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眼眸中泛著光，說：“師尊不睡嗎？若是因為我打擾了師尊休息,我就更睡不好了。況且這床榻足夠大，師尊只要分給我一小半就夠了?！?/br>
陸歸雪被這么一說,看著暖黃的燈火，忽然困意就上來了。

睡前看書果然特別助眠。

陸歸雪揉了揉眼睛，恍惚著手上被輕輕一拉，便下意識地跟著往前走。床榻上的被褥之前被他堆得層層疊疊，雖然看著有點亂，但很舒服，像個溫暖軟和的鳥巢。

一挨著就舒服得讓人想閉上眼睛。

陸歸雪半閉著眼，坐在床邊脫掉鞋襪，然后躺進(jìn)柔軟堆疊的被褥間。隔了一會兒又突然想起點什么，往床里側(cè)挪去，空出外面一大片地方給沈樓寒。

沈樓寒看著陸歸雪半困半醒地給他騰地方，嘴角不自覺地浮起笑意。

他也在床上躺下，側(cè)身面對著陸歸雪，中間只隔著大概一只手的距離。

陸歸雪明明已經(jīng)困了，卻還是強撐著沒閉眼。他眼睛半開半合，羽睫輕輕顫動的朦朧樣子，柔軟得簡直有些過分，像是春日里初初綻開的第一簇花蕊。

讓人幾乎忍不住想去伸手逗弄。

沈樓寒按耐住想伸手撫摸那雙眼睛的沖動，只是隔著那一只手的距離，聲音很輕地說：“師尊，睡吧?！?/br>
“你是因為睡不著來找我，現(xiàn)在你還沒有睡著，我怎么能睡？”陸歸雪半夢半醒地開口，柔軟聲線便黏黏糊糊，又輕又甜，即使只是普通的一句話，也仿佛是撒嬌。

“我睡著了，你看，連燈都滅了?！鄙驑呛α诵?，熄滅了床邊的燈火，周圍忽然暗了下來。

黑暗中，睡意來得更沉。

這回陸歸雪大約是真的快要睡著了，居然沒有反駁，只是極輕的“嗯”了一下。

沈樓寒終于還是忍不住，伸出手打破了他們中間的那段距離。

手掌觸碰上陸歸雪的側(cè)頸，在那塊微涼的皮膚上輕輕撫過。

他的呼吸聲依舊輕緩，卻因為撫摸傳來的觸感，喉嚨里發(fā)出一丁點兒不自覺的顫音，仿佛一只睡著了貓咪正在小聲呼嚕。

沈樓寒忽然很想要一個擁抱。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聲開口了。聲音輕到或許陸歸雪根本就聽不見：“師尊，我能抱一下你嗎？”

陸歸雪果然已經(jīng)睡熟了，并沒有答話。

沈樓寒不由笑自己，什么時候變得這樣小心翼翼，連擁抱也只敢這樣試探著討要。

但是這樣的感覺，并不壞。

陸歸雪愿意這樣親近地和他睡在一起，就已經(jīng)是上輩子不敢奢望的事情了。

沈樓寒垂著眼眸，若是他看到自己的眼神，或許也會驚訝——那里面原來也會有如此沉斂的溫柔。

他曾是荊棘，被心魔所束縛，渾身布滿利刺，傷人傷己。

就算用上囚籠與利刃，想要求得一個擁抱，最后也只能把兩個人都扎得鮮血淋漓，最后只剩下冰冷和沉默。

上一世，瓊山陷落后的那些日子，沈樓寒現(xiàn)在回憶起來都感覺是近乎破碎的。

心魔與他共生，他越強，心魔便越熾盛。

心魔帶著他最深的恨意，最恐懼的記憶，也不斷地讓他感覺到混亂和迷惘。以至于極端到近乎偏執(zhí)，始終都想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沈樓寒的指尖隨著思緒顫動了幾下，正準(zhǔn)備收回，卻被微微蹭了一下。

