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色起來，立刻就撕開了取出信紙。檀郎走前承諾不化骨和白露師兄的下落要帶個(gè)信兒回來，眼下大抵便是其中一件事。他飛快地把信看了一遍，越看眼色越沉，眾人也都盯著他臉色，不由自主都不笑了，心里忐忑。

信上，檀郎只說不化骨并未見到，但白露有信兒了，具體情況卻又語焉不詳，只說自己再往西走去了隆城，并叫明堂打點(diǎn)下行裝，自己幾日后歸。

明堂心道十有八九是出了什么信上說不清或不能說的事。他長嘆了口氣，抬頭道：“收拾下東西，我們可能得去趟璧城了?！?/br>
誰也沒問出什么事，半晌，薛巧巧呆呆地問說：“我也去？”

“你回家去，”明堂無奈，剛說罷，棠仰突然接道，“春雪也留在這兒。”

話音剛落，方春雪沉聲道：“我也要去?！?/br>
明堂沒說話，棠仰本想再開口，睨見她表情堅(jiān)定，頓了下，擺手道：“算了算了，去就去吧?！?/br>
第九樁往事

方春雪本來已經(jīng)好了，因?yàn)樘蠢蓵呕貋?，倒沒再整日渾渾噩噩魂不守舍，只是又不愛說話了。事出有因，興許能在接下來的事情中找出那個(gè)因來，明堂棠仰也就沒很管她。四日后，清早開門，檀郎風(fēng)塵仆仆地坐在臺階上用手扇風(fēng)，見方春雪出來，他一笑，打招呼道：“春雪姑娘早啊，討口水喝。”

方春雪二話不說就去倒水了，等他仰頭喝完一大碗，明堂他們才從屋里出來。他見棠仰和師兄是從一屋里出來的，不解說：“不是，這兒這么空曠，你倆怎么還睡在一起？”

方春雪眼觀鼻鼻觀心直當(dāng)自己不存在，倒是棠仰臉?biāo)⒌丶t了，明堂打哈哈道：“天涼——”他在檀郎旁邊也席地而坐，轉(zhuǎn)移話題，“你怎么回事，說說?！?/br>
“小孩沒娘，說來話長?！碧蠢蓢@了口氣，把碗就勢放在地上，正色不少，“你得和我去趟璧城，大師兄可能真的出事情了。”

果然。眾人心里咯噔一聲，明堂揉揉眉心，只道：“我們都收拾好了，只等你出發(fā)?！?/br>
“我們？”檀郎愣了下，看了眼棠仰和方春雪，又轉(zhuǎn)回去沖明堂道，“都去??？他去就算了，方姑娘一個(gè)女人跟著我們不方便吧。”

明堂擺手說：“你別管她，她樂意去?！?/br>
方春雪見明堂這樣說，暗自松了口氣，彎腰撿起那碗收回廚房去了。那邊，棠仰走近了些言歸正傳說：“你們白露師兄出什么事了？”

“我們路上說吧。下午薛家的商隊(duì)還要去璧城，商量好了把我們捎過去。”檀郎不答，站起身往屋里走，半回過頭道，“我回來是取上次留這兒的東西?！?/br>
他自己走回了上次住的屋內(nèi)，從床榻的縫隙里摸出來個(gè)小小錦囊，明堂和棠仰側(cè)頭看他復(fù)走出來，明堂無奈道：“你就塞到那兒，萬一丟了呢？”

“原本也沒打算再拿回來了，”檀郎說著，從錦囊里倒出來一根編好的紅繩，上面墜著個(gè)小巧的山核桃。紅繩很久，顯然是貼身戴了很多年，他把繩重新系回手腕上，笑道，“現(xiàn)在看來，還得最后再用一次。”

