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在街頭遇到秦鈺開始就一直壓著，到現(xiàn)在終于被秦鈺的一句話給激發(fā)了。

“你他媽給老子站住！”顧承祁一把抓住了秦鈺的手腕，還沒等抓緊，就被秦鈺以極大的力氣抽走了。

“你還想干什么！”秦鈺轉(zhuǎn)過頭朝顧承祁咆哮道，“繼續(xù)觀摩我凄慘的樣子嗎？哈，什么所謂的男校?；?，其實就是個沒爹沒娘的sao東西！”

顧承祁一拳揍在了秦鈺的臉上，等拳頭收回來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自己手都在顫抖。

秦鈺愣了大概不到一秒鐘，很大聲地罵了一句“cao！”，朝顧承祁撲了過去。

兩個人滾在地上扭打成了一團，最讓顧承祁詫異的是秦鈺發(fā)著這么高的燒居然還這么能打。

秦鈺按著顧承祁的胸口，沖顧承祁的肚子狠狠踹了一腳。雖然按理說秦鈺應(yīng)該有發(fā)高燒減成，可這一腳還是踹得顧承祁七葷八素。

cao他媽的！秦鈺是真他媽的下狠手！

一時間顧承祁肚子里從遇到秦鈺到現(xiàn)在所受的所有委屈，被這一腳一股腦地全給踹出來了。

“cao/你大爺！”顧承祁吼的時候整個身子都在抖，這回一點也沒猶豫，一拳朝秦鈺那張禍水藍顏掄了過去。

秦鈺往旁邊一躲，臉沒被這一拳掄到，但顧承祁反應(yīng)很快，立刻改變了路徑狠狠掄在了秦鈺胸口上。

“cao！”秦鈺罵了一聲，抓起顧承祁的衣服就把他往床上扔過去。

顧承祁的腦袋在床頭柜上撞了一下，還沒等反應(yīng)過來，秦鈺已經(jīng)壓了上來，霎時間戰(zhàn)況亂成了一團，兩個人抱在一起也不知道是誰掄誰一拳，誰踹誰一腳了。

兩個人都打上了頭，顧承祁為了把秦鈺推開，拿手肘頂了一下他的胸口，其實也沒用多大勁，就看到秦鈺臉上突然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捂著胸口往后退了好幾步，渾身都在抖。

顧承祁愣了一下，立刻伸出手，在秦鈺反應(yīng)過來之前一把扯開了他的衣服。

胸口附近，有一大塊淤青。

不光是胸口，顧承祁這才注意到，秦鈺身上的其他地方也有大大小小的傷。

“我cao！”顧承祁被嚇了一跳，連被秦鈺踹出來的委屈和憤怒都一并被嚇了回去，“你他媽的……跟人打架了？”

秦鈺沒說話。

“你就穿著一層背心在街上蹲著把自己整發(fā)燒也就算了，還跟人打架打成這個樣子？”顧承祁都不知道該用什么表情說話了，“你腦子被燒壞了吧！就他媽輸了一場籃球賽而已，你至于嗎？”

秦鈺還是沒說話，但朝顧承祁伸出了手。

一瞬間顧承祁還以為秦鈺是要跟他接著打，可是下一秒他就被緊緊地抱住了。

就好像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里，就他這么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顧承祁呆愣愣地坐在賓館大床上，雙手雙腳都不知道怎么放。秦鈺仍舊是一句話沒有說，只是抱著他，繼續(xù)抱著他，渾身上下都在抖。

沒過多久，顧承祁感覺自己的衣襟濕了一大片。

顧承祁盯著房間前面那臺破舊的電視，腦袋里像是被塞了一團棉花。

他不知道秦鈺為什么穿著一件單衣在外面游蕩了那么久，也不知道他為什么在外面跟人打架。但是在剛剛秦鈺打通那個電話，他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的尖利聲音時，他忽然就理解了秦鈺現(xiàn)在的狀態(tài)。

