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寬的間隙縮得很短。

“還喜歡哥哥么？”顧颯明抬手碰他的頭發(fā)，笑了笑，“應(yīng)該是不喜歡了?！?/br>
近距離這么對坐著，祁念頭上被他摸得發(fā)癢，后背僵硬，一聽這話又心里委屈得不行，他扭捏了兩下，依舊沒一點長進地回答：“喜歡的?！?/br>
雖然晚上不再主動找去顧颯明的房間；雖然在學(xué)校總會小心翼翼以求少產(chǎn)生親密動作；雖然走路會慢半步不去牽手；雖然沒接顧颯明遞過來的水，但祁念還是喜歡。

或著就是因為喜歡，才會刻意而明顯地有這些變化。

顧颯明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抖，理智想讓他撤回來，還沒松開，便聽祁念磕磕絆絆地補充：“就像，就像你對我一樣。”

祁念自以為這樣的回答和自我解釋絕對萬無一失，找不出撒謊的破綻——他說出口的喜歡不會再惹顧颯明反感，不會讓他失去他的哥哥。

顧颯明頓時啞然，他明知祁念的說法沒什么問題，卻有種說不出的罪惡感。

為他聽見喜歡的回答后感到滿意，為他無端而來、波及到祁念的負(fù)面情緒，為他口不對心、需要壓抑的不該有的占有欲。

若沒有祁念那晚的舉動，顧颯明把這些當(dāng)成自己深度心理因素作祟下的手足之情，也不是不可以。

但一切都在那一晚被捅破，點燃。

索吻未遂的那個人是祁念，可這個行荒誕之事的人眼里永遠(yuǎn)一片干凈澄澈，跟自己的親哥哥索吻也索得圣潔純真。

顧颯明不一樣。

選擇推開的那個人是他，而真正要沉淪于罪惡深淵的人，也是他。

第四十八章（下）

好比此刻，祁念還是那么看著他，明明眼含殷切卻像是無辜極了，明明說的是假話卻讓他不得不以此為真。

顧颯明問道：“我對你什么樣？”

祁念愣住，動作不順暢地抬手撥了撥自己另一邊的頭發(fā)，低聲說：“就是哥哥對弟弟......很好的那樣?！?/br>
“是么，”顧颯明垂眼，語氣里根本沒多少疑惑，“那為什么躲我？”

祁念皺起了眉，面露難色：“我......我怕你會......”

祁念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一臉茫然若失，像只迷路的小動物，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他可以發(fā)誓以后只會偷偷地對他哥哥有那種非分的喜歡了——因為不想每晚都自己一個人寫作業(yè)，連顧颯明的關(guān)心都不敢接受。

可怎么就成了現(xiàn)在這樣呢。

顧颯明看著祁念想要哭了的樣子，覺得所有的努力在頃刻之間都要前功盡棄，強行堆砌起來的高墻轟然倒塌。

“別怕，”顧颯明不想讓祁念哭，他很自然地伸手把祁念抱住，停頓了片刻，嘴唇貼在他耳邊，聲音低沉，“跟以前沒有什么區(qū)別，哥哥說過喜歡你，就是喜歡你?！?/br>
祁念在高熱的懷抱和極速加快的心跳中與他哥哥心照不宣地達(dá)成了一致。因為話不用說得太直白清楚，只要逃避開某些東西，他們就和以前沒什么區(qū)別，且不至于使倆人連普通兄弟都做得費勁。

祁念就可以當(dāng)顧颯明唯一的親弟弟。

而他自然還沒有退讓、懦弱到什么都通通撒手的地步。顧颯明依然每月都要回去一趟，他也從沒有忘記嫉妒的感覺。

祁念現(xiàn)在認(rèn)為他比顧颯清，應(yīng)該還是比得過的。祁念甚至?xí)氲礁兄x祁文至，如果不是他爸爸，他就不能來學(xué)校跟顧颯明同級同班的在一起。

——如果他爸爸對他稍微再了解那么點，就會知道他到底是在讀初中還是高中，該讀高一還是高二。

只有在迷霧遍布、不夠明朗的條件下，謊言才能發(fā)揮作用。

祁念撒過很多謊，連自己也騙，唯一真正沒被戳穿的，就是與祁文至這一次。

從車?yán)锵聛頃r，祁念瞇著眼看向院子里停著的那輛黑色賓利，顧颯明隨著他的目光也看過去，按了按他的頭，說：“進去了?！?/br>
顧颯明雖然就跟施澤他們打了小半場的球，但還是比往常晚了快一個小時，倆人從客廳走到餐廳，何瑜和劉媽居然都不在，只有餐桌上擺著還在冒著熱氣的飯菜。

顧颯明把衣服隨手搭在椅子上，然后叫祁念去洗手。

吃飯間只有劉媽出現(xiàn)了一次，說祁先生回來了，正跟太太在樓上，又問他們菜還需不需要熱一次。

顧颯明邊盛了一小碗湯，邊朝她道：“不用了。”

“這個，”祁念在劉媽剛打算離開時，伸直胳膊指了指遠(yuǎn)側(cè)邊的碟子，平淡地說，“這個熱一下?！?/br>
顧颯明挑眉看祁念，又看了眼那盤小炒牛rou，把手邊的湯放在他眼前，默不作聲。

劉媽是結(jié)結(jié)實實怔在原地了，她習(xí)慣性地將手搭在圍裙邊，在和顧颯明看過來的視線對上后，才忍氣吞聲地上前端起那盤小炒牛rou，去鍋里回鍋加熱，為了避免炒得太久rou質(zhì)變老，劉媽飛速出鍋盛好，重新拿回來后悻悻地退下了去。

顧颯明不負(fù)祁念的好意，把小炒牛rou里的香菜挑揀開，邊夾著牛rou吃邊說：“不是讓加熱了么，怎么不吃？”

“......”

祁念端正地坐在桌前，對顧颯明的話不予理睬。

其實是心有點虛。

顧颯明低低笑了笑：“我記得你不吃的牛rou的啊。”

祁念心里“咯噔”一下，說：“誰說的？”

“不是么，”顧颯明久違地心情愉悅起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了一個星期祁念跟他“冷戰(zhàn)”的，“那我不吃了?！?/br>
過了半晌，祁念扛不住道：“你吃啊......我是不吃牛rou的?！?/br>
最后祁念吃完飯上樓時就在想，他以后還是少在顧颯明面前撒謊比較好，因為基本上每次都會被拆穿得下不了臺——祁念幾乎無食可供挑剔，唯一不吃的就是牛rou，而那盤特地要求劉媽加熱的小炒牛rou，是為了誰顯而易見。

晚上祁念洗完澡后，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fā)，猶豫了半天，猶豫到頭發(fā)都已經(jīng)半干了，最終還是抱著作業(yè)跑到了顧颯明的房間。

——只要突破了那層心理障礙，就什么都好了。

顧颯明聽見敲門聲時，原本踱著的步子沒有停頓地走到門口去開門，見到人第一句話就是：“這是哪里來的乞丐？”

因為忘了吹頭發(fā)，祁念一腦袋毛毛躁躁半干不濕的，身上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不是那套小熊睡衣了，穿著的純白色的長袖長褲，寬松得能蕩起來。

祁念癟癟嘴，進屋的時候既熟練又略帶謹(jǐn)慎，其實他見到顧颯明后反而沒那么忐忑了，天知道他在走過外面那截長廊時邁三步退兩步，有多惴惴不安。

“去把頭發(fā)梳梳，”顧颯明指了指浴室，又往門邊走，“在這兒老實待著，我去書房一趟。”

祁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