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諾陡然坐直，牽動了腿傷，頭腦更清醒。

塞納似乎有了些意識，手指不安地抖動，以諾激動得說不出話，屏息許久，頭暈目眩，忙握住這只手。

又等了一會兒，塞納睜開了眼睛，瞳孔倒映出柔和的夜光，但看起來呆呆的。

以諾已經(jīng)感到非常的振奮，這就夠了，足夠了……

許久，塞納忽然說了什么，聲音很小。

以諾一愣，努力靠近塞納唇畔，凝神細聽。

“以……以諾……”

聽清的一瞬，以諾說不出話，他感覺自己的頭腦空白，無意識慢慢將拳握在唇邊，緊緊壓著，沉默了好久好久才低聲。

“我在?！?/br>
相伴

喉嚨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時說不出更多的話。

以諾靜默地看著塞納，把自己置于無聲的黑暗，生怕這是自己在午夜之中臆想的夢境。

塞納還是一副茫然的神情，認真打量以諾，眼神像一個純真而不諳世事的孩子。

“你感覺還好嗎？”以諾盡量穩(wěn)住自己的情緒，聲音溫柔得他自己都沒料到。

塞納露出有些困惑的神情:“以諾？”

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其他回答。

以諾忽然意識到某些異樣，安撫性地拍了拍塞納，慢慢松開手:“在這里等一會兒好嗎？”

但以諾剛起身退開兩步，塞納立刻條件反射抓住以諾的衣擺，臉上出現(xiàn)惶恐之色:“以諾……”

“我馬上就……”看著塞納的神情，以諾有些不忍，“你現(xiàn)在可以站起來嗎？我們一起出去?！?/br>
塞納看起來還是不太懂，以諾只能先小心翼翼拉對方起來，這個過程不是很順利，好在塞納適應很快，不用以諾多說也會乖乖跟著。

兩人幾乎保持著連體嬰的狀態(tài)挪到門邊，打開門拉結(jié)爾果然還等待在那里。

“看起來比想象中還要順利，”看見塞納的一瞬拉結(jié)爾眼神微亮，“這些努力都沒有白費，太好了。”

塞納怯怯地往以諾身后挪了挪，這下拉結(jié)爾也察覺到有些不對勁:“塞納這……嗯，看起來‘月下回唱’的作用還是有限的?！?/br>
“塞納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偽靈魂和他的意識都被帶走了，僅剩下核心部分，‘月下回唱’能夠喚醒塞納已經(jīng)是奇跡，大概他現(xiàn)在就和一張白紙一樣，以前的事情都被不記得了?！?/br>
“失憶……”

“嚴格來說，這并不是病理上的失憶，是他魂靈殘缺引發(fā)的后果?！?/br>
以諾猶豫片刻:“但塞納還……記得我?！?/br>
“那真是，”拉結(jié)爾停頓片刻，神色柔和下來，“值得欣喜的事?！?/br>
塞納好奇地拽了拽以諾，囁喏:“以諾。”

拉結(jié)爾上前兩步，摸了摸塞納的頭，感受塞納的內(nèi)心，一會兒后側(cè)頭看以諾:“你果然是塞納最重要的人，即使忘卻一切，你存在的痕跡依舊牢牢印刻在他的魂靈?！?/br>
以諾抿起嘴唇，克制自己的情緒:“他對我來說，也是如此?！?/br>
“等塞納找回屬于自己的那部分意識，你也要這樣好好告訴他，”拉結(jié)爾垂下手，“塞納沒有其他問題，在前去下一個目的地前，你們好好休整幾天吧，順便幫塞納熟悉一下周圍，他現(xiàn)在要學的恐怕太多了?！?/br>
這并不是一個輕松的差事，以諾倒是樂在其中，或許現(xiàn)在塞納傻乎乎的，但看在以諾眼中也相當可愛。

拋開時不時引發(fā)的烏龍不談，塞納學習的很快，可惜他回憶不起任何過往，用拉結(jié)爾的話來說，塞納的過去相當于被直接粗暴地剜走，對他而言自己的過去不曾存在，就算給他什么契機，亦不會像失憶者那般找回過去。

唯一的辦法僅有依靠神。

聞訊而來的哈珀看見塞納的狀態(tài)默默掏出了相機:“神父，要不要考慮把這段時間記錄下來?！?/br>
彼時以諾正在盯著塞納吃飯，現(xiàn)在塞納變得很挑食，除非以諾哄他，不然塞納很難老實填飽肚子。

神奇的是，以諾并不覺得有哪里奇怪，不僅會哄，還會親親抱抱給獎勵。

“為什么要記錄？”

“非常不錯的回憶不是嗎？”哈珀的笑容看起來卻不是這樣的，“以后還可以翻出來看看?！?/br>
但不論以諾同不同意，哈珀已經(jīng)擅作主張拍攝起來。

盡管塞納不記得哈珀，不過一看見后者靠近，塞納還是擺出了威脅的神情，挪近以諾，竟像要保護以諾。

“看起來像是護崽的母雞，”哈珀竊笑，拉近焦距，“有趣的鏡頭。”

以諾捂額:“哈珀，別鬧?！?/br>
“這可是非常珍貴的記錄，想必神父你沒有留下過任何和塞納在一起的影像吧？”哈珀將目光從相機移開，“以后想起來，你肯定會后悔的?！?/br>
后悔……以諾陷入沉默，他現(xiàn)在確實有些遺憾未曾留下與塞納過往的實際記錄。

“我聽說他什么都不記得了?！?/br>
“差不多，”以諾低頭看見塞納唇角的食物殘渣，熟練地替后者擦了擦嘴，獎勵性地親了親塞納的額頭，“但塞納學得很快?！?/br>
這一氣呵成的動作把哈珀看傻了。

“我感覺自己剛才拍了什么不得了的場景……”

“嗯？”

“不，當我沒說，神父你繼續(xù)?！?/br>
哈珀突然感覺自己好像不太適合私人攝影師這個職業(yè)，原本他只是想拍一些塞納犯蠢的經(jīng)典場面，以后翻出來可以帶大伙開心一下，但現(xiàn)在……

大概沒有幾個人擁有足夠強大的心理，在這里當電燈泡。

以諾陷入愛河大概是這個世界上十大未解之謎之一，哈珀認真下了結(jié)論之后慢吞吞移開，沒有驚動兩人。

在塞納乖乖吃飽之后，以諾才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哈珀不見了，不解地掃視四周。

“以諾——”塞納不滿地拉長聲音，舉起光光的盤子，“看！”

算了，以諾懶得再去找哈珀，摸摸塞納的頭:“真棒。”

感覺像是在帶小孩子，不過……管他的，即便塞納一直保持這種狀態(tài)，自己也會陪著他，縱這可能用一生來實踐。

在十字架斷裂之后，神歸的日子就進入了倒計時，眼下已經(jīng)過去了十多天，塞納的情況也穩(wěn)定多了，當然，粘著以諾的特質(zhì)毫無改觀，反而更加明顯。

“雖說距離產(chǎn)生美，但現(xiàn)在看起來也很不錯，”拉結(jié)爾忍住笑，“熱戀期不是嗎？”

以諾努力掩飾自己臉上層層加深的紅色:“館長……”

“好了好了，說正事，”拉結(jié)爾從書架上拿下來一本書，“暫時讓塞納回避一下吧?！?/br>
塞納有些不情愿，巴巴地看著以諾，后者安撫了好久才把他送走。

等以諾回來，拉結(jié)爾認真思考片刻:“不知道塞納尋回自己的意識之后，還記不記得現(xiàn)在這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