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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到一點希望。 長樂長公主眼中的淚落下,再次想到了母后掌摑自己,說的那一句“你是千古罪人”“你不是我的女兒”。她手指顫顫地,終于撫摸上原淮野的面孔。 她低聲哽咽:“……原淮野……我死都不與你和離!” 她掀開簾子,對外嘶聲:“停下馬車!” -- 必須有人攔住梁王的兵馬。 這里沒有人比長公主的地位更高……當(dāng)她還是長公主的時候,她還可以用這個身份的時候,她總要留點兒什么。 雨水越下越大,天地晦暗,漸漸進入黑夜?;鸢阎刂?,大批兵馬從皇宮的方向駛出,奔襲向出城的方向。男人中手中的弓指向前方,他們看到雨水中跌跌撞撞向他們走來的長公主。 護送馬車的衛(wèi)士們?nèi)缢朗恳话悖貋?。長樂長公主仰頭,渾渾噩噩地向前走。 她一時想到草長鶯飛,沙漠遼闊,金玉瑰瀟灑地下馬,向她這位剛從馬車中出來的公主拱手:“殿下,我們來遲了!” 原淮野便倚馬而立,桃花眼含著絲絲笑意,目光追隨著金玉瑰。 她一時想到血海滔天,玉廷山的雪下得綿延不絕,涼州的險勝,與輸無異。原淮野倒在雪地間,凍如冰雕,而她一步步走過去,她以為她能夠救他。 漫漫時光,歲月長流。 原來她從來救不了原淮野。 -- “砰——” 萬箭射中長公主的身體,她倒在雨水中,看著血從自己體內(nèi)向外流淌。 她想金玉瑰都沒有得到的死法……她得到了。 -- 她知道原淮野不會來。 她下的藥對別人來說很重,可對原淮野來說,原淮野必然醒的最早。但是即使原淮野醒的最早,當(dāng)原淮野明白如今情形時,原淮野也會理智地攔住墨兒,不會讓大家走回頭路。 他們會去涼州,會開創(chuàng)一個新的天地。 可是她又忍不住會想,如果是金玉瑰……他會拼死回來救人的吧? 耳邊打斗聲來自公主府衛(wèi)士和梁王的人馬,長樂長公主閉上眸子,眼角流下的淚,與血水相融。她最后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回頭赴死,長安城中發(fā)瘋的梁王不會知道,離開長安的原淮野等人,大約也不會在意。 ☆、第91章 第 91 章 原淮野等人數(shù)日后逃到?jīng)鲋? 之后梁王在長安宣布登基,涼州卻拒不承認(rèn)新帝。 原淮野用長樂長公主的身死做了文章,向天下人揭露梁王的惡行, 說其為了登帝不擇手段,殘害皇族,稱其不配為新帝。 梁王征討涼州, 涼州征討長安。 各地節(jié)度使陷入迷惘,不知是新帝梁王說的是事實, 還是涼州說的是真的。節(jié)度使們不急著表態(tài), 各自含含糊糊地回話, 想看事情鬧大。心思更多的,未嘗沒有自己霸山為王的想法。 無論是長安還是涼州, 都知道想要收復(fù)民心, 必要先討伐對方。 梁王從長安, 派出十萬兵馬收復(fù)涼州, 聽得百姓們議論紛紛,坐等塵埃落地。 這些繁瑣的叫板事情, 聽在蔣墨耳中,都如隔世煙霧一般。自到了涼州,蔣墨便病倒了,一直萎靡不振。小太子在這里, 只與自己這個堂哥關(guān)系熟一些, 便日日來看蔣墨。 在小堂弟的關(guān)心下, 蔣墨稍微振作起來, 有了些精神。 這日下午, 張望若來看蔣墨。她進來庭院, 便怔了一下, 因看到滿園荒蕪,侍從們皆不在,蔣墨一人坐在寢舍前的臺階上。他灰頭蓋臉,面容蒼白,眼睛無神地看著庭院出神。 張望若的心口如被極細(xì)的針扎了一下。 這不應(yīng)該是蔣墨……她認(rèn)識的蔣墨,日日身邊美女侍女環(huán)繞,仆從們小心討好。他面容俊俏,性子驕矜,一點兒苦都不吃。這小孩兒還腦子里時時打著鬼主意,可他又漂亮,眼睛眨一下,星光都要碎在他眼中…… 他本是那般漂亮精致的壞小孩兒。 張望若靜了一下,才叫他:“柏寒,你身體可好些了?” 蔣墨抬眸,眼睛看到張望若,也是無神的。張望若走來,立在他身邊,她低頭看他半天,終是一嘆,伸手揉在他發(fā)間,聲音刻意輕柔下來:“好了,不要難受了。老師不是還在這里么?” 蔣墨不說話,肩膀卻被張望若摟住。他僵直著不肯動,但是張望若輕輕地揉著他的發(fā),耐心地安撫他。她聲音沙沙的,終是在耐心的勸慰下,讓蔣墨的僵硬緩解。 他肩膀松一下,整個人一顫,靠到了她懷中。他臉挨著她腹部,睫毛微微顫抖,便有淚意潺潺若霧。 蔣墨終于開了口,聲音喑?。骸拔倚堰^來后,想回去救她的??墒前⒏复驎灹宋遥蛔屛一厝?。我恨我阿父,可我知道他是為了大局……只是他覺得我阿母無關(guān)緊要,可以被犧牲。是我沒本事,武功也不好,口才也不好……我拗不過我阿父,我害死了阿母?!?/br> 張望若嘆氣,憐惜道:“柏寒,不是你的錯。殿下選擇回去……便是她自己的選擇?!?/br> 蔣墨聲音平平的:“不,不是她自己的選擇,她是沒有路走了。我看到祖母扇她巴掌,罵她是千古罪人,要與她斷絕母女關(guān)系。我也知道我父親想離開她,和她和離,她要是回來面對我們,我父親又要繼續(xù)和她和離……她萬萬不愿那樣。 “我們都能來涼州得到保護,可是她不能。她當(dāng)年從涼州帶走我阿父,她心里也無顏面對金姨,她不能回涼州……她無法看著涼州將士們,卻忘記我阿父和金姨的當(dāng)年……七郎日日在她面前晃,阿父日日來逼她,金姨夜夜在夢里看著她……她口上不說,但我知道她不愿來涼州。 “涼州是我阿父的家,但涼州不歡迎我阿母。我阿母無路可走,無家可歸……她只能選擇赴死。” 蔣墨捂住臉,淚水從指縫間滲出,大滴大滴地滴落。張望若看得難受,更緊地抱住他。 聽他哽咽:“而我!我本是我阿母最大的希望,唯一的愛了??墒俏也恢С炙?,我和她鬧,我和她置氣……如果我早早告訴她,不管她去哪里,我都陪著她,不管她和我阿父如何,我都不會丟下她不管……她是不是就不會回頭去送死? “她以為我也不愛她了,以為我長大了,就會拋下她了……可是不是這樣的。我真的、真的……我真的打算一輩子和我阿母好的!” 蔣墨仰頭看張望若。 他目中波光漣漣,眼睛中碎著萬千流光。睫毛濃濕,他流淚的樣子,比往日竟更加讓人憐愛。他茫然地問張望若:“是不是因為我平日總是關(guān)注我阿父,她以為我向著阿父不向著她?我平時是不是做錯了? “是我害死的阿母么?” 張望若低頭看他,他眼中一滴淚