他沖兩人揮手，那粒山核桃也在細(xì)細(xì)的腕子上跳了跳，“我得去睡會兒，趕路回來的?！?/br>
待他走后，明堂才嘆氣，感慨說：“他被扔在道館門口時(shí)，手腕上纏著那根紅繩。檀郎同我和白露的想法都不一樣，他仍感激父母無養(yǎng)恩，有生恩。也就一直戴著那紅繩?！?/br>
生而為妖，棠仰并不太理解天倫親情，他聽罷若有所思，遂也沒問檀郎又為何把那紅繩裝在錦囊里留、亦或扔在了方宅。倒是明堂大致明白，無非是想與過去道個(gè)別，卻也終究不舍得隨意丟棄罷了。

幾人又檢查收拾了番輕裝，檀郎直睡到商隊(duì)過來才被喊醒，他匆忙洗了把臉，四人這就出發(fā)了。薛家的商隊(duì)得了薛巧巧交待，給他們單獨(dú)在隊(duì)尾收拾了架馬車，四人沉默不語，車轱轆卻一顛一顛地駛離憲城。

外面寒風(fēng)刺骨，還有幾天就立冬，樹葉枯黃，趕車的人也把手縮在袖內(nèi)，無精打采地垂著頭。饒是如此，棠仰仍兩眼閃閃地盯著窗外看，這對他來說，是初次真正地離開。只是照顧明堂的心情，他始終沒有表現(xiàn)出來。不過明堂太了解他了，棠仰心情不錯(cuò)，身上那種清雅薄了些，眼底眉梢的意氣風(fēng)發(fā)更顯，讓人移不開眼。

也有人和棠仰同樣看著外面不語。方春雪露出的側(cè)臉上戴著白瓷面具，她不自知地繃著臉，始終一言不發(fā)。她和棠仰坐在同側(cè)，倆人一個(gè)朝左看，一個(gè)朝右看，乍瞧著吵了架似的。明堂嘆了口氣，直覺此次怕不是要麻煩連連。他拍了下檀郎，問說：“別睡了，講講怎么回事?！?/br>
檀郎本來腦袋點(diǎn)著眼皮打架，他打了個(gè)哈欠，挺直背，見眾人看過來，思量片刻說明道：“我去到璧城后一路打聽著，大師兄似乎在璧城停了許久，不少人都見過。但他又往哪邊走了，就再打聽不到了。巧的是，我住的客棧恰也是他落腳的，他在那個(gè)客棧住了半個(gè)多月就沒影兒了。掌柜的說他連錢都沒結(jié)，還是我給結(jié)算的。”

“那你又去隆城做什么？”棠仰問說。

檀郎重重出了口氣，“有商隊(duì)說在隆城見過個(gè)嘴角有條黑線一直連到下巴的男人，我就去打聽了，沒有下文?！?/br>
明堂看了眼棠仰，沉聲說：“既然他在璧城停了半月，就先從那兒尋起看看吧。”

檀郎恩了聲算作贊同，手上擺弄著他那紅繩上墜的山核桃。棠仰略一側(cè)眼，發(fā)現(xiàn)方春雪心不在焉，突然話鋒一轉(zhuǎn)，問說：“春雪，你跟去璧城是要干什么呢？”

“??？”驀地被喊，方春雪一愣，見三人都看著自己，她撓了撓頭，半晌才低聲說，“其實(shí)……和那位白露師兄沒關(guān)系，我自己有點(diǎn)事，想來璧城看看?！?/br>
聽她口氣倒像是私事的意思，眾人便都不多打聽了。明堂和棠仰到底知道她多半還是有事瞞著，對望一眼也不提了。

璧城距憲城八十余里，是本州風(fēng)景最好的一座城，雖不及憲城繁華，卻四季游人如織。周邊綠樹成蔭，半面城池亦環(huán)湖而興，遠(yuǎn)看似有塊兒玉璧鑲嵌在密林間，因而得了璧城這個(gè)名字?？上а巯录竟?jié)不對，不然單是沿途美景就夠叫人流連忘返了。

商隊(duì)趕在深夜前駛?cè)腓党?，仍有些酒家掛著迎客的燈籠，但街上很安靜，比不得憲城熱鬧。四人同商隊(duì)謝過分別，棠仰兩眼難言興奮，明堂這才想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