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隱隱覺得自己要暈車時果斷閉目休養(yǎng)。

司機開車技術(shù)很好，大巴的底盤比普通車要高許多，也相對更平穩(wěn)。

大巴停靠在離沙灘不過幾十米的地方，這里是旅游度假區(qū)為實現(xiàn)資源最大化，汽車中轉(zhuǎn)站建在百米外，司機下車去買水，游客有序下車。

沙灘柔軟，烈日暴曬后變得guntang，游嶼本打算脫了鞋子走，但為避免燙傷還是作罷。薄覃桉跟在他身后，游嶼的包也在他那，游嶼這邊跑跑那邊看看，在冰激凌車前停下，他問薄覃桉想吃什么味。

薄覃桉正欲開口，游嶼踮著腳對店員說，一個巧克力一個抹茶。

抹茶是自己的，游嶼將巧克力味遞給薄覃桉，“我可以踩水嗎？”

“可以?！?/br>
話罷，得到允許后游嶼將兜里的手機交給薄覃桉，自個舉著冰淇淋興沖沖朝海邊跑。

中午海邊游客并不多，最近這幾日有沙灘音樂節(jié)，只有搭建舞臺的工人們坐在樹下乘涼，等待這陣暴曬過去后繼續(xù)開工。

游嶼有帶外套，他將外套罩在頭頂遮陽。

溫熱的海水沒過腳趾，裹挾著細細的沙粒，游嶼立即被癢得彎眸輕笑。海浪偶爾會將精致漂亮的貝殼帶上岸，游嶼邊走邊撿，玩夠了留下一顆最好看的，其余全部還回大海。

蔚藍甚至帶有一絲碧綠的海連接著天邊，遙遙望去好像走到盡頭便能一步登天。天空也是藍色的，比海水的清透要厚重些，萬里無云說不上，偶爾一點白云好似點綴般散在眼前。

游嶼仰著頭，用手抓了下。

浪花不大只能拍到膝蓋，游嶼邊扯著褲腳邊踩浪，怕半條褲都濕透沒法穿，但又貪心想多踩一個浪玩。腳下沒注意踩到石子，痛得他立即蜷縮腳趾，新浪正好又一股腦拍過來。

沒站穩(wěn)，整個人以格外狼狽的姿勢砸進水中。

海水進了眼睛，游嶼一時也睜不開眼，只能胡亂在水中撲騰。

“游嶼。”

他聽到薄覃桉的聲音。

游嶼使勁擦擦眼睛，將額前的發(fā)都捋直腦后。淺紫色襯衫貼與皮膚貼在一起，他不適地扯了扯，然后抓了把沙子放在掌心里揉。

薄覃桉見此，本想讓游嶼出來，他嘆道：你繼續(xù)。

既然濕透了，也沒什么可顧忌的。

游嶼就這么泡在水里，與岸上的薄覃桉對視，他搓了下發(fā)燙的臉頰說臉疼。

薄覃桉招手說，“過來?！?/br>
游嶼慢騰騰由海水里挪至岸邊，薄覃桉也離得近一點，他彎腰去看。

細細密密的小紅點圍繞著顴骨長了一圈，薄覃桉微涼的指尖輕觸，游嶼又說，“癢?！?/br>
“曬傷了?！北●竦?，晚上會更疼。

薄覃桉沒說后半句，只道：“可以再玩半小時?！?/br>
游嶼扭頭重新?lián)淙胨?，半小時后準時被薄覃桉提溜起來。

薄醫(yī)生在附近一家酒店訂了鐘點房，囑咐游嶼好好清洗后出門，再回來時拿著治療燙傷的藥膏。游嶼盤腿坐在床邊摁手機，班主任在班級群里通知本市學生提前一天到校打掃衛(wèi)生，其中便有自己。

“抬頭。”

