僻的露臺。

“其實你要不想喝，今天不跟他們喝也沒事的，”蘇成林將玻璃門關(guān)上，在身后冷不丁地出聲，“這種小事，沒人會說什么?！?/br>
顧颯明一手搭在掉灰的欄桿上，看著樓下漆黑的灌木叢，說道：“不要緊?！?/br>
蘇成林聞言忍不住嘀咕：“真不要緊就好了?！?/br>
顧颯明仿佛沒聽見，一直沒再說話，露臺上吹著自由狂放的風(fēng)，風(fēng)吹散酒氣，渾厚冰涼的夜裹著呼吸。

安靜了很久，蘇成林聽見他問：“有煙么？”

自認(rèn)識以來，蘇成林從沒見過顧颯明抽煙，他心知今天這一天的反常都是因為為什么，除了默默看著，別無他法。

“有，可你不是不抽的么......”他笑了笑道。

打火機(jī)咔嗒響起，淡藍(lán)色的火焰接觸到煙卷，發(fā)出橙黃亮堂的光，又隨著一聲“咔嗒”，黑暗里火星赤紅，裊裊煙霧騰升，飛快四散開來。

吸上一口，尼古丁直接浸過口腔、喉管和肺部的感覺并不太好，刺激而陌生。

顧颯明上一次抽煙是在六年前，云城市一中學(xué)校的樓頂。

但竄上來的嗆意被他不動聲色地壓下去，夾煙的動作也不露生，他把打火機(jī)扔回給蘇成林，看對方熟練地也點上煙。

“平常都是避開你抽的，我這個助理當(dāng)?shù)每伤惚M職盡責(zé)了?！碧K成林打趣。

“那以后也還是得避開?！鳖欙S明又抽了幾口，笑說。

“......行，現(xiàn)在總助辦上上下下時刻高舉吸煙有害健康的旗幟，再這樣下去我煙都能戒了。”

吞云吐霧少頃，身上的手機(jī)震動了好半天才被顧颯明發(fā)覺，他換了只手，抖抖煙灰，轉(zhuǎn)頭接起電話。

與現(xiàn)下隔著一道玻璃門，只有宴會廳里的交談聲會隱約傳來的安靜氛圍相比，手機(jī)那頭嘈雜不已，盡是喧鬧的市井氣息。

顧颯明將手機(jī)拿遠(yuǎn)了點，開口前不得不清了清嗓子，擰眉問：“在哪？”

“休長假？就你這樣的，我要是你們長官早讓你卷鋪蓋滾蛋了。”

“......”

顧颯明踱步到垃圾箱旁，慢悠悠道：“來就是了，等會把地址發(fā)來，我這邊就快結(jié)束了?！?/br>
他掛掉電話，垂眼繼續(xù)默神。

手里的香煙還剩小半截，顧颯明摁滅扔了后，轉(zhuǎn)而抬手朝蘇成林肩膀一拍，眼神懶懶的，似是被黑暗短暫掩去了鋒芒：“辛苦了，獎金的事我還能再考慮考慮?！?/br>
蘇成林嗤笑一聲，十分配合，點頭滿臉認(rèn)同。

他業(yè)務(wù)能力一向超凡卓越，老板的心思摸得透亮：“溜了唄，從這兒出去轉(zhuǎn)手就是后門，只要顧總您別太招搖，肯定沒問題?！?/br>
顧颯明挑眉，不計較地又拍了拍他的手臂，讓人開路。倆人一前一后避開前廳的人群，繞過立柱，從后門瀟灑離席。

時間還比較早，坐落于鬧市的雅致清吧里昏黃幽暗，位子坐得稀疏，唱歌的人也還沒來。

祁念仍然找了個犄角旮旯的單人座位坐下。

還是上回那個服務(wù)生當(dāng)值，他點完單先把單子送到吧臺，趁著不忙，一溜煙去了里間。

徐礫八點半才開始上班，這會兒剛到，才喝了口水，就被突然竄到眼前的一個影子撞了，他手上不穩(wěn)，水灑了半杯。

“cao，知不知道看路！”