陸歸雪在睡夢中輕輕動了一下，低頭時無意中碰到了沈樓寒的手掌。他似乎是本能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并沒有躲閃，甚至還下意識往沈樓寒掌心靠了一下。

一個微小的動作，卻讓沈樓寒心口劇烈地顫動著。

他緩慢而小心地伸出雙臂，竭盡他力所能及的溫柔，將陸歸雪輕輕攏入了懷中。連聲音也輕得幾乎聽不見，卻也要認(rèn)真地說完：“師尊，那我就當(dāng)你答應(yīng)了……”

*

第二天一早，謝梳雨就準(zhǔn)備好了洛城的幾樣出名的花糕，往那座大院子去了。

她站在主屋前很輕地敲門，小聲問：“大哥，你們起來了嗎？”

謝折風(fēng)昨晚只是在書房調(diào)息冥想，所以聽到敲門聲，便從識海中撤出來。他走過臥室的時候，看到門并沒有關(guān)，便推門進(jìn)去看了一眼。

本來只是想順便叫陸歸雪起來。

等謝折風(fēng)走近了，看到陸歸雪照例把自己埋進(jìn)一堆被褥里，側(cè)身微微蜷縮著身子。一切都還和往常一樣——如果除開旁邊那個，本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沈樓寒的話。

沈樓寒其實也不需要怎么休息，而且他好不容易抱著陸歸雪，哪里還有睡覺的心思。

所以謝折風(fēng)進(jìn)來的時候，沈樓寒是醒著的。

但他沒動，只是假裝閉上了眼睛，壓緩了呼吸，手卻還是輕輕環(huán)在陸歸雪腰間和背后，絲毫沒有收斂的意思。

謝折風(fēng)極其少見地，微微抽了一口氣。

他沒有說話，或許也不知道該對這樣的場面說些什么，只是抬手拎住了沈樓寒的衣領(lǐng)，試圖把這個行為過于冒犯的小鬼拎到一邊去。

沈樓寒看謝折風(fēng)直接上了手，雖然很氣，但還是松開了陸歸雪。

他在謝折風(fēng)用上力氣之前，自己翻身坐了起來，眼神沉沉地看過去，卻也不說話。

兩個人相互看著對方，卻像是莫名達(dá)成了某種默契，都沒有開口。

一片安靜之中，向來睡眠質(zhì)量很好的陸歸雪，依舊睡得很熟，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這時，謝梳雨又在門外喊了一聲：“大哥？”

謝折風(fēng)抬眸看了沈樓寒一眼，又看陸歸雪沒什么異樣，于是暫時先轉(zhuǎn)身出了臥室，往門外走去。

他打開房門。

“大哥，我?guī)Я诵┗ǜ膺^來，給你們嘗嘗。”謝梳雨從門口往里看了一眼，見只有謝折風(fēng)一個出來，便悄聲問，“雪姑娘還沒起嗎？”

謝折風(fēng)回想起剛才的畫面，忍不住微微皺了下眉。

但又很快在謝梳雨面前克制住，只是語氣平常地說：“還沒，讓他再睡一會兒吧?！?/br>
謝梳雨看自家大哥好像沒打算讓她進(jìn)去，于是清了清嗓子，也不好多問。

接著她將手中的花糕遞過去說：“那大哥你把這花糕帶給雪姑娘吧，等她醒了吃些東西，你們再來找我就行?！?/br>
謝折風(fēng)接過東西，說：“好?！?/br>
謝梳雨給這邊送完了花糕，也準(zhǔn)備給隔壁的沈樓寒送一份，結(jié)果敲了一會兒門，卻始終沒有人應(yīng)聲。

她奇怪地低頭看了看，這門居然是從外面落了鎖，居然不在嗎？

謝梳雨忽然想起，昨天沈樓寒要換住處的時候說的那句話。

他好像說是“師尊身體不太好，晚上需要照顧”，所以要換個離雪姑娘近一些的房間。

這句話昨天謝梳雨就覺得好像哪里不太對，今天一大早發(fā)現(xiàn)沈樓寒不在自己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