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近，事情就發(fā)生在他眼皮子底下，憑著那一點職業(yè)的敏銳，他完全猜得到有哪幾位高管牽涉其中，他們接下來又有怎樣的打算。

    所有這些發(fā)現(xiàn)，他一點都不覺得意外，不僅僅出于對林旭輝這個人的鄙夷，而是他從來就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幸福的家庭”這回事。從外面看看都是好的，一旦探及內(nèi)里，只剩一片敗絮。

    到那時為止，他可以把事情說出來，告訴謝簡書，或者匿名向 SAFE 舉報關(guān)聯(lián)交易、利益輸送。但僅僅如此，還遠遠不夠。他得讓謝簡書徹底放棄丈夫，不再像從前那樣，因為顧及自己和女兒的面子，以及夫妻之間共同的利益，把事情壓下去。

    I wear this  of thorns

    Upon my liar's chair

    Full of broken thoughts

    I ot repair

    Beh the stains of time

    The feelings disappear

    You are someone else

    I am still right here

    第一次見到米拉格列科，是在 Show box，她是那里新來的領(lǐng)舞。

    后來再見到米拉格列科，是在樂歐樂園的花車隊伍里，她身上穿著里約狂歡節(jié)那樣的服飾。

    那一天，樂園開張一周年。

    是他安排米拉走到林旭輝面前，請林董共舞。

    也是他給了米拉林旭輝的電話號碼，讓他們開始了那樣一段關(guān)系。

    一切都在計劃之中，只除了一個他未曾顧及的異數(shù)——安東。

    米拉和林旭輝約過一次之后，安東便察覺有異，私下查看了米拉的聊天記錄，在第二次約會的時候跟蹤到了度假村。

    事后，米拉告訴過他，安東在向她要錢。但他并不覺得這是什么大事，他也給她錢，比林旭輝慷慨得多。

    只需要做幾次，他這樣對米拉承諾，就可以給她一筆整數(shù)，讓她離開此地過完全不一樣的生活，既沒有林旭輝，也沒有安東。

    奇途視頻會議的那一夜，他又讓米拉提出約會，對她說，這一次就是最后一次了。

    米拉只需要在結(jié)束之后報警，以她的陳述，加上身上的傷痕和jingye，給林旭輝加上一個強jian的罪名，至于這個罪名最后成立與否都是不重要的。

    時機算得剛好，匿名舉報也已經(jīng)到了外管局。到了那個時候，身在看守所里的林旭輝什么辦法都沒有，只能眼看交易告吹，身敗名裂。

    但其中的異數(shù)，仍舊是安東。

    他可以想象當夜的情形，安東又一次跟蹤米拉到了度假村，在林旭輝離開之后，他進入套房，打斷了米拉報警的過程。他問她要錢，她與他爭吵，說她受夠了，馬上就可以走了，再也不用和他在一起。而他拿起果籃里的牛排刀，刺入她的身體，一刀，兩刀，……七刀。

    案發(fā)之初，只有財經(jīng)新聞，用簡單的四個字“個人原因”概括事情的全部。后來，各種深度報道越來越多，受害者的名字和身份也傳得到處都是。

    直到有一天，張一博突然問他：“你知道嗎？那個被殺的花車舞娘在 Show Box 做過領(lǐng)舞?！?/br>
    當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自己心里一絲波瀾都沒有，只是回答：“好久沒去過了，沒什么印象?！?/br>
    反倒是這了無波瀾，讓他有些害怕，好像已經(jīng)變成一個連他自己都不認得的人。

    就是這個陌生人放任了這件事的發(fā)生，也是這個陌生人覺得安東這個異數(shù)來得正好。

    安東不知道他的存在，米拉一死，便徹底斬斷了他與這件事之間的聯(lián)系。

    而且，就算安東知道，也不會說出來，扮演一個因為妒嫉而沖動殺人的男朋友，總好過承認自己是靠女友賣身享樂的皮條客，因為就要失去收入來源而殺人。哪一種情形可以爭取輕判，他相信安東也很清楚。

    至此，便沒有人知道是他安排了這一切，更沒有人知道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What have I bee

    My sweetest friend

    Everyone I know goes away

    In the end

    And you could have it all

    My empire of dirt

    I will let you down

    I will make you hurt

    他有一個用了許多年的電子郵箱，里面存著一封二十多年前的 email，附件里有一張照片，照片上有一個中年男人手持著一張不予起訴決定書站在檢察院門前。

    那是他真正的父親，卓信會計師事務(wù)所的合伙人梁卓。

    “保釋？”他還記得唐寧在刑偵隊門前笑過他。

    那一刻，他也在心里笑了。

    他第一次讀，也是在 1996 年。

    那一年，他十二歲，念預(yù)初，還沒有離開 A 市。

    那一年，樂歐兼并收購了不少商業(yè)地產(chǎn)，開始走上低成本擴張的快速通道。他的父親梁卓承接了大部分項目的審計工作。

    其中包括南城區(qū)的一個中心地塊，計劃整體拆除這個地塊上的百貨大樓、電影院、職工俱樂部和南城菜市場，然后蓋起一個大型購物中心。

    百貨大樓被最先拆除，然后才輪到電影院、職工俱樂部和南城菜市場。

    但這三個單位的職工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得到的補償金額比此前城南百貨的低得多。他們爬上房頂抗議，拉出白底黑字的橫幅——人在樓在。結(jié)果，還真有人從上面摔下來。

    因為出了人命，市里下令徹查。責任追究到卓信會計師事務(wù)所的頭上，認定此前的賠償金額計算有誤，給簽字的梁卓定了個出具證明文件重大失實罪。

    這罪名來的荒唐，因為所有的補償標準、買斷工齡、職工股回購價格都是經(jīng)由并購雙方確認的，后面三個單位的金額低于第一個，最根本的原因不過就是樂歐資金吃緊。本以為很快就能把問題搞清楚，但從拘留到起訴，再到一審，二審，發(fā)回重審，歷時將近三年之久。

    最后，檢察院撤訴，梁卓拿著這一紙不予起訴決定在檢察院門口拍下這一張照片，再通過電郵發(fā)給兒子，告訴他官司終于結(jié)束了。

    但有些事已經(jīng)無法回轉(zhuǎn)，妻子已經(jīng)再嫁，定居香港。兒子被繼父收養(yǎng)，改了姓，送到美國讀書。

    那時，吳東元十五歲，雖然不大，但也足夠看清楚整件事。

    三年，不算太久，結(jié)果也不算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