身在夢中不知夢。夢境的意識是自由不可控的,席莫回潛意識里的身體已變老,他此刻心神寬松,對桓修白沒有防備,也看不到桓修白的視角,因而忘記了細(xì)節(jié),無意中顯出不合邏輯的疏漏。可夢境哪有完全符合邏輯的呢?桓修白鬼使神差地低下頭,捧起那環(huán)腳腕,輕輕將嘴唇印在上面。席莫回盯著他過分親昵的舉動,眼神復(fù)雜。這是最后一年了,輪回的最后一段時光。他們已經(jīng)錯過了那么久,還能再相處多長時間?雖然上輩子也是短暫的,卻足以他回念一生。席莫回縮回腳,桓修白握在脛骨邊緣的手指固執(zhí)地不愿松開。他倆一個年逾歲終,一個年輕氣盛,一個適然坐著,一個單膝跪著,一個漠漠俯視,一個專注仰望,交融的視線卻能勢均力敵地對峙。最終是桓修白先妥協(xié)了。他不舍地撤回手,眸中有光:“你是為我而來的。你到底付出了什么代價?”“戴上吧……”席莫回瞥了眼鐵鎖,漫不經(jīng)心地提醒。他就是故意說這話,看到小情人低下頭痛楚的神情,便心里稍微寬慰。他沒有白等,幾十年,哪怕以后是幾輩子,只要對方初心不變,他就算有個盼頭。兩聲鐵齒咔嚓咬合聲逐一落進耳朵里,席莫回觀察著桓修白臉上的絕望和麻木,對他說:“他沒告訴你嗎?關(guān)于我的事?!?/br>他的衰老,他的善變,和他無法向一個青年提供的……他從未想過,到頭來是歲月流逝毀去了一切美好的可能。如果來的是個同樣蒼老的桓修白,他也不必如此狼狽地藏起自己。“他給我看了你的畫像?!被感薨浊擅畹厝隽藗€謊。席莫回忽得冷哼了聲。桓修白繼續(xù)道:“很美,我好喜歡。”席莫回視線轉(zhuǎn)向一片漆黑的小窗外,那里什么都看不到。青年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能感知到男人在無聲地鬧脾氣?;感薨字匦伦厮磉叄p聲告訴他:“但我看到你,就忘了畫像的樣子?!?/br>不論是美是丑,他只相信自己親眼所見。即使席莫回真的丑陋不堪,他也不會失落。因為戳動他的,根本不是那份虛無的容貌。席莫回隱約知道他在撒謊,所謂的畫像根本不存在,桓修白是想借之告訴自己,他不在乎容顏美丑,只在乎本人。馬車已經(jīng)停下,車夫打開門鎖,沒有多余的時間留給他們?;感薨紫刃邢萝嚕卦诶锩娉聊似?,緩慢站起來邁開腳步。鎖鏈拖拽在地面的刺耳聲一下,一下,在桓修白心頭錘擊著,他看著席莫回彎下身探出車門,有什么東西從銀發(fā)間滑落,清脆地掉在了石子路上,小小反彈到臺階上,再次落下去時碎成了幾塊,咕嚕滾進車底。席莫回一摸頭發(fā),急忙走下臺階,鎖鏈差點絆倒了他,還是桓修白扶了他一下。但他立刻就推開青年,焦慮地蹲下來尋找發(fā)卡的碎片,珍珠摔掉了下來,迸落在地上,又是臨近午夜,路邊的燈光昏暗根本看不真切。他就張開手掌一寸一寸去摸去探,好不容易找到了夾扣,一顆跑進車輪下的珍珠,還有三顆卻怎么都找不到了。他是那樣愛干凈的人,連摸過扶手都會去反復(fù)洗手,這會半跪在地上,一聲不吭地用手觸碰著骯臟的地面?;感薨仔奶鄄灰?,蹲下來幫他一起尋找,許久之后席莫回還是放棄了。金色的夾扣斷裂了,珍珠也只剩一顆,他收緊手掌,邊夾的棱角割痛了手,他卻感覺不到了。“可能掉進下水道里了,現(xiàn)在太黑,你先回去,明天一早我來幫你找。”桓修白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也猜到發(fā)夾是誰送給他的了。“不用了?!毕乇硨λ?,昂起頭,氣息不順地喘著,“掉了就掉了,早該扔掉的。”“是他送你的。那個你說會來找你的人?”桓修白還是忍不住問。“是……情人送我的。”席莫回說到“情人”時,聲音輕得宛如呢喃,“他不會來了,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br>桓修白心里嫉妒極了那個幸運的男人,上前一步想要安慰他:“不晚,不算晚,你忘了他吧,我買個新的給你?!?/br>“不用了?!避嚪虼蜷_鐵門,席莫回走了進去,再也沒回頭看他一眼,只留下一句話,戳得桓修白的心爛了洞似的疼:“新的比不上舊的。”你永遠(yuǎn)也比不上他。怎樣摔碎一個年輕人火熱的真心,席莫回遠(yuǎn)比桓修白想象中擅長這事。馬車夫走后,桓修白依然留在門外。他覺得手腳無處安放,仿佛付出的所有感情都被那句話殘酷否決了。如果換做他人,一定早早憤然離去,再也不會回來??苫感薨桌潇o下來后,腦中所想?yún)s是將席莫回緊緊包裹住的繃帶。昨天,他們在屋里的時候,席莫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