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嘴，看起來不甚在意：“多虧了阿青日夜用靈力為我療傷，再加上鸞醫(yī)的神藥，腿早就沒事了，一點疤痕都不曾留下?！?/br>
他頓了頓，再開口時語氣有些抱怨：“鸞醫(yī)那老頭忒不是東西，非要我今日去幫他整理草藥…他院子里有那么多鳥雀，還要我來給他做苦工？我看他就是看我年紀(jì)小想欺負(fù)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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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了忍不住笑出聲。

這小子心里藏著的想法恁多，不知憋了多久，今日倒苦水一樣全向我說來，倒顯得與平時在外人面前故意裝作大人的模樣格格不入，頗具孩子氣了。

這才是他現(xiàn)在該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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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他語氣不甘，卻知他其實是高興的。

云昇與鸞族不同，他是朵云，與鸞族的鳥兒們自始至終不是同類，所以自從我將他帶回來后，除了我之外便沒有朋友。

因此他格外粘我。

我就像是養(yǎng)了個孩子一樣，做了個親人的角色，教導(dǎo)他圣賢之志和仙人之術(shù)，想將他養(yǎng)成一獨當(dāng)一面又自成一派的正人君子。

我自認(rèn)為我做的比我那不知還健在否的娘好了不知多少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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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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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手摸摸云昇的腦袋。

諄諄善誘道：“鸞醫(yī)雖年老，但醫(yī)藥經(jīng)驗頗為豐富，昇兒該向他虛心討教些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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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錯覺，我手落在云昇發(fā)頂時明顯感覺他一頓，隨后他面上就染了一層紅暈，神色也游離起來，不再看我。

那一瞬間我悟了。

云昇該是長大了，不想再讓我像小時候一樣對他。

宛如雛鳥長成，要離開父母，獨自飛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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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失落地收回手，讓自己看不出傷心，平靜道：“昇兒若是無事便可離去了?！?/br>
其實我心里是很難受的。

一起生活這么久，我把云昇當(dāng)成是這冰冷鸞族的一抹光，連二哥都比不上。

這是個由我一手養(yǎng)成的孩子啊。

我不知自己這樣想是否過于幼稚無趣，自討苦吃。

可我就是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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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嘲地暗笑一聲，原想揮手讓他離去，躺回竹椅上繼續(xù)曬魔界稀薄的太陽。

卻不想手才一動，就被云昇用雙手抓住，他抿抿嘴仔細(xì)觀察我的神色，良久像是做了什么決定，抓著我的手又放回他頭上。

他聲音有點顫顫，輕聲道：“阿清，你摸摸我這頭發(fā)，是不是長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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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怔，來不及細(xì)想，手就已經(jīng)遵從他的要求順從地?fù)崃藫崴^頂。

由上至下，從頭頂?shù)桨l(fā)尖。

我呆呆道：“……是長了些?！?/br>
半月前我才為他修理過那頭鴉黑的發(fā)，保持與肩齊平，如今不過半月，長度竟已過了蝴蝶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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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昇眨了眨眼，抬頭看我，黑亮的眸子仿佛一汪清澈泉水，襯著額間的紅色印記與一身青色長袍，整個人竟已像個風(fēng)度翩翩的仙界少年了……

他忽地笑了，睫毛忽閃，“阿青，我是長發(fā)好看些還是短發(fā)好看些？我以后留長發(fā)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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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此俊俏，自是如何都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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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沒將這話說出口。

方才的不適早不知去了哪個角落，我只恨這年頭容貌俊美的人果然都讓人迷惘，二哥的話到底是對的。

我認(rèn)真地想了想，才斟酌著問：“昇兒喜歡長發(fā)還是短發(fā)？”

云昇歪著頭看我，絲毫沒有思索：“長發(fā)?！?/br>
“為何？”

我不解。

又有些惴惴。

既然他鐘愛長發(fā)，那以前我每每為他修理長發(fā)時他為何不說？

莫非是不好意思跟我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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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阿青長發(fā)很好看，我也想同阿青一樣?！?/br>
在我還像是因自己沒有照顧好孩子而感到自責(zé)的父母般思索時，只聽云昇這么說道。

我又愣住，腦子好像斷了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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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直接抓住重點：“昇兒覺得我好看？”

天知道，我問出這句話時聲音都是顫的。

活了小二百年，我最大的愿望很膚淺，不過是和天上五彩的鳥兒們一同遨游，被地上的人指著說“看吶！那鳥兒多么美！”。

就是這么膚淺。

完全是人生的前五十年被說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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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云昇聽我如此質(zhì)疑他的話后反而奇怪地看我，雖有些詫異，卻還是如實說道：“阿青是我見過最好看的鸞鳥……不，是最俊俏的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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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這小子在外面肯定沒心儀的姑娘。

要不他怎么說幾句這般膚淺的贊美話都要耳尖發(fā)紅呢？

看來以后要將我從人間搜羅來的話本分他看些才好。

要不等以后成年了，豈不是同二哥一樣兩千歲還是光棍一條？

更有甚者，還要怪罪起我來——怪我沒教他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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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為何，在事關(guān)我容貌的人生大事上還有心情想云昇的姻緣。

我慌忙將思緒拽回，拉著云昇的手，有些激動地問：“我好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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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此時并無外人，不然萬一被人撞見我和一個小孩拉扯不清，定要成為后院雜役仆人的飯后談資，繞梁三日回味無窮。

云昇看我如此異常，面上關(guān)切，像是怕我不信那般，重重點點頭，“好看的，阿青是最好看的，鸞族的哥哥jiejie們無一人能及?！?/br>
我：“……”

“快！快給我拿銅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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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遇見反光的東西，還是剛來鸞族時侍從給我端的那盆水。

我還記得那盆水清澈至極，水紋波動，照出了我嘴歪眼斜的模樣。

只是匆匆一眼，我便收回了目光，且打那以后再未得見能照出我容貌的物件。

因此這二百年來我的潔身術(shù)用得爐火純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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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我看著云昇從屋里拿著銅鏡噠噠跑來，一時竟近鄉(xiāng)情怯，手都微微顫抖起來。

☆、錦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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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算知道那天被我揪住的侍從見了我為何臉紅了。

光是我看了銅鏡中的男子，若不是知道這正是我自己，都要自愧不如起來。

我確定我還是我，不是旁的人，也沒修煉什么改變?nèi)菝驳男肮Α?/br>
我還特意咬了咬舌尖——這不是夢。

這是真的。

比我這麻雀飛上枝頭變成鸞鳥還要真。

可我……

我竟如此……如此……如此俊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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