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那雙繡鞋是從青青棺里偷來的？”

陳劉氏一聽，兩眼一翻又要暈死過去。明堂伸手扶了她一下，另一手橫空劃出陣法將那溺鬼縛在原地，沖陳劉氏說：“夫人取把斧子來。”

溺鬼頓時(shí)掙扎起來，又被陣法逼退，陳劉氏跌跌撞撞地從后院尋了斧頭拿給明堂。溺鬼眼睜睜地看著明堂搬了把椅子站在那榆木梁下，一斧頭劈了過去。

兩斧下去，一塊兒木頭隨著什么東西落了下來，那根榆木梁竟是空心的！陳劉氏也愣了，在旁邊道：“不可能呀，要是蛀空的，抬的時(shí)候怎么會(huì)不知道。”

明堂下來把那斧頭隨手立在椅子上，就要翻開地下的那木片。溺鬼見明堂彎腰，嘶叫著又要沖出去。陳劉氏嚇得退到門口，明堂不理那女溺鬼，掀開榆木塊兒。只見一起掉下來的還有個(gè)小草人，他手剛挨到草人，火光立刻憑空而起，燒著了草人。明堂也是一驚，不由縮手，隨之而來的，是火光同樣從溺鬼身上而起，厲鬼哀嚎著，眨眼便化為灰燼散去。

陳劉氏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她呆望著被火光燒盡的已消失不見的溺鬼，隔了許久才顫抖著喊，“道、道長？”

明堂沒有說話，盯著地上一動(dòng)未動(dòng)。

只見草人黑色的灰燼中剩下了一張黃澄澄的符紙，上面沒有朱筆，只印著個(gè)黑色的掌印。

第四樁往事

“合著還有下半回呢？”

棠仰把那符紙攥在手里，涼颼颼地說。

明堂頭疼地揉了揉眉心，“我問過陳劉氏，她回憶半天，說房梁剛安上去的時(shí)候，確實(shí)有個(gè)路過的人敲門說他家有劫難，送了個(gè)草人。但她家那個(gè)陳秀才不信鬼神之說，她丈夫應(yīng)該是隨手扔了，更別說怎么到了房梁里。”

棠仰隨手把符紙放在桌上，仍是涼颼颼的，“那個(gè)術(shù)士還挺熱心助人?！?/br>
“后面就更有趣兒了，”明堂繼續(xù)道，“陳劉氏說那個(gè)術(shù)士并不是男人，而是個(gè)女子，因?yàn)槊夹挠叙?，瞧著挺面善的，她開門才說起話來?！?/br>
老貓?jiān)谂赃叢逶捳f：“團(tuán)伙兒，肯定是團(tuán)伙兒！”

明堂擺手道：“不管怎么說，人是找不著了，先按下不表。陳劉氏給的銀子雖然不多，也算解了燃眉之急，暫且消停一陣子吧。”

話音剛落，屋里頓時(shí)安靜了。棠仰別開臉不說話，明堂想往下接，又找不出來話頭，正待尷尬，老貓喵喵叫叫了兩聲，說：“走走走，棠仰出去玩嘛?！?/br>
棠仰立刻一抄手把老貓從地上撈起來，抱著它出去了，剩下明堂自己干坐著。他看看桌上那張倒霉符紙，重重嘆了口氣，仍是小心地收了起來。

日頭尚毒，明堂不愛出去轉(zhuǎn)悠，自己在方宅里看看書，老貓亦不知領(lǐng)著棠仰上哪兒野去了。整個(gè)宅子的人都不知上進(jìn)，就是明堂看書他也專撿些閑書看。在架子上翻翻挑挑，從最里面啪嗒掉下來本舊冊(cè)子，久無人問津，邊邊角角讓蟲蛀了，書頁更是又黃又脆，稍不留心便有散架的可能。

