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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御醫(yī)?”侯顯的話打斷了盛寅越顯深入的思緒,盛寅猛地打了個寒噤,有種似乎從泥潭被拉出來的感覺。似乎要是繼續(xù)思考下去,會遇到什么他不想知道的事情也說不定。盛寅入京城,確實想過要闖蕩出一番事業(yè),卻也從未想過要為此而把性命給搭上去,一想到這里盛寅就有些后怕。畢竟?jié)h王殿下要是真的出了什么問題,他們的命就真的完了……這也是盛寅不得不去求見何玉軒的緣故。為了活命而做出努力,盛寅并不因此而責怪自己。“病癥看起來沒問題,可脈象看起來還是有些微妙的不同。這點想必盛御醫(yī)能更精確地察覺出來?!焙斡褴幰贿呎f著一邊讓開了床頭的位置。盛寅停頓了片刻后,了然地往前走到床頭,坐在原本何玉軒坐的位置上。何玉軒微瞇著雙眼,正仔細看著盛寅的動作,卻察覺到袖子似是被扯動了一瞬,他正欲低頭,手指被溫熱寬厚的大手握在了掌心,這個動作讓何玉軒微愣。那一瞬浮現(xiàn)在他心頭的確實是片刻的溫暖,隨即感覺到帝王對朱高燧的漠視。不。何玉軒重新修改了自己的看法,朱棣從始至終就是這樣的人。他對漢王的偏愛,并非是真的重視朱高煦這個人,而是重視朱高煦所代表的可能。而當這個可能已經(jīng)徹底被帝王否決了后,一旦朱高煦有出格的舉動,便被徹底地驅(qū)逐出京城。朝廷里的人對漢王殿下連夜帶人離開京城趕往封國的原因各有猜測,何玉軒知道得更清楚些,無非是朱高煦觸碰到了不該碰的東西。張丘本就是朱高煦的人,他的落馬背后不可能沒有漢王的手筆,何玉軒原本以為朱棣會敲打敲打他,卻也是沒料到帝王會如此徹底迅速。在帝王還有所考察的時候,他自然會默許某些出格的舉動,可一旦形勢逆轉(zhuǎn),漢王這等超越界限的舉止不過是在自尋死路。帝王家本就無情。誰又能知道,這場軍備交易的背后,到底是不是朱高煦藏有某種不該有的心思?而一直冷靜安分的趙王殿下,這一番事情究竟是無辜的受害者,還是也摻和了一腳……倒也未可知。想到這點,何玉軒不禁對朱棣升起了片刻的憐愛。這倆孩子確實糟心。這原本打算抽走的手指也僵住,沒在第一反應(yīng)的時候就抽開。帝王的視線觸及何玉軒的眉眼,那冷峻的面容似是閃過些許笑意,壓住了某些溫和的笑聲。子虛有些時候,還真容易被看透。第144章一百四十四本書侯顯的速度很快。萬歲的吩咐剛下來,那廂就已經(jīng)著手了。朱棣并未停留太久,但何玉軒沒有跟著萬歲離開,而是在竊竊私語了片刻后選擇了留下來。親眼目睹了帝王與何玉軒的竊竊私語的盛寅有些茫然。哪怕是……這也太親密了。“你留下來作甚?”盛寅說道,何玉軒原本應(yīng)該在這個時候就離開才對,因為接下來的事情已經(jīng)不屬于醫(yī)者的范疇。而某種程度上,剛剛出現(xiàn)在這里的何玉軒,并不是作為工部尚書出現(xiàn)的,而是一個與盛寅一般的醫(yī)者。“你怎么給我一種過河拆橋的感覺?”何玉軒瞇著眼睛懶散地說道,“左不過沒什么事情做,待在這里也無妨?!?/br>這種懶散悠閑讓盛寅有點蠢蠢欲動。蠢蠢欲動把人給丟出去。“……你不是工部尚書嗎?”盛寅有些無奈地說道,再怎么樣樣他還是有要職在身。何玉軒打了個哈欠,“在出門前,我已經(jīng)把工部的事務(wù)都囑托給了兩個侍郎,以他們的能耐定然是能解決得了的?!?/br>他說得坦誠又淡定,就好像他拱手讓出的不是偌大的權(quán)力。盛寅:??就一點都不給自己攬事?可以。“如果不是萬歲對師叔的偏愛,您是無法這么肆無忌憚?!边@個時候盛寅又好像想起了何玉軒是他的長輩一般,說起話來又帶著些體貼的尊重。可那話聽著就毫不客氣。何玉軒懶懶散散,坐沒坐相,靠在床頭的椅子上就好似是要睡著了般。聽著盛寅的問話,何玉軒掙扎著坐起身來,半闔著眼說道:“事實如何,為何不能這么做?”“師叔似乎總是這么不在意他人的看法?!笔⒁f道。“呵?!?/br>何玉軒搖了搖頭。他偏頭看著盛寅,說話的聲音微微壓低卻又帶著沉靜的壓力,“我當然在意其他人的看法,繁雜的過多的關(guān)注太過麻煩。這樣的看法與視線越少越好?!?/br>“這不是同一個……”盛寅剛想辯解,卻突然停住了。何子虛這話,又豈不是在側(cè)面表達了他的看法?對他來說,旁人的看法似是只有這么點威脅,那就是對他平淡生活的破壞……而除此之外,他們所說的是什么,能造成什么后果,又或者對何玉軒會有什么影響……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會是何子虛在意的東西。盛寅微瞇著眼,他本該知道……不,他已經(jīng)知道。他慢慢吐息。其實盛寅早就知道他這位“師叔”早就不是他想象中的模樣,可他往往總是會忘記這一點。他似乎從來都沒能在何玉軒的身上再看到當初那個鮮衣怒馬的少年。盛寅想,他會懷念。他一直在懷念。只是偶爾想想,如今何玉軒的模樣,倒也沒什么不好的地方。當初以為是磨去棱角,再看卻發(fā)現(xiàn)不過是光芒內(nèi)斂,暗藏乾坤罷了。“你本該早點來找我。”何玉軒漫不經(jīng)心地扯開話題。以盛寅的能耐,不會拖到今日。“王克是一個很謹慎微小的人,不排查出任何的情況,他是不可能把這點異常告訴萬歲的?!笔⒁卣f道:“而要避免他的插手又難了些。”索性就直接等到王克自己忍不住再說。“你很適合?!焙斡褴幦粲兴嫉卣f道。盛寅這番話足以證明他已經(jīng)完成適應(yīng)了宮廷的環(huán)境。“不行。”盛寅苦笑著搖頭,他伸手抹了把臉,“這幾天的驚恐遠超之前東宮那件事,若是在宮里一直是如此的話,那我……”他的話并未說完,但是何玉軒察覺到了他的退縮。伴君如伴虎,在宮里行走確實是危險。這一次算是僥幸,但是有下一次呢?如果下一次受傷的人是何玉軒,那又能再找誰來求情?這種風(fēng)雨飄搖的感覺,自打盛寅入宮后就感覺到了,但是從沒有一次像今日這么深刻。何玉軒托腮,無聊般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