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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山蘅憤然掙扎起來。天邊一聲驚雷響徹長夜。群山之間星流霆擊,濃黑的層云瞬間漫上天幕,空氣中漂浮著層層水霧,大地深處傳來一聲接一聲轟鳴,恍惚間竟似山崩地裂一般。少女尖叫一聲,抽搐著倒在地上。颶風拂動山中林木嘩啦作響,那堆白骨似乎受到震懾,不安分地顫動起來。似有一股光曜日月的力量自九天墜落,引得天地震動,鬼神皆畏,天下蒼生都在這股力量的壓迫下屈膝臣服。北山蘅艱難地抬頭望天,不由愣怔。帝王之血……覺醒了?可是為什么——感覺到在自己身后急躁亂蹭卻不得門道的某只幼龍,他整個人都不好了。別人龍脈覺醒是靠功勛卓著,萬方來朝。重九龍脈覺醒是靠……發(fā)/情。感覺到自己被翻過來,有人身子擠進了他腿間,隔著單薄的布料輕輕磨蹭。那張仍帶幾分少年氣的臉湊下來,眉目凌厲,氣勢迫人。北山蘅連忙往后躲,咬牙切齒道:“給我滾下去!”重九動作一頓。“孽徒!”北山蘅色厲內荏。重九危險地瞇起眼睛,似乎恢復了幾分神智,抬起身將二人距離拉遠了一些。“孽徒?”重九咀嚼著這個詞,面如寒鐵,“師尊還好意思說?您把弟子丟在月宮八年不管不顧的時候,怎么不記得我們是師徒?”北山蘅垂下眼眸,咬緊了下唇。沒辦法……這個問題他永遠理虧,也沒什么好反駁的。“您把弟子丟下瀟湘崖,又試圖用化生池為弟子沐浴的時候,怎么不記得我們是師徒?”“這么些年,您有盡過一分一毫身為師尊的責任嗎?”“您的弟子,重九,已經死了?!鄙倌晟裆淇?,字字椎心,“如今站在您面前的,是樓恪?!?/br>重九收緊了扣住他脖頸的那只手,在雪白的皮膚上勒出紅痕。北山蘅覺得空氣越來越稀薄,呼吸越來越艱難。睫羽一顫,眼角泛起了濕潤。好丟人……北山蘅面上陣紅陣白,覺得自己攢了半輩子的老臉都要賠進去了。可是那眼淚不聽他大腦控制,很快便沖開眼眶的禁制,順著面頰滑了下去。重九感覺指背一熱,愣愣地低下頭。一滴,又一滴。師尊……哭了?神智驟然重新回到腦海,他觸電一般縮回手,低頭瞧見兩人的別扭姿勢,面色瞬間漲紅,慌忙從北山蘅身邊抽離。“師、師尊……”重九磕磕絆絆地開口。天啊,他都干了什么?“滾?!北鄙睫烤鸵粋€字。“師尊我錯了。”重九蔫頭耷腦地嗚嗚著,像被霜打的茄子。“我叫你滾!”北山蘅揉著被頂痛的后腰,轉身想從大缸里翻出去,可手腳發(fā)軟根本用不上力。重九不知所措地望著他,伸出手想扶:“師尊當心……”北山蘅一把將他推開,怒道:“你的師尊已經死了,現(xiàn)在站在你面前的,跟你不認識!”重九不敢說話了。北山蘅走下石臺,走到那堆白骨前,彎下腰仔細查看。重九跟在后面,低頭扣著腰帶上的花紋,時不時掀起眼皮偷偷瞥一眼。師尊的耳尖有些紅,臉也紅紅的……重九目光追隨著他的動作,心也跟著蕩漾起來。“我們得快些離開這里?!?/br>北山蘅檢查了一圈,直起身子,神色有些凝重。重九甩了甩腦袋,把那些奇奇怪怪的念頭趕出去,環(huán)顧四周,道:“師尊,小蝶姑娘不見了?!?/br>北山蘅也發(fā)現(xiàn)了這點。他在心中回想了一下方才之事,搖搖頭:“那不是小蝶?!?/br>帝王龍血的壓制力,只對世間陰詭邪祟之事生效,不會給普通人造成什么影響。凝視著廣場上的白骨,北山蘅斷道:“這些人是被下了降頭?!?/br>“降頭?”重九打了個哆嗦。“嗯……一種邪術?!?/br>北山蘅含混不清地說著,彎腰拾起一根骨頭,屈指敲了敲,骨頭上“啪”地綻開一朵白色小花。山風吹過,只一瞬間,白花便化為齏粉簌簌落下。重九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這些人被降師cao縱,頭部后仰,雙腿蜷曲,生生將脊骨反向彎折,最后痛苦而死?!?/br>北山蘅將骨頭放下,輕聲嘆氣。“降師是誰?小蝶嗎?”重九追問著,面露嫌惡,“那個女孩古怪得很,我方才仿佛還聽見她在我耳邊叨叨。”北山蘅想起方才之事,眸光冷下來,哼道:“她不是。”重九揉了揉眼睛,有些迷惑,小聲提議道:“師尊,那我們快去縣衙,找人把這件事說清楚吧?!?/br>說著,便要過來拉他的手。熟悉的溫度擦過肌膚,北山蘅想起了不怎么美好的回憶,下意識將手藏進袖子里。重九眼底滑過一絲黯然。果然,還是被嫌棄了……可是那也不是自己能控制住的啊。重九抓了抓頭發(fā),滿臉頹喪。北山蘅回頭瞥見他這副可憐樣,神情稍微放松了一些,將視線移到那堆白骨上,眉頭緊鎖:“我懷疑這鎮(zhèn)中……已經沒有活人了?!?/br>“?。俊敝鼐糯糇?。山間吹起陣陣陰風,身邊草木窸窣作響,仿佛在印證他的話一般。重九搓了搓胳膊,心里發(fā)毛。北山蘅用目光簡單數(shù)了一下白骨的數(shù)量,抬眸望向不遠處的鎮(zhèn)甸,片刻后朝著那邊走去。重九連忙小跑著跟上。同他們傍晚來時看到的一樣,鎮(zhèn)上家家關門閉戶,不點蠟燭,不用風燈。僅有幾家院中傳來響動,也很快安靜下去。經過一戶院中時,北山蘅聽到里面一陣有節(jié)奏的“當啷”聲,像是鐵匠鍛造工具發(fā)出的聲音。他停下腳步,將院門輕輕推開。院中的聲音清晰了一些,重九緊跟著地朝里面看去,卻正對上一雙幽黑不見底的眸子。“啊——”重九想也沒想,轉頭鉆進北山蘅懷里。北山蘅想把人一腳踢走,僵了片刻,轉而用手推開他的肩膀。“好了別怕?!?/br>他將那戶人家的門掩上,繼續(xù)向前走去。在青木鎮(zhèn)中繞了一圈,也沒找見一個活蹦亂跳的正常人,連縣衙也大門緊鎖,杳無人音。重九連敲了數(shù)十聲,別說有人來開門,連一聲狗叫都聽不到。“師尊,現(xiàn)在怎么辦?”“回去。”“回去?”重九愕然。“對?!北鄙睫刻ь^望著門匾,道:“回鎮(zhèn)子口去,找到小蝶。只有跟著她,才能找到降師,才能救鎮(zhèn)中百姓的性命。”二人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