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更像是近似于螃蟹狀的建筑，不同的分管區(qū)域如螃蟹足肢一樣延伸出去。

大約是跟秦薇的性格有關，中央基地的占地面積非常龐大，各區(qū)域之間的權限設定也非常嚴格。非高級的工作人員和普通軍人只能在分管區(qū)域內(nèi)活動，這里地上地下有互通的電梯，那些初級和中級人員可以從地下直接來到上面一層的工作區(qū)。只有在特殊情況下，才能暫時升級權限，去往基地的中央?yún)^(qū)進行中轉。

只有嚴鴻飛這樣擁有可以進出中央?yún)^(qū)的高級身份，才擁有各個區(qū)域的自由通行權。

越往中央?yún)^(qū)走人就越少，中央?yún)^(qū)分內(nèi)中外三塊區(qū)域，以環(huán)狀向內(nèi)推移，秦薇的辦公室就安置在內(nèi)區(qū)，嚴岑一路過來，身份確認了七八遍，叮叮當當?shù)拇_認音都快把他耳朵震麻了。

嚴岑這一路在心里預演了七八種見到秦薇時的表現(xiàn)，但沒成想人都到了辦公室門口，卻沒見著人。

秦薇的辦公室大門緊閉，嚴岑伸手按了訪客鈴，門口的數(shù)控板上待機畫面一晃，先蹦出來四個大字。

【勿擾模式——】

嚴岑：“……”

辦公室前的監(jiān)控檢測到了嚴岑的活動跡象，數(shù)控板上的畫面自動進入了辦公模式，隨即響起的還有嚴岑已經(jīng)聽到審美疲勞的機械提示音。

【身份確認——】

【嚴鴻飛少校——】

【請記錄您的來訪理由——】

嚴岑無語地盯著這塊面板，半晌才道：“少將讓我來見她。”

【抱歉，少將并不在辦公區(qū)，請重新記錄您的來訪理由——】

無論要跟“人工智能”這玩意打多少次交道，嚴岑對這東西依然喜歡不起來。這讓他總覺得自己在跟一塊鐵皮疙瘩說話，純屬浪費時間。

“少將在約四十五分鐘前發(fā)送短信，讓我來見她?！眹泪椭宰诱f。

【抱歉，請重新記錄——】

——這人工智障！

嚴岑終于沒了跟鐵皮疙瘩吵架的耐心，他直接在記錄頁面上點了叉，然后調(diào)開主頁面，按下了秦薇的聯(lián)絡按鈕。

秦薇的通訊接得很快，數(shù)控板上的畫面切換成視頻通話頁面。

視頻對面的姑娘穿著跟嚴岑制式相似的墨藍色軍服，長發(fā)高高地扎成一個利落的馬尾。

她的樣貌跟永無鄉(xiāng)的視頻資料幾乎沒什么變化，只是臉頰更加消瘦了一些。秦薇的長相并不非常鋒利，這大概得益于她那雙好看的杏眼。

閱歷和長年累月身為上位者的氣勢騙不了人，秦薇的眼神雖然已經(jīng)稱不上干凈清澈了，但好歹這雙眼睛的輪廓還剩下點少女味道，勉強能跟宋妍那個“草莓小蛋糕”的說辭貼上點邊。

秦薇身在戶外，光看她身后的風景，一時辨認不出她在哪。外頭的天是新紀元標準的陰沉模樣，不遠處還種著零星幾棵樹。

她居然已經(jīng)離開了中央基地，嚴岑詫異地想。

“鴻飛？”秦薇的語氣上揚，聽起來有些疑惑：“你……”

“我剛剛結束治療。”嚴岑垂著眼，不去直視秦薇。他等了半秒，見對方?jīng)]有回復，于是提醒她道：“是您叫我來見您的?！?/br>
“我知道，但……”嚴岑的說辭沒有令秦薇恍然大悟，她依舊滿臉理所應當?shù)谋砬?，仿佛在她眼里，嚴岑哪怕收到這條消息也不應該來見她一樣。

