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披了層薄薄的流光金紗，他雙眸閉著，長長的眼睫在泛白的面色上落下一片陰影，顯出幾分脆弱和無辜。

他意識已經(jīng)有些朦朧了，恍惚中，他聞到一股熟悉的清冷味道，好像整個人被一雙手?jǐn)堖M了懷里。

這個味道是——可是怎么可能呢，爹爹閉關(guān)了，不會出現(xiàn)在這里的。

“影兒?！鼻謇涞纳ひ繇懫?，帶著幾分柔和。

大團子神思一怔，勉強睜開眼，看見林見雪略微心疼的眼神，不由脫口而出：“爹爹，真的是你……”

林見雪伸手將他抱起，指腹輕輕掠過他柔嫩的皮膚，在微微泛白的嘴唇上停留片刻。

“怎么跪在這兒？惹你父帝生氣了？”

“嗯……”大團子垂下眸子，遮住了眼里微微泛起的水光，小手緊緊抓住林見雪衣袍，難過道，“是影兒錯了，影兒把父帝的殿燒了。”

林見雪沉默一瞬，手上泛起細微的靈光，輕輕揉了揉大團子的膝蓋。片刻后，大團子面色稍稍緩和了些。

“應(yīng)該不是這個原因，”林見雪緩緩道，“只是燒殿的話，如此罰得也過重了?！?/br>
大團子淺金色的眸子無辜地望過來，這個角度看去，很像是顧行淵小時候。他將頭靠在林見雪胸口，垂眸軟軟道：“爹爹，影兒知錯了，影兒好痛?！?/br>
林見雪抱著他，眸色微動，沉思片刻后問道：“你父帝在燒了的殿里，可有看什么東西？”

大團子想了想：“好像……有找過什么東西?！?/br>
“找什么？”

大團子又偏頭仔細想了一會兒：“好像劈開了靠窗的一個柜子，里面有什么圓圓的東西掉出來了，大概這么大?！?/br>
他伸出小小的手畫出一個圓弧，比了比。

林見雪沉默一瞬，隨即嘆了口氣：“我知道了?！?/br>
大團子莫名地看著他，林見雪卻并沒有解釋，只是將他抱起，走進了空無一人的殿內(nèi)：“我這次出關(guān)未讓任何人知曉，我做一樣?xùn)|西交給你，你拿著去給你父帝請罪吧。”

夜深了，書房內(nèi)燈火通明。

顧行淵批完最后一本折子，抬頭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清清冷冷的月光灑下來，仿若一層柔軟的雪色輕紗，像極了某個人單薄的身影。

他眸色暗了暗，不知想起了什么，須臾后偏頭對一旁的仙侍道：“他還跪在那里嗎，讓他回去吧?！?/br>
這個他，自然是指的大團子了。

仙侍領(lǐng)了命退出，片刻后忽然慌慌張張回來，匯報道：“帝、帝君大人，殿外沒見著大殿下……”

顧行淵猝然抬眸瞥向他，仙侍頓時渾身一抖，仿佛置身寒冰之中。

“什么時候走的？”

“這、這……”

眼看著底下這仙侍一身靈脈不保，壓抑的空氣中，驟然響起一道清脆的聲音，破開了這股攝人的威壓：“父帝?！?/br>
大開的書房門口，大團子懷里抱著一樣?xùn)|西站在那里，那雙酷似顧行淵的金眸直直望過來，氣氛仿佛凝滯了一瞬。

顧行淵目光落在他懷里，看清那是什么之后，瞳孔甚至微微縮了一下，隨即猝然站起。

大團子咽了口唾沫，一步一步走進去，停在顧行淵面前，將手中的東西遞出去：“父帝對不起，影兒知錯了……父帝別生氣了。”

顧行淵呼吸似乎都輕了幾分，他好像每個字都聽進去了，又好像什么都沒聽見，整個人的注意力全落在了那樣?xùn)|西上，仿佛周遭全都消失不見，只留下了眼前的那樣?xùn)|西。

