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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凝重地望著他,沉聲問起,“你此行上戰(zhàn)場,是為了責(zé)任,還是為了宮墻里的人?!?/br> 趙既懷抬起眼,遠(yuǎn)眺的目光顫了下,又緩緩垂下,“兩者又有什么區(qū)別。” 虛虛實(shí)實(shí)的戰(zhàn)場和硝煙,兵戈鐵馬。 最后只剩了一處戰(zhàn)火綿延稻草堆之后,男人終于中了七八道致命劍傷,終是抵擋不住,緩緩倒地,鼻尖尚存一絲呼吸,男人睜著眼,被火光照得發(fā)亮的瞳孔里倒映出她的模樣。 男人似是看到了她,嘴角用力彎起星點(diǎn)弧度。 明明是在夢中,鐘白卻似身臨其中,被濃郁的悲愴擠滿心緒。 男人動了動手指,干涸的唇吃力地張開,“小、小白,莫哭……” “大師兄——” 她哭喊著睜開眼,一雙赤紅的瞳緊貼在眼前,硬生生把她的哭聲嚇了回去。 “呃……” 鐘白拉著被子做起來,安撫下受了驚的心跳,譴責(zé)地瞪著那小孩,而那罪魁禍?zhǔn)椎故抢碇睔鈮训乜s回腦袋,站了起來。 小孩盯著她,篤定淡然地說,“你夢魘了。” 鐘白愣了下,隨即點(diǎn)了點(diǎn)頭。 “你夢見前世的事情了。” “是……” 夢中鐵甲浴血的場面再度回到腦海,她抬了抬眼,嘴角微動,想起那個一直盤旋在自己心中的問題。 “前世,大師兄是不是為了我才……” 后面的話,她沒有說出口。 抬起眼,那只鴿子落在窗臺上,回頭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展翅飛出。 進(jìn)了初夏,日頭越來越晚下山,鐘白走出屋時(shí)已經(jīng)時(shí),天邊的淡淡紅霞透過天井落入一片暖紅。 轉(zhuǎn)眸,恰見大師兄從樓梯走上來,鐘白一愣,粲然,“好巧呀,大師兄。” “不巧?!壁w既懷手里捏著一卷文書走來,噙笑捏了捏她的鼻尖,“一到飯點(diǎn)就醒了,小饞貓。” 鐘白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尖,見大師兄越過她徑直走入她的屋子,這才注意到店小二也跟在后頭,手里還提了盒飯食。 鐘白跟進(jìn)去問,“不與聞余師兄還有棠衣一同用飯嗎?” 趙既懷走至窗邊替她合上了窗,“天要黑了,外頭涼,窗子需得關(guān)掉。”他拾起窗梢,將窗子關(guān)牢,沒有回頭,輕描淡寫地帶過一句,“聞余和棠衣都已經(jīng)離開了?!?/br> “噢。”鐘白餓了大半天,這還是今日吃的第一頓,雙眼直勾勾盯著從小二手里端出的一道道菜肴,垂涎三尺。 小二擺好了飯菜,收好食盒正要退下,走到門口時(shí),卻忽然猶豫了下,還是囁嚅著開口,“小姐,其實(shí),另一位姑娘,我們確實(shí)認(rèn)得的?!?/br> 鐘白愣了下,才反應(yīng)過來他是指棠衣,“棠衣以前來過這兒?” 小二點(diǎn)了點(diǎn)頭,“昨日叔叔一提,我才想起,去年冬末,也有位姑娘和一位……老爺來過這兒,他們同住一屋,如膠似漆,只是在這兒住了約莫三日,兩人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便分道揚(yáng)鑣了。那姑娘……就是昨日隨您來的小姐?!?/br> 鐘白大吃一驚,像是聽到了什么難以相信的大秘密,“怎從未聽棠衣提過她已經(jīng)成親了。” 小二猶豫,低聲開口,“恕小的直言……那姑娘并不像他的妻子,倒像是……”他抬起頭看了鐘白一眼,走近了些,“倒像是,是那老爺?shù)耐馐摇!?/br> “外室?!” 