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徹底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喜怒不定的,陰沉莫測的男人。



    秘書覺得林總那張總是面無表情的臉就已經(jīng)夠讓他膽寒了,何況這一次，他給林總帶來了一個壞消息。他很懷疑自己能否完好地走出這間董事長辦公室。



    “林總?！泵貢叩侥菑垖挻蟮霓k公桌前，畢恭畢敬地站定身子，微微躬身喊了一聲。



    林譽手里拿著一沓文件在審閱，鼻梁上架著的銀邊眼鏡更散發(fā)出幾分讓秘書膽怯的衣冠禽獸的氣息。



    他抬了抬眼皮：“說。”



    秘書咽了咽唾沫，嗓子干澀地道：“林總，您讓我查的沈醫(yī)生援外項目的國家——我沒有查著?！?/br>


    兩道視線從身前傳來，定在他的眼睛上,秘書能夠感覺得到，卻不敢抬頭。



    比起生意上的事情,他專業(yè)的直覺告訴他,這件事才更加重要。



    可惜他能輕易搞定工作上的各種難題，可在這件事上偏偏栽了跟頭，無能為力。



    “林總，沈醫(yī)生醫(yī)院的這個項目,參加的人都是簽了保密協(xié)議的,所以對于這個方面的消息，我們平常的那些手段全都無效，我查不到任何關(guān)于沈醫(yī)生的消息?！痹捳f回來這才是正常的,醫(yī)院要做保密，要是他們這些企業(yè)這么容易查到相關(guān)信息，那也太兒戲了。



    “其他醫(yī)院同期的援外項目也有公開的，但是他們?nèi)サ牡胤轿叶家灰徊檫^了，沒有沈醫(yī)生的行蹤……”



    秘書悄悄抬頭打量了一眼自己老板的臉色，他只是一直面無表情地坐著，手里還拿著之前正在審的文件。



    半晌后林譽終于開始口：“就這樣？”



    “……對不起老板，是我能力不夠?！?/br>


    秘書低著頭，冷不防一沓紙撲頭蓋臉地襲了過來，他瑟縮了一下，沒敢往后躲，仍舊站得筆直，看著那些從他頭頂散落一地的文件紙。



    林譽把用來審批文件的那只價值不菲的鋼筆丟到桌面上。



    “我說過，我不養(yǎng)廢物。我要聽的不是做不到，下次如果還是這樣，你就不用來了?！?/br>


    林譽的聲音仍舊平靜，這樣卻越發(fā)顯得陰沉可怕，秘書簡直欲哭無淚。



    他自認工作能力絕對是同行業(yè)中的翹楚，可是林譽布置給他的分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他自己找不到沈醫(yī)生，就來逼迫他們這些打工仔。真是萬惡的資本家。



    “這份文件再送一份過來?！绷肿u道。



    秘書連忙應(yīng)聲，奔出去將被上司拿來出氣的文件重新打印一份。



    林譽靠在椅背上，面無表情地拿起手機，打開微信。



    他發(fā)給沈復(fù)生的信息一直沒有得到回答。



    除非沈復(fù)生不再用這個微信，否則他就是看到了故意不回他。



    林譽想到那種情形，就恨得雙眼發(fā)紅。



    “沈復(fù)生……”



    這三個字在唇齒間滾過一糟，帶著點柔軟，帶著點香甜，仿佛將過去七年的時間里他品嘗過的沈復(fù)生的味道全都提到眼前，端到舌尖。



    那味道太過美好，可是現(xiàn)在他卻看不到，摸不著。無力轉(zhuǎn)化為憤怒，充斥了他的心臟。



    他像一個在沙漠中獨行的旅人渴望著清冽的水，他渴望觸碰沈復(fù)生，渴望將他緊緊擁在懷里，渴望他的皮膚柔軟溫暖的觸感，渴望他香甜的氣息，渴望在他的身體里踐行的一切欲望之行。