“徐哥，不好意思啊......嘿，我就知道你要來了，快去看，今天你那個朋友總算又來了?！?/br>
祁念點了杯檸檬蘇打水，之后便沒挪動過地方，他一個人，不是來喝酒的，也不像等三兩朋友一起來找清凈樂子的，格外獨特地發(fā)呆般干坐在那兒。

祁念也不知道他為什么要來這里。

他是在下班吃完飯，回了家后待不下去了，才渾渾噩噩、不清不楚地來了這里。

時時刻刻，他閉上眼是顧颯明，睜開眼還是——不止有第一面，不止有那凝視的目光和溫柔低沉的聲音，還有，中午順利收工后，他走到寫字樓門口，竟然再次看見了真的已經(jīng)等在樓下的顧颯明。

祁念那時被同事歡欣鼓舞地?fù)ё?，他被拉著轉(zhuǎn)身時才發(fā)現(xiàn)天色陰郁，根本談不上刺眼；才發(fā)現(xiàn)讓他恍惚，讓他魂不守舍的有且只有顧颯明一個人而已。

可他走了，頭也沒回，坐上商務(wù)車就走了。

一杯冷飲逐漸見底，只剩著幾片薄荷葉，祁念雙手捂著半張臉，閉眼吐了口氣。

他不是故意的，對顧颯明視而不見是他這輩子都做不到的事，但他就是......就是走了。

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壞人。

祁念再放開手睜眼看出去，臺上空空如也，耳邊沒有歌聲。像他一般，全世界都冷清空曠。

視線因為長久尋不到匯聚的目的地，變得失焦，直到桌前又被擺了被熱氣騰騰的咖啡，香味撲面而來，祁念才緩緩抬頭看著服務(wù)生：“......不好意思，這不是我點的。”

那服務(wù)生抿嘴笑了笑，倏地挪開了位置，轉(zhuǎn)身走了。

“是我點的?！?/br>
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的不是別人。

祁念睜著眼，直愣愣地看著徐礫說完從旁邊拉了張凳子，往他面前一坐，歪了歪頭當(dāng)打招呼。

還是那么不見外，仿佛他們是每天都見的關(guān)系，從未變過。

“這大冷天的，得喝熱的，”徐礫朝他笑，說，“你怎么還跟以前一樣，看見我就傻了，還是一點都不高興的樣子啊?！?/br>
祁念聞言，得以從先前的思緒里脫離，卻仍舊像是啞了嗓子，不知道吭聲。

徐礫繼續(xù)說：“上回喝了我的茶，也不來找我，連句謝謝都沒有？”他心里譜子深得很，上回祁念就認(rèn)出他了，今天還肯來，說明一切都不是問題。

“我欠你一句謝謝，”祁念終于回道，“你欠我什么？”

倆人視線重新碰撞，不咸不淡，然而即使跨越如此之久，也猶如瞬間回到了遙遠(yuǎn)的高三那年。

他們是朋友，曾經(jīng)十幾歲的時候明確的是，至于現(xiàn)在是不是，屬于各自心中有數(shù)。

“我欠你很多，當(dāng)初是我什么也沒說就走了，”徐礫大大方方，咧嘴跟他討可憐，還是那副樣子擅自地叫他，“現(xiàn)在開始慢慢還還不行嗎......小漂亮，那我現(xiàn)在還這么叫你，行不行？”

“不過我等會得唱歌了，想聽什么？都給你唱?！?/br>
祁念似是態(tài)度不明，低聲打發(fā)他走：“隨便你?！?/br>
徐礫聽他一開口就了然，樂呵呵地背過頭看鐘，途中短暫愣了愣，他站起身，又替祁念將熱咖啡挪近了點：“還想喝熱水就找剛剛那個服務(wù)生，我跟他熟?！?/br>
說完徐礫便往酒吧儲酒柜的方向走，儲酒柜側(cè)邊是幾扇開著通風(fēng)和裝飾作用的木窗戶，靠近死胡同一側(cè)，他走過去，邊扭頭和旁邊的熟客打招呼，邊“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