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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起球,朗聲回說:“在前院!”明堂邊伸著懶腰邊往前院走,天井下遠遠便能看到有個人坐在階上發(fā)呆。一手垂在膝上,一手則撐著頭。衣袖滑落,光潔的手臂上橫著道道傷痕,造成這傷痕的東西大抵很粗糙,磨出了細小的傷口。明堂不動聲色地走過去,站到他旁邊了,棠仰才回過神來,剛放下手,被明堂騰地一下扯住了,似笑非笑問說:“怎么弄的?”“我自己弄的,”棠仰沒好氣地說著,抽回手,還不忘挑釁似的瞥了眼明堂,“怎么,不行???”明堂“哈”了聲挑眉,也在他身旁坐下,別有深意道:“那你挺有興致的?!?/br>棠仰剛抱起胳膊,臉就被明堂捏住了扳過來面對著他。明堂仍是笑瞇瞇的,“胡扯八道,老實交代?!?/br>兩人正在打鬧,身后悄無聲息地又冒出來個人,一丁點腳步聲沒有,比鬼還安靜。明堂和棠仰被她嚇了一跳,轉(zhuǎn)頭卻見梅利兩眼下烏青一片,簡直可以說是面環(huán)死氣了。她也不說話,目光在兩人身上掃來掃去,盯得人心里發(fā)毛。明堂詫異道:“你走陰了?”“沒有?!泵防偹闶腔亓司洹K⒅难?、目光從上往下落,眼皮還無精打采地耷拉著,把棠仰看得莫名火大,問說:“你又有什么高見?”梅利抿了抿嘴,隔過半晌才慢慢道:“沒什么,我出去了。”她說完了轉(zhuǎn)身就走,明堂嘖了聲,心里已有個想法,轉(zhuǎn)頭沖棠仰狀似漫不經(jīng)心道:“既然如此,我們也出去一趟唄。我想去予愿仙君觀打掃下?!?/br>心中一跳,棠仰盯著明堂頓了下,定聲道:“好?!?/br>兩人站起來,那頭梅利早已沒了影子。誰也沒在院里提要去予愿仙君觀的事,棠仰像是轉(zhuǎn)頭就忘了這茬似的、玩自己的去了。明堂倒也不急,只是時不時睨一眼棠仰,直拖到了半下午才磨磨唧唧地動身。倒也無怪乎棠仰,磨蹭著等等看,予愿仙君觀算是個特別的地方,若去不得,那棠止必會想方設法阻止;若沒有阻止,大抵不是沒聽見就是無所謂。兩人慢吞吞地到了觀前,推開門果然看見了梅利,她自己坐在地上,見兩人來了,還不忘對神像品頭論足一番,“塑的,不怎么像?!?/br>明堂挑了挑眉不置可否,順手一推帶上了門。觀內(nèi)頓時昏暗起來,幾束不知從哪兒透進來的白光中旋轉(zhuǎn)著灰塵,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落到了明堂身上。棠仰就地坐下,垂著眼剛開口道:“我知道——”“它身上有和寶珠一模一樣的顏色,濃綠?!泵防苯哟驍嗔怂瑩屜鹊?。棠仰一怔,看向梅利,“你看到了?”“巧了,”梅利撇嘴,“你們這兒太亮堂,我睡不著?!?/br>“睡不著回你自己家去!”棠仰聽見她陰陽怪氣的就心煩,立刻回嘴道。本來,明堂憂心了一路,結(jié)果被他倆這幾句幼稚至極的拌嘴整得沒脾氣了,揉著眉心打圓場道:“停一下,停一下,我們說正經(jīng)的?!?/br>梅利抱起胳膊瞥一眼棠仰,表情古怪地開始講說:“我睡不著往窗戶外頭看,就看見你夫人被一堆樹根捆在地上……”棠仰更氣了,“他才是我夫人!”明堂抿著嘴樂了,梅利也懶得管他倆腦袋里裝的啥,總之是沒理,繼續(xù)道:“我看他似乎在說話,反正說的啥我一個字都聽不見。但那些樹根同他不是一個顏色,是和寶珠一樣的濃綠色?!?/br>這下算是明白棠仰身上的那些勒痕是哪兒來的了,明堂心疼不已,望向棠仰,棠仰猶豫了片刻,用氣音道:“她說,她是我meimei?!?/br>聞言,明堂和梅利俱是一愣。明堂不由地低聲說:“棠仰,你可是樹啊……”棠仰不答,擰著眉沉思片刻,沖明堂道:“你到底還記得多少以前的事,我們得捋捋看有沒有蛛絲馬跡?!?/br>“停一下,停一下。”一旁,梅利面無表情地插話。見兩人望過來,她淡淡道:“我不想聽你倆的事。我只想說,痕跡不會出錯。明堂所言他們是對手是錯的,寶珠和樹根只可能是一個人?!?/br>棠仰抿了下嘴,只問道:“那安圓和邪神像呢?”梅利塔拉著眼皮默了片刻,站起身道:“我再想想。”她向來如此,說完就走,兩人便也沒阻止。待人走了,明堂才煞有介事地嘆了口氣,說:“竟然還是沒逃過在黑漆漆的觀里對著自己師父的神像講這個。”棠仰輕輕地笑了下,打趣道:“要不把神像蓋起來?”明堂看了眼桌上的塑像,也微微一笑,笑罷了他低聲道:“說來我其實也并不記得很多。如我所言,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棠仰往明堂身旁挪了挪,把頭靠在他身上。那幾束白光錯開了梅利、錯開了自己,僅有的盛大一束透過瓦縫攏在明堂肩膀——明堂總是坐在明堂上,所做必成,所、所……恍惚須臾,棠仰倚著他喃喃自語道:“所求必應……”“什么?”明堂一愣,低頭問說。棠仰搖搖頭,低聲笑說:“我驀地想來了些也是無關緊要的。我好似也許過很多愿,只是一個也不記得了?!?/br>明堂默了片刻,想起來什么,挺直背朗聲道:“棠仰,你帶我?guī)煾附o的那個木匣子了嗎?”棠仰也是一頓,摸出來遞了過去。可惜明堂琢磨了半天也仍是沒打開,他略有些失望,還給棠仰,言歸正傳道:“我只記得,青丘姑姑送了他一棵樹,說是白海棠?!?/br>棠仰心中一跳,不知不覺屏住了呼吸。“青丘姑姑說是很難得的,非要我?guī)煾阜N下。但洞府里是沒有地方能種樹的,他喝多了,干脆種到了人間去,回來后還說起了名字?!?/br>明堂講著講著,眉心蹙起,“一直到花開時節(jié),他才發(fā)現(xiàn),那不是海棠,是棵梨樹。”第十六樁往事明堂瞥了眼棠仰,說實話,這往事聽來蠢得像個玩笑。然而棠仰沒什么反應,只是也坐直了,歪頭問說:“然后呢?”明堂無聲地嘆了口氣,繼續(xù)道:“此事傳開淪為笑柄,不過因為發(fā)生在人間,算是勉強保住了顏面,也沒誰會為此特意下來看看。除了雷火仙君,他聽說了,心下實在好奇,就偷偷跑下去看?!?/br>“然后我們就被雷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