游嶼眨眨眼，目光跟著薄覃桉手中的藥膏移動。

“抬頭。”薄覃桉重復。

喔，游嶼心道，好兇！

每次見面，薄覃桉似乎都脫離不了醫(yī)生這個職業(yè)。

藥膏涂了半邊臉，換另外一邊時手機震動，薄覃桉停下手等待，游嶼只看一眼便將屏幕倒扣。

薄覃桉用棉棒沾了點藥膏，不動聲色地繼續(xù)涂抹泛紅處。

打電話的人并未就此作罷，仍堅持撥打，游嶼忍無可忍將手機關(guān)機丟進包內(nèi)，翻身坐起收拾背包。

薄覃桉買了一包口罩，出門時讓游嶼戴好防止陽光繼續(xù)直射造成皮膚二次損傷。

他們等待回程大巴時，游嶼才說。

“他叫楊程昱。”

“是我mama的……丈夫。”

這話說得艱難，但游嶼沒停，他繼續(xù)自顧自道。

“上次從家跑出來，貿(mào)然去醫(yī)院找您也是因為楊程昱，他登堂入室，站在我家廚房洗水果。”

舒少媛與他的親密，讓游嶼某一瞬間感覺到自己可能才是那個多余的。

“我從小沒見過爸爸，她甚至一張照片都不留給我?！闭f罷游嶼覺得自己這個她可能沒解釋清楚，又說，這個她是mama。

舒少媛三緘其口，游嶼曾經(jīng)問過幾次，他問mama我爸爸到底是誰，叫什么，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他長得高矮胖瘦？他是做什么工作，為什么我連奶奶都沒有見過，班里所有同學都有父母來接，可我的mama從來沒接過我?！?/br>
傅刑mama來接傅刑時，會順帶接游嶼，久而久之游嶼甚至已經(jīng)不記得舒少媛到底有沒有來學校像其他父母那樣在校外等待孩子放學。

傅家家長，某種意義上替代了游嶼父母在游嶼心目中的地位。

楊程昱與舒少媛在一起，游嶼到底要以什么樣的目光看待楊程昱？楊程昱和他也差不了幾歲。

游嶼苦笑，“薄醫(yī)生，您能告訴我，我該叫他什么？”

哥哥？或者是……干爹？

無論是什么稱呼都令他感到惡心。

游嶼將口罩又往上拉了拉，只露出一雙眼。

“薄醫(yī)生，我不想回家?！?/br>
“不如就在這里告別，我回夏令營，您回醫(yī)院?！?/br>
薄覃桉沒回答游嶼，游嶼將一直關(guān)機的手機重新打開，來電提醒短信立即一條條蹦出來，其中還夾雜著楊程昱的，甚至微信也有。

全都落入薄覃桉視線中，薄覃桉說：“可能有急事?！?/br>
“你再對他不滿，接電話是對一個人的尊重?！?/br>
“游嶼，你不該讓怨恨蒙蔽雙眼?！北●駥⑹州p輕放在游嶼肩膀上，不輕不重地捏了下。

游嶼低頭失笑，是，他不該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

他幾乎要被一切撲面而來的重擔壓垮，讓他根本無法呼吸，讓他覺得人生止步于此。

他心中掙扎的同時，手機鈴聲再次響起，游嶼放棄般將手機交給薄覃桉。

“您，請您幫我接?！?/br>
薄覃桉接電話倒是快，手機剛落入他手中，綠鍵便向右一劃，楊程昱的聲音似是開了揚聲器般傳來。

楊程昱氣喘吁吁，急匆匆道，“游嶼！為什么現(xiàn)在才接！”

“你對你mama再怎么不滿，她可是生你養(yǎng)你的人！”

游嶼順著路邊緩緩蹲下，從兜內(nèi)拿出顆糖咬著。

“你mama現(xiàn)在在醫(yī)院，我發(fā)地址給你，限你半小時以內(nèi)回來！”

醫(yī)院？！

游嶼皺眉，猛地站起從薄覃桉手里拿過手機冷道：“你什么意思。”

“楊程昱你憑什么指責我？”

“舒少媛女士嫁進你家，她的安危不該由你負責嗎？”

“你可別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