她習慣性地皺起眉，自己嘟囔了一句：“原來你也……”

“沒事了?！鼻剞碧а壑匦驴聪驀泪?，說道：“你昨天剛回來，大概也沒注意……是我記錯了日子，麻煩你多跑一趟?！?/br>
“好?！眹泪瘺]有多問，他微微頷首，等著秦薇先掛斷了通訊。

這場“會面”最終就在烏龍中莫名其妙地結束了，嚴岑退后半步，轉頭向外走去。

不必在第一時間就面對秦薇，對嚴岑而言是件好事。

而且既然秦薇現(xiàn)在不在基地中，嚴岑就可以見縫插針地去辦點自己的事——比如找找許暮洲在哪。

許暮洲不喜歡使用別人的身份，永無鄉(xiāng)自動生成身份又完全隨機，嚴岑只能靠經(jīng)驗去找。

比如按許暮洲的身體素質來說，軍隊就可以首先被排除了。

中央基地的工作分管總共只分為三個模塊，除了像嚴鴻飛這樣的軍人之外，就只剩下醫(yī)療人員和科研人員。

嚴岑想得很清楚，永無鄉(xiāng)生成身份時，會在身份質量和對世界線產(chǎn)生的影響之間進行平衡，盡可能在保障任務完成度的基礎上選擇影響較小的身份位置——那就應該在分管區(qū)域。

科研人員要求的專業(yè)度太高，許暮洲應付不來——所以大概率在醫(yī)療區(qū)域。

嚴岑思路非常清晰，他打定了主意往外走，結果還沒走出中央?yún)^(qū)，就在安檢區(qū)跟許暮洲撞了個正著。

——字面意義上的。

許暮洲貓追狗攆一樣地從中央外區(qū)沖進安檢區(qū)，他手里抱著一沓足有十公分厚的文件，一邊翻看一邊風風火火地往前走，那用功的勁頭活像是六級考試前的教學樓人類行為大觀現(xiàn)場。

嚴岑還沒來得及叫住他，許暮洲就一腦袋撞進了他懷里，差點把嚴少?？p好的傷口撞開線。

“對不——”許暮洲下意識道歉，一抬頭正對上嚴岑的目光，頓時把后半句噎了回去。

許暮洲：“……”

嚴岑：“……”

他倆人面面相覷足有三秒鐘，嚴岑的目光從許暮洲的臉上移到他胸前的身份卡，看清了上面那行字。

【特別科研組】

嚴岑：“……”

許暮洲如夢初醒，他張了張嘴，似乎是想叫嚴岑一句，但礙于周圍的一圈監(jiān)控，愣是沒敢吱聲。

直到安檢完走出了監(jiān)控區(qū)，許暮洲才長舒了一口氣，看了看四下無人，拽著嚴岑走到了監(jiān)控死角的走廊拐角。

“嚴哥?！痹S暮洲苦著臉指了指手里那沓文件：“……永無鄉(xiāng)給的什么破身份，我睜眼就被拍了一腦門專業(yè)文件，簡直看都看不懂?！?/br>
嚴岑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釋永無鄉(xiāng)為啥給了他個高難度身份，只能安撫地揉了揉他的頭發(fā)，又低頭親了他一口。

“大概是這個身份比較有用吧?！眹泪p聲說：“我知道，辛苦了?！?/br>
許暮洲原本只是想隨口抱怨一聲，被他這么一哄也有點不好意思。工作期間的辦公室戀情格外有一種緊促的甜蜜感，許暮洲瞥了一眼空無一人的走廊，忍不住就著這個姿勢抱了一下嚴岑的脖子。

這親昵的姿勢一觸及分，但已經(jīng)見縫插針地給許暮洲補足了糖分。

“其實還好，畢竟沒真的讓我去做研究?！痹S暮洲說：“倒是你怎么在這？”

“秦薇本來叫我來見她。”嚴岑說：“但是我來了之后才發(fā)現(xiàn)她出去了……她是跟我說記錯了日子，具體是什么還不知道?！?/br>
“那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