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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陸遠秋。陸遠秋被氣得不行。他覺得他腦子是殘了,才要來管這種破事。丁敏這種人,就是活該,自找的麻煩。陸遠秋看丁敏在他的低氣壓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吃飯,一頓飯下來也沒吃幾口。最后結賬離開的時候,丁敏又捧起了那個被他放到一邊的飯盒。陸遠秋感覺自己已經在爆炸邊緣。他就不懂了,好心好意請吃飯,最后在丁敏眼里還不如那盒一樓的硬米飯和沒油的清水白菜。“就沒人教你嗎?”陸遠秋很生氣。丁敏不懂,教什么?陸遠秋知道他家里窮。卻沒法理解,不過是一頓飯而已。“你以前和同學一起吃飯都這樣?”丁敏跟在陸遠秋背后走,良久沒回答。陸遠秋揪著他硬把他拉到和自己并排的位置,“說話呀。”丁敏低著頭答:“以前沒有過?!?/br>“啊、那為什么和我一起吃就要自己帶著碗飯?。俊?/br>“不……不是的,”丁敏知道陸遠秋誤會了,他只能解釋道,“以前從來沒有同學請過我?!?/br>這下子沉默的人變成了陸遠秋。陸遠秋突然就想明白了。丁敏這種類型,初高中的時候他也碰到過。因為膽子小身材弱就被班里的男生合起來欺負。陸遠秋當時也曾經一起笑過。現在想來,怪誰呢?少年的陸遠秋一定會想還不是因為丁敏長得就好欺負?,F在的他不會再這么認為。卻也不知這筆賬要往哪里歸。陸遠秋回到宿舍,直白和另外兩個人說不要再讓丁敏打飯了。其中一人叫:“為啥?”陸遠秋很明白地說:“丁敏不欠誰的?!?/br>于是沒人再開口了。丁敏窩在被子里,感受著寢室尷尬的氣氛。他想,可能還是怪他吧。是他把本來剛開學時候氣氛好好的寢室弄成現在這個樣子。夜里丁敏睡不著覺,想起了蔣超。算了算,離開那個地方已經有兩個多月。婷婷高考失利,沒能和他一起到這個城市來。東部沿海的氣候和西南山區(qū)雨季的濕潤水汽有些相像。只是這里沒有無窮無盡的山,只有黑壓壓的人,一下火車見到的人流與陌生的出租車都曾讓他新奇又害怕。高架盤旋,讓他想到跨越山嶺的天橋。明明這里是一片平地,卻被人為地架起了橋與樓。丁敏很想蔣超。宿舍里的人兩個是本地的,一個家也在鄰近省市。他們回家都很方便。平日里也會和家里人打電話。開學報道的時候本地的陸遠秋和另外一個人都有家里人開小轎車接送。只有丁敏,他不能想回家就回家,也沒有可以打電話的家里人。他離開的時候蔣超有送他到火車站。記憶里最后是蔣超站在站臺抽煙的樣子。丁敏心口酸得發(fā)脹,手握著蔣超新買給他的智能機,猶豫著在那個電話號碼上徘徊。真要接通了,他也不知道可以說什么。宿舍里有個人和他mama總是有很多可以說的話,能聊半個小時。但丁敏以前和蔣超在一起的時候,就沒能說上幾句好的。丁敏不愛、也不會和人聊天。迷迷糊糊到了下半夜。丁敏攥著手機,最后還是沒敢撥通電話吵到蔣超。他最后只編輯了一條短信,內容刪刪改改,最后寫的是:我在學校里過得很好。新同學和室友人都很好。他把這條沒被發(fā)送出去的短信存進了草稿箱。清晨按照生物鐘醒來,他很懊悔。為什么昨天夜里那點勇氣也沒有。丁敏的日子照常過。他很幸運得被選上了圖書館的職位,能夠全天在安靜的地方學習,他開始很少回寢室。丁敏不在的時候,一個室友因為之前的事情積攢了一點怨,半嘲諷半試探地問陸遠秋,“你和丁敏什么關系啊,這么幫他。該不會你們真是傳的那樣一對基佬吧。”陸遠秋沒回答。他家境好,父親大企業(yè)高管母親是大學教授,家庭基本教養(yǎng)沒什么欠缺的地方。他同情丁敏,這份同情和當年蔣超對丁敏的可憐又不一樣。陸遠秋從沒吃過苦,他也不能真正理解丁敏到底是在什么樣的環(huán)境中長大的。他并不是gay。他也覺得丁敏不是gay。大學的第一個寒假,丁敏不停地糾結,還是在陸遠秋的詢問中,買了一張回家的火車票。他曾經以為再也不會回來的地方,卻這么快就選擇了返程。大概是因為其他人都在討論春節(jié)要不要出國旅游,有人說過年家里長輩不愿意放人,父母思想傳統(tǒng),堅持傳統(tǒng)節(jié)日還是要一起過。丁敏回來之前給蔣超發(fā)了一條短信,報了一下自己的列車班次。他買的火車票是白天出發(fā)的,一月陰沉的天里,列車車窗在跨過長江大橋的時候還是蒙上了一層水汽。丁敏有些貪婪地看著渾濁江面上緩慢移動的船。一起坐同一個臥鋪包廂的有另外一家人,女人問他:“你是回家的學生?”丁敏點點頭。女人與他聊了幾句,夸他,“學習成績好??茨氵@么聽話,從小你家里人肯定就沒為你cao過心。不像我兒子,皮得很,管也管不住?!?/br>丁敏違心地露出微笑,點頭應下了。他時不時偷偷看一眼那個上小學的孩子。心里頭有著說不出滋味。他也想有個這樣普通的家。但他現在已經長大,過往不美好,回溯也無用。下了火車,來接丁敏的人是徐明。丁敏心底失望,臉上卻沒表現出來,只問徐明,“超哥呢?”“還在外地,大概要快過年的時候才回來。”“外地?”徐明揮揮手:“你超哥現在做生意牛逼著呢,和西邊幾個市的大哥一起挖礦。我只能留在這邊幫他管管房子和錢?!?/br>丁敏聽了,有些為蔣超高興,又有點悵然若失。數天后,蔣超坐著一輛加長的豪車回來。當天晚上縣里就組織了一場接風宴,重要的官員和生意做得比較大的老板與蔣超同坐一堂,互相敬酒。席后四散,有人提起當初蔣超用手段吞了李老板家產,最后買兇滅門的事情,搖搖頭,嘆了口氣,“聽說他現在上面有路子,幫更厲害的人做事。縣長也要低頭看他意思?!?/br>這片區(qū)域本就貧窮,往西往南邊境更多得是賣粉走私的,蔣超這種不涉毒的小頭目,放眼臨近幾個省,也還算不上特別能耐。但至少在這個山區(qū)小縣城,已經是個不得了的大人物。丁敏和劉阿姨一起吃了晚飯,他母親經過穩(wěn)定的藥物治療,情況一直在變好,被蔣超接到了別墅,丁敏見到他媽情緒緩和下來的樣子,想起自己對大學室友家庭的羨慕,回來的火車上碰到的一家人。過去被罵的壓力與父親過世的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