鐘白愕然,在當(dāng)今朝代,無論官員還是商賈名門,都是不允許養(yǎng)外室的,做外室女要受萬人唾棄,甚至外室的地位更低于花樓里的姑娘。 錯愕片刻,鐘白擺了擺手,沒有說什么。小二恭敬退下。 趙既懷合好了窗子走來,也在桌旁坐下,見她一副吃了拳頭的表情,好笑道,“怎么了?” 鐘白緩回神智,合上嘴,搖頭,“沒事,沒事。” 趙既懷拿起碗,給她舀了一碗白粥。 鐘白的神智這才從天外飛回了飯桌上,餓了幾乎一天,她都快前胸貼后背了,一碗白粥恰好溫?zé)崴?,很快被她喝下肚,吃得太快,甚至都沒有配菜。 趙既懷忍俊不禁地彎了唇,拿起筷子,夾起一塊白斬雞放進(jìn)她的碗里,他勾唇淺笑道,“慢慢吃,不必著急,都是你的。” 鐘白的臉驟然變得guntang。 大師兄這話是什么意思嘛,說得好似她有多貪吃似的,不就是……吃得快了一點(diǎn)點(diǎn)嘛! 為了改變大師兄心中的形象,鐘白這次特地只張了櫻桃小口,慢條斯理地抿過一口雞rou,輕輕咀嚼,陡然一怔。 這白斬雞……也太好吃了吧! 三兩下啃完一塊,鐘白抬頭,“真香,我還要?!?/br> 趙既懷一邊給她布菜,一邊說起了幼時(shí)去過江南所見的景致。 那些從未見過的風(fēng)景從他的嘴里說出,似乎都變成了栩栩如生的真實(shí)去過的地方一樣,流水小橋,綠柳繁陰,朦朧屋舍,縱使沒有見過,鐘白也覺得美極了,心中緩緩攢起了期待和興奮。 大師兄的話似乎有魔力,將她的注意力都吸引了去,于是當(dāng)她意識到時(shí),那一桌飯菜都吃得見了底。 小二來收時(shí),那驚奇翹起的眉毛悄悄發(fā)出的吸氣聲讓鐘白再度窘迫得恨不得鉆進(jìn)地底。 “哈,哈哈,你們客棧里的菜,分量還挺小哈。”她用笑容來掩飾尷尬,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 那小二卻是個耿直的人,聽了鐘白這話,有些委屈,他道,“小姐,我們家分量向來都是極大方的,是您胃口好……” 一抬眼,看到姑娘要吃人的表情,他猛然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于是又補(bǔ)救了一句,“其實(shí)也沒有很多……我叔叔平日也吃這些的?!?/br> “……” 鐘白的骨節(jié)捏出清脆的聲音,那人收拾好東西,落荒而逃…… 待那倉惶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鐘白往后瞄了眼,對上男人含笑的眼。 她的臉頓時(shí)更燙了,“都是小二亂講的……” 趙既懷站了起來,輕拍了拍鐘白腦袋,“好了,小白一日未進(jìn)食,不過是把一日三餐補(bǔ)齊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br> 瞧瞧,什么是語言藝術(shù),這就叫語言藝術(shù)。 鐘白霎時(shí)理直氣壯! “吃完就早些去休息吧,明日早些起來趕路,不至于太熱?!?/br> “嗯!” 一想到明日就要出發(fā)去江南,她的眼中又盈滿了希翼。 大師兄替她合上了門,鐘白在屋子里走了兩圈消食,目光在屋子里一寸寸掃過,總覺得似乎忘了點(diǎn)什么,卻又如何都想不起來。 思忖片刻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她也沒再糾結(jié),解了衣裳便躺下了。 木窗之外似乎有悉悉索索之聲,許是風(fēng)聲吧。 心心念念著江南美景,這個夢做得香甜…… 是夜,客棧里落入寂靜。 一道房門悄然打開,高挑的男人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