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吩咐楚玉道:“你去同道宣說聲,三叔已前往簌都,今日我們便不在蕪城久留,即刻出城?!?/br>楚玉脆生生地應了,十分誠實地假裝沒發(fā)現(xiàn)自家公子的艱難處境,扭身就竄到后頭的馬車邊上去了。于是車輪停歇不過片刻,又重新碌碌轉動起來。馬車內,薛云深替許長安理了理散下來的長發(fā),終于放過了快要坐立難安的王妃:“好了。”“快看看怎么樣?”說著,薛云深獻寶似的遞來了一面巴掌大的銅鏡。坦誠而言,許長安曾經(jīng)一度為堂堂王爺,隨身攜帶銅鏡的舉止而感到痛心疾首,后來時間一長,耳濡目染之下,竟然已經(jīng)可以非常鎮(zhèn)定自若地面對隨時隨地掏鏡子的薛云深了。銅鏡鏡面光滑,清晰地映照出眉目疏朗的青年。許長安額角漆黑的長發(fā)悉數(shù)被撩起,均勻地分成幾股,分別細細地編成辮子,反順至腦后,只在鬢角處留了縷青絲,柔柔地襯在臉側。忍不住反手摸了摸,許長安發(fā)現(xiàn)頭發(fā)是用絲帶固定著,底下還墜著粒小巧的明珠。等等,明珠?許長安心里涌出一股不祥的預感,他僵硬地轉過身,視死如歸地問道:“明珠哪兒來的?”薛云深很是得意地晃了晃腦袋,示意許長安看他急中生智之舉:“剛剛拆下來的?!?/br>瞧見明晃晃黃澄澄,無處不華美,唯獨少了正中一粒珠子的親王玉冠,許長安有那么一瞬間,哀莫大于心死。“很好?!痹S長安四大皆空地想,“將御賜的親王玉冠弄成這樣,不敬之罪撈著了。”然而這還不算完。約莫是見許長安的發(fā)式好看,薛云深抬手又掰了粒珠子下來,邊靈活地嵌進發(fā)帶里,邊催促道:“快長安,給我也挽一個你那樣的?!?/br>阻止不及,眼睜睜看著薛云深再次暴殄天物,許長安此刻內心只有一個想法:“能找三叔把玉冠修補成原樣嗎?”可惜事已至此,現(xiàn)在想也無用,只得到了簌都再找三叔救命,以免落個不敬之罪。許長安自我安慰著,手上認命地攏住了薛云深的頭發(fā)。“行了?!痹S長安道。幾乎是在他笨手笨腳地替薛云深梳好發(fā)式的同時,馬車外頭傳來了急促雜亂的馬蹄聲。緊接著不出半息,一道渾厚的嗓音從前方傳了過來:“請留步?!?/br>“停車。”有人攔路,許長安揚聲道,他探身推開馬車門,發(fā)現(xiàn)外頭站著位匆忙趕來的正三品參將。“閣下幾位可是遠道而來的許大將軍親眷,許三公子與許小公子?”參將問。由于視線被阻擋的緣故,參將并未能看見隱在許長安身后陰暗處的薛云深。許長安也不多言其他,他雖然奇怪參將的動機,面上卻不顯分毫,只微微頷首道:“正是我們兄弟兩人?!?/br>“幸好趕上了,不然險些誤了大將軍的交代?!眳⒄f著,道明了來意。原來是許惜在動身去簌都之前,曾經(jīng)叮囑參將,若是許長安兩兄弟過來,讓他派人護送一番。參將話說的情理之中又滴水不露,以許長安三叔的性子,的確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故而許長安遲疑片刻,最終還是謝過了參將的好意,收下他特地帶來的一隊騎兵。這回氣氛與先前的輕松憊懶不同,夾雜在肅殺騎兵中間的馬車,近乎肅穆地繼續(xù)行進著。端坐在馬車里的許長安,心里隱隱覺得那位參將不對,思來想去,卻又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對,皺著眉頭好半天沒說話。薛云深將玉冠隨手放進了手邊的暗柜,他拉住許長安的手,試探地問道:“長安,你是不是在想——”“那位參將——”兩人異口同聲的話語,被一聲咯嘣巨響截成了兩段。與段慈玨同馬車的楚玉聽見動靜,連忙紅著臉從段慈玨掌心抽出手指,頗有身先士卒自覺的跑下去看了看情況。與此同時,另外一輛馬車上的,薛云深的親隨——薄暮也跟了過去。“發(fā)生什么事了?”被這么一打岔,許長安只好暫時停下與薛云深的交談,推開了馬車門。只見不遠處,一輛簡陋非常的牛車,因為融雪路滑而迎面撞上山體后,當場散成了七零八落的狗碎。一位大寒天僅著了件薄薄單衣的青年,正在楚玉與薄暮的幫助下,狼狽地從牛車底下爬出來。青年站穩(wěn)身形,顧不得拍打弄臟的衣物,忙著先彎腰道謝:“在下前去簌都辦事,不料行路如此之難,今日里已連著摔了好幾回了。幸有二位小哥施以援手,否則摔得鼻青臉腫的在下,怕是一時半會爬不出來?!?/br>“公子太多禮了?!背衩虼叫χ?,往旁邊側了一步,并不受青年的禮。“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北∧阂篮J畫瓢地避開了青年,接著對楚玉道:“我去稟告二位公子,你在這里看看還有什么可以幫忙的。”楚玉點了點頭,薄暮對青年笑了笑,便回轉了。聽完前后,許長安略一思索,望向了薛云深:“他既然也要去簌都,不如我們捎他一程?”薛云深懶洋洋以手撐額,目不轉睛地盯著許長安。聽見問話,他可有可無地頷了頷首,道:“你決定就好。”“往后這樣的事情,你都自己拿主意,不用過問我?!鳖D了頓,約莫是怕許長安誤解,薛云深又補充道:“我的意見便是你的意見,萬事以你為準?!?/br>見他一副言之鑿鑿的模樣,許長安忍不住搖了搖頭,轉頭對薄暮道:“去請人過來吧。”待如意一走,薛云深立馬一改懶散模樣,他過去將車門一關,返身逼近了許長安:“方才你笑是不是因為不信我的話?”“我哪有笑,”決不肯輕易遭受誣陷的許長安,當即反駁道,“分明是你唔——”又一次忘了長教訓,許長安只好喘息著,吃了這個掠奪掉他所有呼吸的啞巴虧。可惜交頸纏綿不到片刻,便讓迅速趕來道謝的青年打斷了。“多謝二位貴人好心,在下姓遲,單名一個硯字,遲是行春猶未遲的遲,硯是硯溫融凍墨的硯?!鼻嗄曜詧蠹议T完,又道:“不知可否請教貴人名諱?”“不可?!毖υ粕铐畛恋貜脑S長安嘴里退出來,干脆利落地拒絕了。沒等錯愕的青年有別的什么嘮叨,薛云深又十分不耐煩地揚聲道:“薄暮你帶他去別的馬車?!?/br>“那怎么行,在下還沒當面道謝呢。哎小哥,小哥你莫要舉著我走,你且放我下來,我自己可以走小哥……”薄暮恨鐵不成鋼地舉著這位空有一副皮囊,卻半分不知“看人臉色”的青年走了。這當口,被親得迷迷糊糊的許長安回過神,當即攏緊了不知不覺中被扒拉開的衣襟,企圖負命頑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