    他越是渴望，就越是憤怒。心中仿佛出現(xiàn)了一個無底的空洞，蔓延出無邊的空虛，除非找到沈復(fù)生，否則那個空洞將永遠無法閉合。



    “復(fù)生……”



    林譽抱著手機，眉頭緊鎖著，有些受傷似地趴在寬大的桌面上。



    為什么不聲不響地就離開他？他知道錯了啊……為什么不給他一個改正的機會，就這樣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在沈復(fù)生的心里，就這樣不值得信任嗎？——



    林譽沉默地趴在桌面上，半晌像是睡著了，陸琴此時打來電話。



    “小譽，你爸爸今天出院回家，你也回來一趟吧?！?/br>


    林譽答應(yīng)著，下班時買了一捧花直接開車回到林家的別墅。



    陸琴正陪著林朝聞在客廳里坐著，請來的專業(yè)護工在一旁安靜地陪護。陸琴看到林譽，高興地迎上前來。



    她把花接了過去，笑道：“你啊，我不請你你都不回來看看，你說說生你這個兒子有什么用。還不如早點給我生個小孫子出來，我和你爸爸也沒那么無聊?！?/br>


    林譽笑了笑道：“您管著林氏那么大的公司還說無聊，天下就沒有不無聊的人了?！?/br>


    陸琴看著林譽在沙發(fā)上坐下，他言談間仍舊平和沉穩(wěn)，與以往別無二致，只是眼睛下的青黑和泛著紅血絲的眼白顯出幾分戾氣和憔悴。



    她輕嘆了一聲，林朝聞道：“怎么一個兩個都唉聲嘆氣的。小譽，你和沈醫(yī)生的事，我和你mama都知道了。你放心，我們不是那么不開明的家長，只要你們真心相愛就盡管在一起，但是出去亂搞是萬萬不行的?！?/br>


    林譽的眼角跳了跳，連帶著唇邊的微笑也有一絲扭曲。



    陸琴戳了丈夫一下，林朝聞不解道：“怎么了？這事不是你跟我說的么，既然我們都知道了，就別對孩子們藏著掖著了。我挺喜歡沈醫(yī)生的，那孩子剛被沈大路接來的時候我就見過幾回，乖乖的也不怎么說話，就是覺得長得真是太漂亮了，那時候怎么也沒想到他會跟了小譽。其實沈醫(yī)生要樣貌有樣貌，要事業(yè)有事業(yè)，這樣的男人太招女人喜歡了。小譽，你可不能丈著咱們家大業(yè)大欺負人家，你那些初戀女友紅顏知已什么的也遠著點，把人氣跑了可就難追了。”



    陸琴看著自己兒子越發(fā)陰沉的臉色，不禁扶了扶額頭。林朝聞自從手術(shù)成功之后明顯話多了起來，有時候話多得讓陸琴有點頭疼。說出口的話都跟刀子似的字字戳著兒子的心窩，還不如他繼續(xù)惜字如金呢。



    “對了，沈醫(yī)生呢，怎么沒跟你一起過來？你們不是住一起的嗎?！?/br>


    “好了，你就少說點吧?！标懬龠B忙打斷他。



    林朝聞總算看到兒子難看的臉色，看了看陸琴，道:“怎么了？分手了？”



    林譽起身道：“爸，媽，我上樓收拾點東西。你們繼續(xù)聊吧。”



    陸琴看著兒子上樓的身影，拍了林朝聞一下。



    “你可真行，哪壺不開提哪壺?！?/br>


    “我哪知道他倆說分就分了……你去看看小譽吧，我看他臉色難看得緊?！?/br>


    陸琴走上樓梯，看到林譽正趴在露臺上抽煙。



    她走了過去，站在林譽身邊，看了看他，有點失望。



    居然還是沒哭，還是這副討人嫌的樣子，怪不得沈復(fù)生不愿意搭理他。



    “到底怎么了？能跟mama說說嗎？”



    林譽扭頭看了她一眼，又瞇起眼睛朝遠處眺望，鼻間呼出幾絲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