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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明白自己與穆延之間究竟橫亙了什么東西,以至于讓曾經(jīng)親密無間的人變得如此陌生。魏闕轉(zhuǎn)了個方向,將guntang的額頭貼在石墻上,想借助墻壁的冰冷理順?biāo)季w。忽然,他聽到遠處傳來“嗒嗒嗒”的聲音,頗有規(guī)律,像是什么人鞋底敲擊地面的聲音。按說在這種摸不著頭腦的情況下,找到同伴總是好的,但魏闕遲疑了一瞬,最終選擇往相反的方向離去。他為了不要再遇見穆延,而在半道選了條岔路,但越是走著,越覺得不對。這件旅館的地下室……有這么大?按他的速度計算,剛剛他大約跑了一個多公里的距離,但仍然沒看到地下室的邊緣。而現(xiàn)在,他沿著岔路走了十分鐘,噠噠的腳步聲早已遠去,卻也沒有看到盡頭。這路是一個向下的斜坡,借著手機微弱的燈光能看到,周邊全然是四方端正的粗糙石磚,觸手陰冷,似是從未見過陽光。難道是地下室連通了防空洞嗎?魏闕滿腹狐疑,卻也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結(jié)果就看到了方立。那家伙鬼鬼祟祟地縮在墻體側(cè)部凹陷內(nèi),一不留神還真沒注意到這人。魏闕路過時手機燈光無意中一掃,就只看到一個黑影在墻邊蠕動,差點嚇得他將手機砸出去。好不容易確認友軍身份,不僅是魏闕,方立也大大地松了口氣。“總算是見到活人了!兄弟,我太不容易了!”方立非常激動地給了魏闕一個熊抱,簡直要喜極而泣。接著他親熱地拉著魏闕在坑底坐下,也不知是體積太大還是怎樣,方立一個人就把那隱蔽的小角落占了大半,以至于魏闕半邊身子都露在外面,特別打眼。而方立大約因為角度問題沒看見這情況,依舊說親道熱地噓寒問暖,“你這一路怎樣?找到總閘了嗎?你……”魏闕不耐煩和方立說這些,他一直就不喜歡方立那見風(fēng)使舵墻頭草的秉性,只不過在滿屋惡意加害的家伙面前,方立的看碟下菜倒是顯得無足輕重了。況且現(xiàn)在難得看到個同學(xué),而且還是個可以說得上話的同學(xué),魏闕當(dāng)即開門見山道:“剛剛在雜物間,你們說穆延……怎么了?”“啊……”方立頓時卡殼,大張的嘴緩緩合上,兩眼突出,像極了憋氣的蛤蟆。他好一會兒才說道:“你提這事做什么?都過去那么久了,人……早沒了……”他邊說著,邊小心地挪遠了些,身體不易察覺地繃成了隨時能發(fā)力逃跑的姿勢,像是在防備著什么。“你說什么?”魏闕覺得自己一定沒有理解方立的話,“什么叫沒了!”方立立刻后退幾步,拉開了與魏闕的距離,“你、你不……當(dāng)年,穆延從天臺……自殺了啊?!?/br>魏闕腦子里“嗡”的一聲,像引爆了一包烈性炸藥,將整個大腦炸成了粉末。但他迅速判斷出了事情的真?zhèn)危骸斑@不可能!剛剛穆延明明一直在這里!你們不是都看到他了嗎?”他能看到穆延的模樣,聽到穆延的聲音,觸摸到他柔韌的軀體,吞吐過他微涼的呼吸……這樣的人,怎么會已經(jīng)……呢?魏闕不斷在心中反駁著這個荒謬的說法,卻越來越無法說服自己——那一系列離奇的死亡事件,如果不是鬧鬼,又究竟是如何達成的呢?方立面部肌rou抖動著,做出個非常奇怪的表情,像是驚恐,像是欲哭無淚,又帶著隱隱莫名的期待,“看到……誰?”“你叫他‘慕老板’。”魏闕道,憤怒非常,“你們這是過去太久,都不記得穆延長什么樣了嗎!”雖說這可以理解,畢竟都已經(jīng)十年了,班上大半人他都早已遺忘了其長相,但對于穆延被眾人所遺忘這件事,魏闕仍是有些耿耿于懷。“?。 狈搅Ⅲ@叫一聲,呆立半晌后,猛然抓住了魏闕的手臂,冰冷顫抖的手掌恍如死人,“你,你確信?”看到魏闕點頭后,方立徹底失去了先前所有強撐的淡定,幾乎有些語無倫次了,“是的,他當(dāng)然會來見你,當(dāng)然會……”“怎么回事,你說清楚!”魏闕猶如困獸一般低吼著,“當(dāng)年……當(dāng)年他不是轉(zhuǎn)學(xué)了嗎?你們不是之后在沒有聯(lián)系了嗎!”“我胡說的,我胡說的!”方立連連否認,“那是……呃,之后聽他們亂傳的……的謠言!說是……呃,他轉(zhuǎn)學(xué)后,自殺了!但這不可能嘛,對吧?”方立笑得比哭還難看,滿臉肥rou硬是擠出了代表笑容的褶子,“既然你看到他了,那也就不可能……是吧?”“但是,你們之前在雜物間……”魏闕被方立的自相矛盾弄得有些混亂,還要繼續(xù)追問,方立卻岔開了話題。“你這路怎么樣?沒什么事吧?跟你說,我可是見到了……不得了的東西??!”方立拉著魏闕訴苦道,那后怕的神情好似剛從萬人坑里爬出來,原來,之前方立本是和一群同學(xué)在雜物間躲得好好的,一段時間后,也不知是誰,忽然提議大家數(shù)數(shù)人數(shù),確認一下彼此身份。而這一確認,就出了問題。“原本一個個報名報得挺溜的,結(jié)果就到最后一個人時,她說‘您好,請問還需要點什么?’”方立說到這里,情不自禁地顫抖了一下,“這個回答太詭異了對不對?我們所有人都被嚇到了!然后不知是哪個孫子,突然就用手機照了照那女人的臉!”“結(jié)果那根本不是人臉!”回想當(dāng)時的畫面,方立的聲音都變了調(diào),聽著如同瀕死之人奄奄的呼吸聲,身上的肥rou也一顛一顛地打著哆嗦,“慘白的臉,櫻桃小口,墨水樣的眼珠,小紅圓片樣的腮紅……這明明是燒的紙人??!”隨著方立的講述,魏闕好似也看到了那個慘白的紙人,在墻角站得筆直,臉上是畫出來的笑容,恭敬問好:“您好,請問還需要點什么?”一股寒意襲上心頭,魏闕打了個冷顫。他下意識地搖搖頭,好似這樣就能甩開恐懼的陰影。“所以你現(xiàn)在,是在躲她?”魏闕問道。“是啊是啊,我們一群人從雜物間跑出來,也沒個方向,就失散……現(xiàn)在也不知是什么狀況,我心慌啊,能看到你真是太好了!”方立長吁短嘆,用力拍拍魏闕后背,似乎向從他身上找到伙伴的認同感。但魏闕沒有接話。他似是出神了片刻,接著才恍然驚醒,問道:“你有沒有聽見……腳步聲?”噠。噠。噠。“來了,她她……來了!”方立牙齒咯咯打顫,勉力張嘴對魏闕道,“快跑,我們快跑!”說著就拉住魏闕,一路往下坡跑。他的手抓得死緊,掌心又濕又滑都是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