明堂撿起來一看，只見上面寫著“沈夢靈君傳”五個(gè)小字，他一愣，翻頁的手又小心了些，坐在旁邊慢慢讀了起來。

半下午的時(shí)候，老貓自個(gè)兒回來了。在院子里轉(zhuǎn)了半天沒找到吃的，尋思著上明堂這兒討口水喝。一進(jìn)書房見他坐在軒窗下慢慢地看著書，貓咪溜達(dá)到他腳跟兒抬眼，尖著嗓子陰陽怪氣問，“好看嗎？”

“是挺好看，跌宕起伏，精彩至極。”明堂挑眉笑起來，翻過一頁，“就是沒幾件事是真的?！?/br>
老貓裂開三瓣嘴，“怎么沒幾件是真的??？”

明堂回過神來，小心翼翼地把書合上放在旁邊，面不改色說：“憲城或是附近有沒有沈夢靈君祠??？”

“沈夢靈君祠有沒有不清楚，城隍廟肯定有?！崩县埐[縫著眼答，“民間供奉沈夢靈君的能有幾個(gè)，倒是我們妖怪常拜?！?/br>
明堂彎腰撓撓老貓的下巴，“我就不明白了，沈夢靈君有求必應(yīng)，怎么就沒人拜呢？”

“人家觀音菩薩也是有求必應(yīng)，為啥還拜他?！崩县埌涯鞘职聪氯?，明堂撇撇嘴不說話了。老貓卻不依不饒，跳上桌子坐下，擠眼弄胡子說：“妖怪里也有不拜的，棠仰就不拜。”

明堂便順著問說：“那棠仰拜誰呀？”

老貓道：“棠仰誰也不拜?！?/br>
明堂哦一聲，莫名聽著還挺失望的。老貓品出味兒來，剛想再打探幾句，有陣風(fēng)沖了進(jìn)來，差點(diǎn)沒被門檻絆一跤。待看清楚那風(fēng)真相，原是棠仰，他兩手撐在膝蓋上邊大喘氣邊喊，“沈、沈來福，不得了了！”

老貓聽他直呼自己這倒霉名字就要炸毛，棠仰猛一抬頭，兩眼漾漾，如同深不見底的湖水仰起波瀾，立刻定在了原地。明堂也被他突如其來的悲戚嚇住了，不由從椅子上站起來，棠仰望著老貓喃喃說：“商安死了?！?/br>
老貓從桌子上跳下，立起爪子放在棠仰腿上晃了晃，急道：“死了？怎么死了！那老頭不是身體好得很嗎？怎么忽然就死了！”

棠仰仍喘著氣，直起身子用手揉了揉額角，斷斷續(xù)續(xù)道：“晚上便要出殯，只怕是橫死的——”

“商安是誰，你們舊識(shí)……？”明堂在一旁低聲問說。

老貓和棠仰同時(shí)看過來，明堂不敢說話了，把椅子讓給棠仰。棠仰也不客氣，坐下了端起水就喝，明堂那句“我剛用過”的也沒敢說出來。老貓躥到他膝上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了兩圈，不相信似地自言自語說：“怎么就死了，怎么就死了？前段時(shí)間我跑去東河摸小蝦還見那老小子領(lǐng)著孫子釣魚呢，看那樣子指定能活到一百歲的?！?/br>
它那肥身子在棠仰腿上踩來踩去，把棠仰的白衣裳踩出幾個(gè)黑乎乎的梅花印子來。棠仰心煩了，一巴掌把他拍下去，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地上往下咽水。明堂站在旁邊驀地有些不知所措，他是憲城的客人，所謂主人家的事，絲毫不知。

棠仰把那茶盞砰地撂下，站起來便往外走，“不行，我得過去一趟看看?！?/br>
“你不要命啦！他家住在東河旁，東河離這兒得有六十多里地呢！等你走過去天都黑透了你還回不回來！”老貓喵喵叫著伸出爪子抱住他小腿，棠仰兀自往前走著，嘴上喊道：“我不管，他要真是橫死的我們?cè)趺聪蛳沧咏淮?！?/br>
“喜子”這二字驟然脫口，明堂心里跳了下，像是忽然抓住了什么。他略上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