就像他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那一個個不厭其煩的日夜，回響在耳畔的冷漠指責(zé)，還有母親的尖叫和父親的怒吼，隔著一道薄薄的木門，不斷吞噬著他的神經(jīng)。

他有無數(shù)次想要打開窗戶，不顧一切地?fù)肀Ш谝?，或者干脆什么也不管，從那棟瘋掉的建筑里一直跑，跑到世界的盡頭去。

顧承祁忽然開始后悔，他希望時間能倒流，希望他今晚沒有下樓遛彎，沒有繞到那條老街，就不會碰到秦鈺。

那么他是受傷還是發(fā)燒都跟自己無關(guān)，他也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被迫窺視到他最深的傷口。那么等到8號開學(xué)的時候，他還能理直氣壯地討厭他的陰招，理直氣壯地拒絕繼續(xù)和這個人來往，理直氣壯地把對他所有的喜歡和討厭找個坑，埋起來，蓋上一米高的土，再也不去觸碰。

秦鈺不知道哭了多久，漸漸地沒了聲音。顧承祁扶起他的肩膀一看，他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睡著了。

顧承祁稍稍松了一口氣，他把秦鈺的身體放平，再給他蓋上了被子，然后從床上站了起來。

胸口里好像壓了一塊大石頭。他曾經(jīng)抱怨過秦鈺永遠都像是戴了一層面具，他曾經(jīng)因秦鈺的這副面具而惱火不已。

如今，當(dāng)他看到秦鈺面具下的樣子以后，卻只想逃跑。

他不想看到這個人千瘡百孔的樣子，他不愿去想象那張笑靨如花的面孔下到底藏著多少血和傷痛。

僅僅是看著他，想象他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事，就讓顧承祁的心臟一絲一絲地抽痛。

他拿上了自己的書包和其他生活用品，從賓館房間走了出去，輕輕關(guān)上了門。在關(guān)門的一剎那，他盯著走廊里臟兮兮的地毯，感覺到漸漸彌漫上胸口的茫然。

那個在快餐店里帶著溫柔笑容的女孩，再也找不到了。

他掀開秦鈺的面具，卻發(fā)現(xiàn)那下面只有孤獨的、無盡的、茫然的絕望。

第三十五章事后（x）

顧承祁找了間附近的網(wǎng)吧瞇了一個晚上。

初中的時候，顧承祁是這間網(wǎng)吧的常客，每當(dāng)受不了家里壓抑的氣氛時，就會翻自己房間的窗戶逃出來，摸上兜里的十塊錢買包煙，背著書包在網(wǎng)吧里寫作業(yè)。

估摸著顧承祁也是唯一一個會在網(wǎng)吧里做作業(yè)的人，每回都引來左鄰右舍不良青年的注目禮。

網(wǎng)吧里污濁的空氣和彌漫的煙味在顧承祁心情糟糕的時候有種奇異的安慰感，這里全都是陌生人，沒有人知道他是誰，誰也不關(guān)心別人的事，他可以盡情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也沒有誰會板著臉教訓(xùn)他一頓。

不過自從進入高中之后，顧承祁就收斂了很多。雖然他一直沒覺得自己是個學(xué)霸，但成績對他來說仍然具有很重要的意義——那是他手里唯一的利刃，是他能夠脫離他討厭的家庭遠走高飛的重要武器。

盡管這次的月考成績下來以后，所有人都用一副看天才的眼神看著他，但是只有顧承祁知道，每天晚上他都是寢室里最晚睡覺的那個，他還在看書寫卷子的時候，肖冬和劉俊早就呼嚕連成片了。

這也導(dǎo)致了每天晚上顧承祁都得咬著牙跳下床跑到房間那頭去關(guān)燈，每當(dāng)這時候他都想一拳把他倆掄醒。

十一七天假的作業(yè)自然是少不了，不光是十一，肖冬每次放假前看到布置下來的作業(yè)以后都要鬼哭狼嚎地一通怪叫，對此顧承祁實在很想吐槽。

你他媽又不寫，你怪叫個屁。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