那是一盞新做的花燈。

跟他數(shù)年前收到的那盞很像，又好像有些不一樣。上面的畫變了，可筆觸還是那樣熟悉，仿佛看著便能想象出作畫人一筆一筆仔細描摹的樣子；編制的手法還是那個樣子，只不過更精致了些，大約是有經(jīng)驗了，編起來沒那么生疏。

他喉結(jié)滾動，小心伸手接過了那盞花燈。

“父帝接了這盞花燈，就是原諒影兒了嗎？”大團子抬頭望著他道。

顧行淵手指摩挲著花燈，垂眸看著大團子，目光少見地柔和了很多。

“罷了，沒事了?！鳖櫺袦Y伸手摸了摸大團子的頭，沉默片刻后問道，“他人呢？”

大團子搖搖頭，顧行淵看了他一會兒道：“你回去吧，明日準(zhǔn)你半天假，不用修行?！?/br>
大團子離開后，書房內(nèi)又安靜下來，燈火搖曳間，顧行淵將手中的花燈小心放在長案上，偏頭望向殿內(nèi)一個陰影處。

“師尊出關(guān)了，怎么不告訴徒兒？”

陰影里發(fā)出細微的聲響，一襲素白的長袍出現(xiàn)在燈火下，曖.昧的光影映照在他面上，顯出清冷優(yōu)美的五官輪廓。他墨色的眸子看過來，在明明暗暗的光線映照下仿若蘊藏了萬千星子。

“行淵，你……”

未說完的話斷在了空氣中，林見雪整個人被緊緊擁入一個溫?zé)岬膽驯В煜さ臍庀⒖M繞上來，耳邊是對方灼熱而急促的吐息，仿佛隔著薄薄的衣料，都能感覺到對方有力的心跳。

“徒兒好想你，師尊?！鳖櫺袦Y沉聲道，“怎么這么久?！?/br>
林見雪一怔，嘴角略微勾起，雙手環(huán)抱上了對方肩背：“才一個月而已，怎么跟小孩子一樣?！?/br>
顧行淵沒應(yīng)聲，抱住他的手稍稍收緊了，好像要借由這個懷抱彌補這一個月來的虧缺。

半晌，林見雪感到對方的呼吸終于平緩下來，便安撫性地拍了拍對方背，道：“你今日怎么生那么大氣？”

顧行淵稍微放開他，手指拂過林見雪細膩的臉側(cè)，低聲委屈道：“師尊送的東西沒了?！?/br>
林見雪抬眸看他一眼：“再給你做便是了，又不是再也沒有了。以后別這樣了，孩子哪兒經(jīng)得起這么折騰？”

顧行淵輕笑一聲，低頭抵上對方額角：“師尊小時候罰我，明明比這狠多了?！?/br>
林見雪剛要說什么，顧行淵突然湊上來親了一下，堵住了他的話。片刻后輕輕蹭過他唇角，低聲道：“要我不生氣也行，師尊以后別閉關(guān)這么久就好，不然我真的控制不住?！?/br>
這著實有些無理取鬧了，眾所周知，修行閉關(guān)本就是自然而然的事，閉關(guān)多久又豈是自己能控制的？

“這如何能行？我重修道法，日后閉關(guān)的日子還有很多?！?/br>
“怎么不行？”顧行淵意義不明道，淺金色的長眸深深望過來，幾乎要壓抑不住里面濃重的情緒，“當(dāng)初師尊就應(yīng)該重修合歡道，如此一來，我可以讓師尊的修為一次到位，根本不用閉關(guān)那么多次……”

“你胡說什……唔！”

林見雪眼皮一跳，感到對方修長微涼的手指觸上他的皮膚，不禁顫了一下。不等他緩過來，細密的吻從唇角滑落至側(cè)頸。

“你、你等等……這里是書房……”

尾音帶著顫意消散在空氣中，隨后再發(fā)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