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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又沈浸在繾綣困意中。臨近年末,再不久就是新年,還沒來得及去感慨時間過得太快,顏子笙一瞄墻上被撕掉了大疊剩下為數(shù)不多紙張的年歷,這才想起已經是民國三十一年,最開始只是抱著逃亡的心思來到廣州,卻沒料到這一停留就是好些年頭。要說得到的,顏子笙現(xiàn)在的確是不再落魄了,光是販賣軍火與槍支獲取的巨大利潤足夠他花到下輩子,而他人都不知道秦尚死了的事實,顏子笙跟外人說的是秦老板回老家辦事了,因此就是出了什麼差池,則可全部推到一個死人身上,顏子笙撇的干凈。只是這戰(zhàn)爭不知道還要延續(xù)多久,怕就怕國家都陷落,顏子笙對於自己生長扎根的這個國家還是沒辦法舍棄,縱然他的所作所為早已經背離了意愿,正這麼想著,忽然聽得外面一聲轟鳴,接著躁動聲不絕於耳。“怎麼回事?”不等顏子笙跑出去瞧個究竟,夥計已經快步跑到顏子笙跟前。“老板老板!外頭爆炸了!南面不遠處的一幢樓被炸了個大窟窿,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情況,估摸著是日本人投的,正往這邊來!”夥計很是焦急,說話都不利索,愁云慘霧的直跺腳。“別慌,駐守尋香閣的不是還有不少日本軍嗎?”“跑啦!都撤了!”夥計說著還時不時往窗戶外面探著脖子,“要不咱們也避一避吧,客人們都散了!”顏子笙想著地下室里的那些貨品,有些放不下心,但是猶豫著也不是個法子,“嗯?!?/br>顏子笙從二樓下到一樓,發(fā)現(xiàn)店內也是一片狼藉,那群煙鬼們這個時候就怕死了,顧不得桌子凳子翻了都做鳥獸散,顏子笙緊皺著眉,走出尋香閣,人潮涌動,原來是又打起來了,日本人用戰(zhàn)機在空中投炸藥,那些躲在家里的人全被逼的往外逃,走幾步就能看見尸體,那夥計哆哆嗦嗦,嚇得腳軟,回頭一看,顏子笙還不緊張,便抬高了聲音,“我說老板您還磨蹭什麼呢!快來這邊──”這會兒一輛接一輛的大卡車開了過來,大抵是要跟日本人正面迎戰(zhàn),顏子笙回過神來,往夥計的方向跑去,一邊跑一邊聽得他在邊上說,“我知道哪里有個防空洞,我們可以去那里躲著……哎哎?”顏子笙聽見了,但是他突然發(fā)現(xiàn)不遠處有個熟悉的身影正趴在地上,顏子笙應了夥計一句,便朝那人走去。“救我啊子笙……”那人艱難的抬起頭來,臉上全是灰,半個身子正汩汩淌血,顏子笙認得是常正輝,不知道這廝怎麼就變成這樣了,顏子笙想了想還是決定把他扛了起來帶著一起逃。到了夥計說的那個防空洞里,顏子笙環(huán)顧了一下,是個隱蔽的地方,這時再把常正輝平放在地上,顏子笙打量了一下,原來是一條腿被傷了。那夥計狐疑開口,“這……這個人您為何要救他,都半死不活了?!?/br>“認識的人?!鳖佔芋系溃指┥砜戳丝闯Ux,見還有意識,就問,“你怎麼就弄成這個樣子,不是應該在堂島那里嗎?!?/br>“堂島他……他……”常正輝一句話說得斷斷續(xù)續(xù),“他根本就沒把我當人看……讓我去外頭望風,誰知道突然搞什麼轟炸,被炸……炸斷了腿……”顏子笙心中冷笑,堂島三郎本來就沒把他當過人看,這條狗現(xiàn)在失去了腿,怕是連狗腿子都當不成了,“前幾日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突然間的就又……”“我怎麼知道……”常正輝這個時候還一副高姿態(tài),這讓顏子笙很不舒服,恨不得他馬上就咽氣,“給我把傷口扎一下……”顏子笙卻不急,他想了想之前的顧慮,於是在常正輝的上衣口袋摸了摸,找到了一個記事本和一支筆,上面寫的都是些瑣事,顏子笙撕下一張紙,在上面開始寫東西,半晌把筆讓常正輝握住,“你簽個名字?!?/br>“你……打什麼主意……”常正輝說著咳出一口血,他知道顏子笙肯定在盤算什麼,他把筆松開不愿意簽。“不簽也行,你就在這里等死好了,等你死了,我就說抓到了一個可疑人物交去盤查?!鳖佔芋喜换挪幻Α?/br>“…………”常正輝這下啞口無言,他看著顏子笙,就像看一個魔鬼,片刻後咳嗽幾聲,含糊的點了點頭,“咳……我簽……咳咳……”常正輝還沒來得及去看清上面寫了什麼,顏子笙見他簽好了字就立馬把紙張揣進了兜里,“識趣就好,至於上面寫了什麼,你不必細看。”“求求你快點幫我止住血……”求生欲望大過了恐慌與好奇,常正輝痛苦呻吟著,近乎乞求道,“我可不想死在這里……”“別急啊,”顏子笙笑了笑,“我問你,是不是你開車撞死我了父親?”常正輝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臉色甚至有些面如死灰了。“你一直是個精明人,該不會真的傻到以為我不知道你干過些什麼事吧?或者你當真覺得我對你沒印象?”“我……”顏子笙在他的傷口處狠狠按了一下,“問你話?!?/br>“對不起……對不起……子笙,我……我不是故意的……”常正輝吃痛,口不擇言。“你還有心思開玩笑?跟我扯一些故意有意?”顏子笙沈下臉來,這時看到不遠處的那夥計腰間別了一把匕首,那是平時用來威脅欠債的煙鬼們的,如今派上了用場,“把匕首遞給我。”常正輝開始在地上掙扎,試圖挪開,離顏子笙越遠越好,而這不過是徒勞的抵抗,這密閉的防空洞里就他們三人,他又能挪到哪里去呢,顏子笙一把拽過常正輝,“你是不是意識不清楚了,聽不懂我說的話?”“我……我是開車撞死了你父親……這這……不是我的本意……”常正輝要是能夠跪地磕頭他肯定會磕上一百個,但是現(xiàn)在他只能氣若游絲的求饒,擴大的傷口裂痕處不斷的流血,又被這地上的石子硌得更痛,“你放過我,我們有什麼好好說,什麼我都答應你……”顏子笙哪有想過要救他,從一開始發(fā)現(xiàn)他就只為了趁著他手無縛雞之力好好審問一番,也好去搞清楚一些之前彌留在心中的疑問,這下全清楚了,顏子笙格外的冷靜,他拿著匕首拍拍常正輝的臉,冰冷的觸感在臉上游走,劃過下頜,最後停在脖頸間。“我恨不得把你千刀萬剮,”顏子笙說著就狠狠刺了下去,“就一刀,真是便宜你了?!?/br>外面只能隱隱約約聽見一些聲音,顏子笙把要說的話跟夥計交代了一番,隨後就坐在地上等著這一波戰(zhàn)事停息,但是誰也沒有底,也許要在這里躲上十天半個月也說不定,這麼想著顏子笙又望向常正輝的尸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