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看手里的傳單，淡聲反駁：“十分鐘，從你打電話到我出門，才過了十分鐘。”

    “……”蔣予嘁聲，“你看什么呢？”

    “傳單?！崩钋逄短痤^，看向窗外，隔著不遠的距離，看見不停給路人發(fā)傳單的女生。

    她個子真的挺高的，穿了件黑色的T恤和淺藍色的牛仔長褲，兩條腿纖細筆直，樣貌也出挑。

    是站在人群里，一眼就能讓人看得見的存在。

    一如此時。

    第3章 他就真的笑了出來

    李清潭和蔣予吃完飯已經(jīng)過了十點，蔣予約了朋友去唱K，他對這類集體活動不感興趣，獨自打車回了家。

    出租車在遠離市中心的高架上快速行駛著，窗外林立的高樓亮起粼粼燈光，宛若銀河垂落，變化莫測。

    跟記憶里的廬城相去甚遠，李清潭閉上眼睛，晚風拂面而來，干燥、溫涼，夾雜著數(shù)不盡的汽油味。

    這樣靜謐而安寧的時刻僅僅持續(xù)到他下車，便被一通在意料之中的電話所打斷。

    李清潭坐在小區(qū)里用來給兒童玩樂的滑滑梯上，聽著李鐘遠一聲又一聲的責問。

    “何秘書今天早上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說你因為打架鬧去了派出所，你怎么回事？”

    -哦，早上打的電話，你現(xiàn)在才想起來問我。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因為什么才把你送去廬城的？？”

    -打架。

    “你要是再這樣胡鬧下去，你就給我滾到國外去?！?/br>
    -滾就滾。

    李鐘遠在電話里說一句，李清潭就在心里回一句，無聊，也挺沒勁的。

    他掏了掏另一邊耳朵，冷不丁打斷李鐘遠的話：“我知道了，以后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br>
    李鐘遠被他突如其來的認錯打了個措手不及，停了幾秒才說：“也就剩下一年的時間，高三我會接你回來，到時候等高考結(jié)束，迎接你的只會是大好的人生?！?/br>
    這樣的話在李鐘遠決定將他送來廬城時，已經(jīng)說過很多遍，李清潭早就厭了倦了，懶得再爭辯什么。

    李鐘遠嘆氣：“算了，我這里還有些事，你自己看著辦吧?！?/br>
    他好像永遠很忙。

    小時候忙到?jīng)]有時間來看他和母親，母親去世后沒有時間來看她最后一面，現(xiàn)在也同樣沒有時間來管他。

    李清潭已經(jīng)習慣了。

    回到家里，偌大的房子冷清又安靜，他站在陽臺抽煙，青白的煙霧騰起，風一吹就散了。

    遠方的天空黑得沒有那么干脆，泛著深沉的藍，朗月繁星。

    明天大概又會是一個好天氣。

    ……

    云泥傍晚發(fā)完傳單回家迷迷糊糊的又睡了幾個小時，醒來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

    她起來隨便煮了點面條填肚子，吃飽后洗了個澡，把這幾天堆積的衣服塞進了洗衣機里。

    洗衣機是云連飛去年從二手家電市場淘回來的，又破又舊，洗衣服的動靜特別響。

    云泥起身關(guān)了門，拿著手機坐在桌旁，手機里有周行發(fā)來的消息，問她今天怎么沒來上班。

    她沒有回，打開英語聽力開始寫卷子。

    云泥在三中的成績算拔尖，班主任對她家里的情況也了解，對于云泥平時翹晚自習去做兼職這件事也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班主任之前也說了，到了高三就不會再放任她這么自由。

    好在燒烤店的工作她已經(jīng)溝通好，開學第二個星期上班，工作時間和晚自習也不沖突。

    夜?jié)u深，窗臺前低頭伏筆的身影卻始終沒離開過。

    又是一夜，無風也無雨。

    新的一天降臨，城市褪去黑夜里的繁華，那些藏在角落的灰敗和老舊重新暴露在日光之下。

    世間眾人各司其職，穿著各色衣服的人穿梭在城市的每個地方，學風嚴謹?shù)男@、高聳入云的寫字樓、鱗次櫛比的商場…

    日子一天又一天，循環(huán)往復，此消彼長。

    云泥開學前最后一次兼職在三中附近的一條商業(yè)街，替一家凈水器公司發(fā)傳單。

    今天跟她一起的是兩個男生和一個女生，四個人邊走邊發(fā)，一同來的三個人很快聊到一起。

    云泥不擅交際，平時在學校也都獨來獨往，朋友寥寥無幾。

    今天的氣溫有些高，空氣很悶，有下暴雨的征兆，她抱著單頁站在一旁，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

    李清潭就是這個時候出現(xiàn)在她眼前的。

    男生從對面巷子里走出來時，云泥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但仔細看了一會，又確定是他。

    因為他那張臉，見過的人都很難忘記。

    男生穿著白T和黑色中褲，漆黑的頭發(fā)理得干凈利落，正低著頭在看手機，步伐很慢?；璩恋南﹃枏乃砗舐湎聛?，光影的糅合讓他的五官輪廓看起來更加立體和清晰。

    開始起風了。

    他像是才回過神，加快步伐過了馬路，身影被拉得很長，直至消失在人群里。

    云泥收回視線，繼續(xù)往前走。

    走到下一個路口時，天空忽然開始打雷，夏天的暴風雨來得突然又急促，雨水傾瀉而下。

    四個人都沒帶傘，拿著單頁擋在腦袋上，飛快地跑到旁邊一家便利店門口躲雨。

    冰涼的雨水澆散了近日的沉悶和燥熱，空氣里都是濕潤的水汽，一起兼職的女生徐靜抹了抹臉上的雨水，語氣有些郁悶，“不是說今天沒雨嗎，煩死了，我早上才洗的頭發(fā)?！?/br>
    男生笑道：“夏天嘛，變天很快的，天氣預報也不準。”

    說罷遞了張餐巾紙給女生，也順便遞給云泥一張，“快擦擦吧，你頭發(fā)都濕了。”

    云泥接了過來，說：“謝謝?！?/br>
    “不客氣?！眳菗P借此找到和云泥說話契機，“欸，你哪個學校的啊，之前幾次做兼職都沒見過你。”

    “三中的。”

    “啊，那你和我們都不是一個學校的，我是四中的，他兩是二中的。”吳揚又問：“我們是高二的，你呢？”

    云泥轉(zhuǎn)過頭看他，“我是高三的?！?/br>
    “那是學姐啊?！眳菗P又說了些什么，見云泥興趣缺缺，也就不怎么和她說話了。

    雨聲只大不小，進出便利店的人愈發(fā)多了些，門口這一小塊干地，也很快擠滿了人。

    店里，李清潭吃完最后一口關(guān)東煮，看著站在玻璃墻外面的女生，半天沒動作。

    說來還挺巧的，從上一次派出所的事情之后，他已經(jīng)是第二次在外面碰見她了。

    只是每一次遇見，她都在工作。

    網(wǎng)吧、小區(qū)門口、便利店，無一例外。

    今天好像又是在發(fā)傳單。

    李清潭看到她胳膊上搭著一沓藍色的傳單頁，因為沾了雨水，紙張有些模糊和卷曲。

    他微瞇著眼，想要看清上面寫著什么。

    正想湊近了點看，女生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